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續篇 十七章 我們並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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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清得到消息趕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天之後了,這十天,讓她深深體會了兩個字“煎熬”。正是煎熬,撕皮碎骨,痛徹心扉。也讓她深刻的明了,當初她的失蹤,帶給自己的父母是如何的折磨。現在不過十天,她已經痛不欲生,那麼,這麼多年,父母是帶著如何的思念?這不能用言語表達,唯有自己成為人母,才可以如此深刻的體會。
她開始憎恨自己,七年來不曾再回去過。隻是因為怕,因為畏懼他們老邁的模樣,便龜縮在這個世界。任由思念蝕他們的骨,灼他們心。莫思清,你實在很殘忍。但是,如果是懲罰,不要報應到信的身上。那樣的話,比在她自己身上動刀子,更加的痛苦!
十天了,整整十天,海上的行船,空中或者陸地上的行車,都讓她覺得奇慢無比。就算她肋下生雙翼,她還是會覺得慢。每一刻,都令她覺得在撕扯,讓她快要崩潰。
所以,當她來到龍部大城蕩水川的時候。她已經雙頰凹陷,雙目泛紅,她隻憑著意誌在行走,每一步,都有如踏在刀鋒。影西在城門口迎接她,在看到她的樣子的瞬間,影西本已經幹澀的眼底,又湧出新的淚水來。她看著思清,突然向著她,跪了下來!
“影西!”思清一下撲了過去,緊緊抱住她的身軀。她瘦了,這十天對她的折磨,是一樣的。她還帶了更深的內疚,無比的愧意。讓她更加的難熬!
“不要這樣。”思清淚如雨下,緊緊抱她。這個世界裏,她們,是如此相依相伴,整整二十年啊。她們之間,早已經超越了朋友的界限。她們,是生死與共的親人,是不可分割的整體!
“我對不起你。”影西摟著她的頸,哭出聲音來:“我對不起你,思清。”
龍璃站在思清的身後,與遠遠的冬寧也四目相對,皆是無言。信失蹤了,讓玉部旋帶走了。不,他已經不該稱之為玉部旋,或者該叫他鄭朋宇。又或者,他隻是一個願魂!他帶走信與懷北的目的,也許,就是因為報複。痛恨思清與影西,繼而傷害她們的親人。他該去怪誰?怪鄭朋宇?還是怪聶影西?或者,該怪信與懷北,如此孱弱,讓人輕易擄去?他是妖怪,是西海的國君,這許多年來,妖怪生存法則隻有一個。便是強大!軟弱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哪怕是他親生的兒子也一樣。
但是,他的妻子是莫思清,她來自人類的世界。她擁有人類的情感與心,與她的二十年,讓他深深體會到愛與關懷的美好。讓他,也不由自主的改變,更溫情,更柔軟,更在意情感上的東西。
“這些天,我們已經封查冬寧,也到周邊盟國查探,沒有任何消息。他就像蒸發了一樣。”冬寧也看著慢慢走近的龍璃,輕聲說著:“不過我執哥哥已經派了狐部的人前往各地,一定會在最短時間拿回有用的消息。”
在冬寧的境內丟了西海國君的長子,他當然明白龍璃此時作何感想。西國如今是冬寧最大盟國,東國孱弱,南國已經名存實亡。如果西國與北國再因此交惡的話,那麼這個世界,就如曾經一般,滿天妖法縱橫,混戰無邊。再無法唯持現今的和平。
“鄭朋宇用了玉部旋的身體,難道連你們都分辨不出?”龍璃忖了一下,突然忍不住低語:“如果他中途不斷拿人,轉換身體,我們如何去找?”接下來的話他沒再說,思清還在,他不想說讓她心痛的話。已經過了十天了,如果對方的目標最終是影西和思清的話,他當然不會就此罷休。就算他們不找,他也會來找他們。隻是,懷北與信,生還的可能,便已經是渺茫。他已經是強願之妖,不可能抱著用他們兩個要挾人的念頭。
“人是在冬寧丟的,我們定會給你一個交待。”也壓低了聲音:“你要是想算賬,大可以算到冬寧的頭上。隻是……。”他微微扳動了一下指節,接下來的話,他的眼神已經替他回答了。他在看影西,他得知出事,第二天便趕了過來。這幾天,影西已經內疚得要死,他不希望龍璃的到來再給她造成任何的壓力。
“嗯。”龍璃輕輕應著,回過身去拉思清:“走吧,有什麼事進城再說。”他勉強壓製著說著,冬寧也心疼聶影西,他又何嚐不心痛,丟的是他的兒子,傷心欲絕的,是他的妻子。這件事他當然不能就此善罷甘休,信回來也就罷了,若是他真是命喪他人之手。冬寧必然要給他一個交待!
