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認識諸葛亮的？”坐在馬車上，華英雄好奇地問。
    其實我也想問，被他搶了話去，鬱悶ING
    “我走桃花運，行不行？”笑笑姐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華英雄極不給麵子地大笑起來。
    “什麼叫桃花運？”求知欲極強的包子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
    笑笑姐啞然。自作自受，怎麼跟包子解釋“桃花運”的含意呢？
    “呃……桃花運就是……人見人愛……”在華英雄和我看熱鬧的期盼眼光下，她點點頭，滿意地道。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起來。
    華英雄很不給麵子地大笑不止。
    “嗯，我也要桃花運！”包子笑眯眯地宣布。
    笑笑姐抹汗。
    某英雄笑得更歡了！
    “諸葛亮要出山了吧。”華英雄忽然正色道。
    “嗯。”她看他一眼，輕應。
    “他專程來看你的？”
    她點頭。
    “看來聰明人也有糊塗的時候。”華英雄忽然感概。
    笑笑姐怒目而視，“華英雄，你什麼意思！”
    “要看也看美女，比如大喬小喬之類的……怎麼來看你……”
    於是乎，很理所當然地，笑笑姐咆哮了。
    天放了晴，我們擔心郭嘉的病，便日夜兼程趕往易州。
    馬車停在一處府邸前，有些破落的房子，隻有幾個年老的仆傭在打掃，我們下了馬車，進門時也沒人阻攔。
    我們原以為會看到郭嘉纏綿於病榻，我們原以為會看到他奄奄一息……
    所以，一踏進院門，我們便愣住了。
    院子裏，有一株不知名的樹，樹上開滿了潔白的花朵，純白如雪。
    樹下站著一個青衣的男子，他手執畫筆，時而鎖眉沉思，時而展顏一笑，複又低頭不知在畫些什麼。
    不時有如雪的花瓣飄下，沾在他的袖上，發上，他也不理，隻是極認真地畫著什麼。
    陽光透過樹的枝椏曬在他的臉上，影影綽綽間，襯是他的臉愈發的蒼白如雪。
    “半仙！”笑笑姐開口喚他。
    那青衣的男子回過頭來，放下畫筆，看著笑笑姐。
    定定地看了她許久，他一貫淡淡的臉上竟是寫著驚喜，“若若，你終於來了……”
    他竟是認不出笑笑姐來？
    “怕是熬不過去了。”華英雄開口，聲音極低。
    笑笑姐僵住。
    郭嘉已走到她麵前，輕輕執起她的手，“若若，我等你許久了”，他看著她，仿佛眼裏隻能看到她。
    但我們都知道，在他眼裏的，一直是那個叫做安若的女子。
    “若若……”他拉著笑笑姐走到樹下，讓我看他剛剛在畫的東西。
    畫上那個女子，美貌傾城，笑靨如花，竟是安若！
    純白的落花飛舞於四周，那個青衣的男子站在我麵前，清亮的眼睛裏滿是期盼。
    “若若……”他喃喃著那個名字，握著我的手。
    “臭書生，你看看你把自己整成什麼德行了！還敢來見我！”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高興得像個孩子。
    溫暖的太陽映襯著他蒼白的皮膚，他近乎於透明，仿佛下一秒就會融化……
    他就那樣看著笑笑姐，腳下忽然一個趔趄，她忙上前去扶他，他卻已經頹然坐倒於地，失去了意識。
    黑色的長發垂到眼前，擋住了他蒼白的容顏。
    站在不遠處的華英雄走上前，扶起郭嘉，送他回房。
    “你陪陪他吧。”華英雄扶著郭嘉躺下，轉身從袖中拿出一些藥，“包子，你陪我去熬藥。若磐，你也別光站著，過來幫忙！”
    包子站在一旁，難得乖乖的點頭。
    我跟著華英雄去熬藥。
    熬藥，熬藥，熬藥，我卻莫名地不安，我清楚地記得，記得郭嘉今年會死。
    “怎麼了！”華英雄聽到聲音，從房中衝了出來，忙背起郭嘉，送他回房。
    看華英雄診脈，笑笑在一旁，坐立難安，我也心中淒涼，包子跟著我們團團轉。
    “你坐下。”華英雄被笑笑姐轉得頭暈，忍不住回頭道。
    “我坐不下來！”她煩躁得很，語氣很衝。
    半晌，華英雄站起身，一語不發地走出房門。
    她忙追上去，“他怎麼樣？能不能治好？”
    華英雄停下腳步，看向笑笑姐，搖頭。
    “怎麼會這樣？！你不是一向自詡是神醫的嘛！你怎麼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她跺腳大叫。
    “我是醫生，不是神仙。”華英雄難得地沒有跟我吵架，看著我，聲音極淡，“你該知道曆史，郭奉孝死於建安十二年。”
    笑笑姐僵住。
    “曆史曆史，又是曆史！為什麼我要活在曆史裏！為什麼我要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離開而束手無策！”她咬牙切齒。
    我心中也好不悲哀，我們知道曆史，未免不是另一種殘酷！！
    “笑笑，笑笑……”華英雄見笑笑姐如此激動，伸手來按住她的肩，“裴笑！你聽我說！”
    她停止掙紮，仰頭怔怔地看他。
    “生老病死是人之長情，特別在這個時代……”華英雄頓了頓，“你要學習自己麵對一切，我不可能永遠陪著你，幫著你……傷心難過也是於事無補。”
    “我的包子……他也必須在這曆史之中嗎？”看著華英雄，她問得小心翼翼，問得滿心恐懼。
    華英雄看著她，不語。
    我覺得華英雄著番話別有深意。
    當時笑笑姐太在意郭嘉的病，太在意包子的命運……許是華英雄這些年一直在離她不遠的前方，隻要她一伸手，就可以觸及，所以，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因為習慣，所以不曾珍惜……所以當時，笑笑姐沒有深究他的話中有何深意……
    而我，我當時並不怎麼懂當時的時局，他們的關係，以及甚至他們的身份```````縱然我再聰明，也不可避免遺憾。
    “裴兒”，郭嘉醒了，忽然拉住笑笑姐的手，輕喚。
    “嗯？”。
    “你說，就算我死了，九泉之下，也不會見到她，是不是？”如秋水一般的眼睛看著笑笑姐，他問，聲音很輕很輕。
    我一驚，不明白笑笑姐為何說出那樣殘忍話的來，或許，是想讓他死心吧，終究，他與安若隔了一千多年呢。
    他卻是笑，不帶一絲哀傷，仿佛得了什麼秘密的孩子。
    如秋水一般的眼睛緩緩合上，房間裏陡然暗淡下來，他沒有再開口。
    我們不敢吵他，起身離開。
    推開房門的時候，屋外陽光燦爛，刺得我的眼睛有些痛。
    笑笑姐在房門外的台階上坐下，坐了很久，而我一直站著，直到包子來喊我們吃晚飯。
    推開房門，郭嘉依然躺在床上，月光灑在他蒼白的臉上，他一動也不動。
    “吃飯了，起來。”站在他床前，笑笑姐道。
    他仍是閉著眼，一動也不動。
    屋外，一顆星辰殞落。
    建安十二年，郭嘉病故。
    同年，諸葛亮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