第一卷 碎章·塵世 第十七話 撿來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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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夜,無月無星,白日裏的燥熱被微寒的夜風取代,喧囂了一天的大地進入沉眠。
聖相附中是一所依山而建的學校,後山很大,由於存在著不少隱患,學校在通往後山的地方設了鐵門,長年緊鎖,同時也明令禁止學生私自跑去後山。
但是呢,在學生眼裏,校規總是用來打破的……
此刻的後山,夜幕之下,三條黑影正在樹叢裏穿梭。
“哈啊——”走在最後那個黑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這裏來……我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跟你們一起!”
“噓!”最前麵那人回頭低嗬,“這是關乎全校學生安全的大事,你怎麼能這麼不認真!”
“什麼啊,其實是你想在隔壁班花麵前逞英雄吧。”中間那人毫不客氣道出實情。
前麵那人噎了一下,反駁道:“你們難道不想查處後山鬧鬼的真相?”
“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最後那人小聲嘀咕。
“咦,你們看,那是——”
月亮不知何時露出半截,清淡如水的月光中,一束幽藍的光線在地麵上延伸出去,接著是第二條、第三條……越來越多纖細的光線在地上鋪開,交錯、連接,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幾何圖案。
組成圖案的線條綻放出美麗的藍光,光芒之中,一個灰色的影子正在慢慢顯露。由於離得遠,看不清具體樣子,隻能看到外形的輪廓類似獅子,背部張開一雙寬大的翅膀。
藍光在那個影子完全出現之後,如退潮般一圈一圈縮進它的身體裏。它原地來回走了幾步,忽然一扭頭,目光直射向隱藏在暗處的三人的方向。
銀色的眼珠,迸出冰冷駭人的銀白光芒。三人被那目光一望,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陰森感在背脊上蔓延,覺得如墜冰窟,身體僵硬,心髒都停止了跳動,整個世界隻剩下那雙銀白。
噩夢一般的銀白……
所幸那個影子並未注意到他們,它仰天大吼幾聲雙翅一扇,飛向遙遠的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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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
清脆的下課鈴聲在一眾學生“時間過得太快”的抱怨中響起,並不是他們愛學習了,而是——
“該死的隨堂測驗!”題目沒有做完的謝瑞憤憤扔下筆,轉頭發現同桌一臉的沉重,問道,“你也沒做完?”
“嗯?哦,做完了。”千夜暝隨口答道。
“那你幹嘛一幅致哀的表情?”
“在想別的事啦。”千夜暝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單手扶著下巴,把頭偏向了窗外。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間漏下來,細細碎碎地灑落在他眉間,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暗影,一如心底那些隱晦的情緒。
教室裏漸漸喧鬧起來,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出教室,到陽光下去活動手腳、呼吸新鮮空氣。千夜暝卻覺得沉沉的倦意襲來,眼皮不由得耷拉下去。
突然間,一個小小的人影出現在視線裏,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粉嫩粉嫩的小正太,穿著樣式古怪的類似袍子的服飾,安靜地從操場旁邊穿過,怎麼看也不像是本校的學生。更為詭異的是,他走在這裏,給人的感覺是一種錯亂的不和諧,仿佛他是走在一個透明的扭曲空間裏,看得見,觸不到。
千夜暝皺眉思索一會兒,猛地站起來衝了出去。
是氣場……那小家夥的氣場不對勁,而且還那麼強大,能把周圍的氣都攪亂了!他到底是什麼人?
穿過長長的樓道,用最快的速度衝到操場邊,千夜暝卻發現那個奇怪的小正太已經不見了。就如同憑空消失,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奇怪……”
他正暗自嘀咕,冷不丁一個成熟的女聲在耳畔響起:“什麼東西奇怪呀?”