思清依舊緊緊摟著影西,她回眼看著龍璃:“你跟冬寧也先進去,我跟她聊兩句。”
“你要說什麼?”冬寧也有些忍不住了,他一出聲,這邊龍璃也有些怒。龍璃斜睨著他:“怎麼?到了冬寧,連話也說不得了?”
“也,你們先進去吧。”影西揉揉眼睛,一看兩人電光火石,一時也顧不得其他。忙說著:“讓我們說說話!”說著,她拉了思清:“走,我帶你逛逛去。”
“你們……”龍璃與也怔怔的看著她們並肩往城內走,一時間阻也不是,跟也不是,立在那裏成了兩尊雕。
“我真恨我自己啊。”影西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她不堅強,一點也不,就算經曆生死,她依舊是曾經那個聶影西。她知道思清不會責怪她,但越是這樣,她越是難受。她寧可思清揍她,罵她,她也會好受一點點。
“我心裏難受,你也一樣。你比我更難受,你很內疚,但這不是你的錯。”思清攬著她的肩,龍部的大城啊,恢宏的氣勢,是冬寧獨有的風範。漫布的妖氣,是這個世界與眾不同的證據。在這裏生存,便要遵守妖怪的法則。是她們,太軟弱了。
“思清!”影西哽著:“我把懷北當成兒子一樣,信也是。我無法想像,他們會遭遇到什麼,我太大意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這十天來,我想了很多。如果真是報應,對於你我,最殘酷也莫過如此。把最親的人奪走,比直接傷害你我更加的殘忍。如果他的目的是這個,那麼,你我都受到了這樣的懲罰!”思清長長吸了一口氣:“但我們不能認,隻要有一絲的希望,我們都要爭取。我們要比任何時候更冷靜,比任何時候更要明白,我們所麵對的,是命運給我的考驗!”
“一如當初,你決定留下。一如當初,我將這身體,與女楨的靈魂相合。”思清看著她:“不管怎麼樣,見到了你,我心裏平靜多了。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我並不是孤單的一個。有一個妖怪,與我有同樣的心!”
“思清。”她的淚簌簌而落,讓眼都澀痛不止。她哭太多了,快要哭瞎了眼睛。她又何嚐不是一樣,看到思清的一霎,有如,讓她的心得到救贖。
“我要開縱木探信,以最大縱木的力量,讓草木給我通報消息。但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麼程度,隻能盡我所能。”思清說著:“還有就是,要想找到對方的弱點。就要先了解他,朋宇雖然曾經是你的丈夫,但這二十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不知道。但有兩個人,他們知道!”
“你是說休淮與若月?你要找他們?”影西睜大眼睛,看著她:“你要重歸人類世界?”
“我一直不敢去,害怕麵對我的家人。我做了一件多麼殘忍的事啊!”思清無可奈何的苦笑:“現在,老天讓我明白這種感覺了。”
“我又何嚐不是一樣!”影西輕輕歎息。
“往生店,想要改變今生,必要先改前世。”思清看著她:“影西,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麵對?”
她靜靜注視著思清的眼睛,看到那清亮深遂,那懶懶外表之下的聰慧。這是她所認識思清啊,一如當初,從未變改。不管歲月幾何,世事更替,她們是永遠的朋友。
“當初,如果不是你,我活不過二十八歲。早在銀行那晚,已經成了冬寧也的食糧。”影西握著她的手:“你救了我一命,也正是因此,我的命運與冬寧也糾纏。這難道是錯嗎?以朋宇而言,是我錯了?還是你錯了?”
“他並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知道,也許他不會鬱鬱而終!至少,可以了解。不見得理解,不見得原諒。但至少可以了解。”
“你想要回到我們離開之前嗎?”影西詫然道:“那樣會更亂!”
“不,不同時空的你我,不能同時存在同一條選擇之路上。在某一個經緯空間而言,我們都是獨一無二的。我隻是要平移回去,了解這二十年來,所發生的事。”思清輕聲說:“想回去嗎?”
“想,而且,這一次,我不再躲避了。”影西重重的點頭。
“冬寧也不會答應的。”思清忽然笑起來,這是她這些天來第一次展露笑意。帶出一絲俏皮的味道:“所以我把他們支走了,他們還很煩的樣子。”
“不答應也得答應,這樣找一絲頭緒也沒有。如果真的可以改變,才是皆大歡喜呢!”她看到思清的笑臉,一時也皺皺鼻子:“你還是想想怎麼擺平你家那條魚吧!”
兩人相視而笑,她們並不孤單,無論是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