“嚇?!”少年嚇了一跳,敏捷地向後一躍,蹦到安全距離,全身神經緊緊繃起來,“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嗬嗬嗬嗬……不要這麼緊張,我又沒有要害你的意思。”對方用極優雅的姿態捂嘴一笑,堪比陽光的金色眼瞳彎彎眯起,絕美的臉上是一種饒有趣味的神色,“我隻是追蹤一個有趣的小家夥到了這裏,沒想到會遇到你這個更有趣的小家夥。”
千夜暝卻不因她的話而放鬆分毫,這裏可是學校,萬一這個身為神獸的強大家夥在這裏發起瘋來……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啊。
“啊拉,說了我不會動手的。”神獸影龍的人類容貌本就美豔絕倫,配上今天這一身得體的休閑打扮,絲緞般的長發高高紮在腦後,再加上舉手投足見天生高傲的氣質,隻是站在這裏,就如同一個大磁場,吸引來無數驚豔的側目。當然,連帶的,和她站在一起的千夜暝也被投以無數嫉妒的白眼。
“我憑什麼信你?”同其他人的想象不同,這引的眾多注目的兩人之間,氣氛卻不輕鬆。
“不相信也沒關係,我本來就沒有跟你在這裏磨嘰的意思。”影龍又是一陣輕笑,周身泛起光暈,染得周圍空氣也模模糊糊起來,“雖然對你體內的東西很有興趣,不過,現在我還有其他事要辦,而且這裏顯然不是個做試驗室的好場地啊……”
清淺的笑聲隨身形一同消弭在空氣中,千夜暝遲疑了一下,沒有阻攔。
“那家夥……”冰粒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早已感應到雪女氣息的千夜暝淡淡點了下頭應道:“是她,但是看起來確實沒有惡意。”
“是嗎?”宮依夏轉身,冷冰冰扔下一句話,“就算她想要做什麼,我們也沒辦法吧。”
千夜暝一愣,隨即苦笑。
是啊,誰讓自己……太弱小……
這是生平第一次,他生出想要變得更強一點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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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暖的風輕輕輕輕滑過皮膚,撥動發絲和衣角,空氣中充斥著午後陽光的懶散味道。這樣美好的天氣……千夜心瞅了瞅手中那遝資料,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麼好的天氣,為什麼自己不能美美的睡上一覺,而是要被自己的“閨中好友”——初雲事務所那個比資本家還資本家的主事林紫織剝削,拉去做任務呢?好歹她也是重傷初愈的人啊!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哎!
懷著滿肚子怨念,千夜心速戰速決,用最快的速度解決了戰鬥,然後哈欠連天地往回趕不屈不撓地進行她的……睡覺大業。
也許是睡意朦朧的關係,在一個拐角處,千夜心昏頭昏腦地撞上了一個東西——呃不,準確說是一個人,一個看上去隻有七八歲的粉嫩小正太。他被撞得跌坐在地上,兩手撐在身後,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略帶迷茫地望著她。
“……啊,真是對不起,小弟弟。”千夜心硬是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忙不迭蹲下去扶那小正太。不是因為她腦子還不清晰,而是……這小家夥實在太萌了!
白裏透紅的小臉讓人忍不住伸手去揉捏的衝動,那雙仿佛盈滿清水的大眼睛比星星更亮幾分,眨巴眨巴的迷糊神色可愛到爆,還有那身樣式古怪的大袍子,雖然裹在他身上顯得有點不倫不類,但半露的小手、拖到膝蓋的流蘇,卻把那份可愛氣質襯托的恰到好處。
簡直是個比SD還SD的超萌娃娃!
“呐,你……沒事吧?”見被拉起來的小正太還呆呆地盯著自己發怔,千夜心有點奇怪,這小家夥不會撞出什麼問題來了吧?可是他的腦袋貌似沒有著地啊……不過話說回來,這幅呆頭呆腦的茫然模樣,真是萌到無敵了!
小正太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一言不發地死死拽住千夜心的衣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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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忙碌的日子在暮色中走向結束,夕陽拖著長長的尾巴滑向地平線。雖然已是秋日,黃昏的餘熱依然濃鬱,空氣也很幹燥。路邊的石縫中、野草叢裏,甚至還響著蟈蟈頗有精神的鳴叫聲。
“我回來了……”相比之下,某少年的叫嚷就顯得格外有氣無力……
打開家門,換上拖鞋然後把球鞋隨意亂扔一邊,晃進客廳把書包扔在沙發上,一切如常,呃,等、等一下!這個……這個家夥是?
千夜暝有些呆滯地望著沙發上端坐的那個陌生又熟悉的人影,對方也同時在看他,於是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一時都無語。
為什麼,早上在學校裏看到的那個古怪的小家夥,會出現在自己家裏啊??
“千夜心,這是怎麼回事?”大腦當機了半天終於恢複工作狀態,千夜暝終於想起應該叫管事的出來問問清楚才對。
“咦,你回來啦?”正在廚房忙活的千夜心聞聲探出頭來,手裏還拎著一把濕淋淋的芹菜,“那麼先介紹一下,他叫莫文雅恩,從現在起是你的弟弟了。”
“什什什什什麼?!”某少年一時沒反應過來,大腦可憐地再次當機。
“哎呀,你聽我說啦……”千夜心很不滿某人大張著嘴一臉白癡的樣子,嘰嘰咕咕地解釋起來。其實事情並不複雜,那時候在路上,小正太揪住她的衣服死活要跟著她走,再問清楚這小家夥既沒父母有沒親人而且貌似還有一點點癡呆之後,她便“大發善心”把他帶回家了。
所以,事情的直接後果就是,千夜暝從今以後,多了個撿來的便宜弟弟!
自由自在的獨子生涯,就這麼結束了……
——嚴重受到打擊的某少年,滿頭黑線地蹲到牆角去畫圈圈種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