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魎雀的悲啼(2)四翼淩空,無魂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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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也就帶了影西返回冬寧山。休淮與若月辭別執,踏上回東國的路。龍璃與楨羅,繼續同執一起留在了破風城,洛瑤不肯回去,堅持留了下來。龍璃無法,隻得讓允思帶兵先行回返,龍部與玉部,在接到執的命令之後,陸續撤離了南土。一時之間,車鳴馬嘶的破風城,竟一下靜了下來!
執知道,也這一去,最多三日。魎雀便出,想要避免傷害,除了也要縱雀有術之外,隻有結陰極陣以隔絕魎雀對生魂的感知。會結這個陣法的,隻有他們冬寧的兄弟而已,所以,這幾天有夠他們忙的。
也沒有乘車駕,而是帶著影西一路飛馳。因為他的寒氣,影西體內的咒法沒有再灼燒。但是他明白,隻是暫緩而已,一如女楨所言。他的寒意再強,也無法阻撓靈魂的燃燒!所以,他四翼齊開,風馳電掣的回返,一日一夜,便返回了冬寧山!
彩玉等人一見冬寧也,不由的微微泛著愣!大王不是在破風城與夏拓開戰麼?前幾天還聽說大王被扣在了夏拓!還不待他們去驗證這消息的真假,大王竟是在這裏出現了!真,真是讓他們不止是驚訝了呢!
“彩玉!你們回太昌去!”也不待他們起身,便說著:“全都回去,入夜之後,這裏不要有人!”說著,他便抱了影西直向著殿內而去。
“啊?!”彩玉怔仲著,不明白也什麼意思,但還是短促的應了一聲。不敢再問,便忙忙的開始四散著收拾東西。
“怎麼讓他們全走了?”影西聽得他吩咐,不由的問著。也一直將她抱坐到內閣的榻上,便開始翻開衣箱找衣服:“你不用管!”他低語著,將一件厚厚的裘袍拿過來,套穿到她的身上。
“幹嘛讓我穿這麼厚,我很熱呢!”她縮著手,卻還是被他套上了袖子。
“你那是魂熱,一會上了山會凍病的!”也將絆扣給她係上,又給她裹了一件大氅:“你什麼都不要管,什麼都不要想,知道嗎?”也係好頸帶,扶著她的肩,看著她的大眼。
“可,可是,我們……”影西被他弄的一頭霧水,為什麼要這麼急的趕回來,而且還要上冬寧山?執跟淨都還在破風城,他究竟要做什麼啊!
“不許問!”他輕捏她的下巴:“都是要下地獄的人了,還這麼多問題!”他微嗔的,撫順她散亂的發:“吃東西嗎?”
“都要下地獄的人了,還吃什麼東西?”影西不滿的頂回去,卻是得到他輕輕的笑起來。他回身向著屋外而去:“趁她現在還沒走,還是讓彩玉給你做點飯吧,餓壞了可不好!”
“喂!也,你究竟要做什麼啊!”影西急道,卻看他的白影隱在房門之外,不知為何,她的心裏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前天晚上忽然跟她說那樣的話,昨天早上到今早又是一路的狂奔,回到這冬寧山,他究竟想做什麼?為什麼會回來這裏?這裏隻有萬年不化的冰雪,三座孤清的大殿,還有……還有……,她忽然被一個可怕的念頭占據了腦海,這想法在她腦中飛竄,衝進了她四肢百骸,讓她霎時間毛骨悚然起來!怪不得他要帶她回來,不是回太昌,而是來到這裏!怪不得會突然問她那樣的話!
她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因為這恐怖的念頭讓她身體飛竄的寒意甚至勝過火灼!不,她所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她所求的,並不是這樣!她並不想掠奪天下而成全自己!她掙紮著跳下地,想撲過去阻止他。腳剛一落地,足底傳來的冰涼一下子震醒了她!她,沒有穿鞋!她剛是發覺,她竟是一直都沒穿鞋。從破風城到這裏,她一直是在他懷裏的。她還記得前天一大早,因為他走的很早,並沒有驚動任何人。是他幫她穿的衣服,就象是剛才那樣,仔細的幫她打好每一根衣帶。卻偏是,沒給她穿鞋。想來他也是忘記了,因為他根本就沒打算讓她走路。而她,則一直是昏昏沉沉,裙裾又是長,加上身上又熱的難受,才會忽略了腳下!此時,一踏上堅硬冰冷的地板,這才的反應了過來!
是啊!她愛的,正是這樣冰寒的男人。他是食魂的妖鳥,要依靠攝取他人的靈魂才能存活!他的生命,是堆積在無數的死亡之上!他的存在,就是萬劫不複的罪孽!正是如此,他才沒有來生,命運不會接納這樣的靈魂!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注定,不能有溫暖,不能有情意!但是,她與他,偏就是這樣愛了。所以,她無法靜靜的度日,她既然選擇跟了他,就要分擔他的罪,他的冷,他的萬劫不複!他是為她而回到這裏,她便要為他下地獄!她答應了,就要義無反顧!
她正想著,也已經回返到了屋內。一眼便看到她光著腳丫站在森冷的石地上,他不由的一步跨過來,一把將她抄起來:“你又亂來?!鞋呢?!”他話一出,忽然是想了起來,他沒給她穿鞋!因為床榻邊光光的,什麼也沒有!
她笑著,晃著兩隻腳:“這樣很涼快啊!”她笑的樣子象個大白癡,內心卻是翻湧的酸楚,她竭力的忍著,不讓這悲涼隕在眼底。她伸臂去環他的頸,緊緊的貼著他。他抱緊她,她的心跳讓他平靜,他低聲說著:“一會吃了飯就上冬寧山!”他更緊的抱她:“害怕麼?”
“怕!”她坦白的說著,臉埋在他的胸口。不管他做什麼,她都跟了去,但她真的會怕!這來自身體的本能,她騙不了他!
“什麼都別看,什麼都別想!”他低語,撫著她的發:“隻要記住這兩點就夠了!”他知道她猜到了,來這裏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那絕陰殿上沉睡的眠兵,隻會聽從冬寧也的命令而清醒過來的眠兵。索魂無度的魎雀!
他扶著她的肩,看著她的眼,略想了下:“還是封了視覺吧!”她現在覺感已經衰退,不能和狀態好的時候相比。但是一會……他不能讓她成為魎雀複醒之後的第一個祭品!
“啊?一會再……”她話音未落,他的指尖已經蘊了一點藍霜,向著她的眉心輕點了去!隻是一下,一個小小的紅點自眉尖而出,她的眼前霎時便成了一團漆黑!他的封縛比她所用時要強勁的多,也快了很多,讓她一下子便盲了!
“喂,這樣我吃不了飯了!”影西著了慌,惶然的揪了他的衣襟低叫著。
“我喂你。你先適應一下吧!”也微微的低笑,回眼正看到彩玉將餐盤端了過來,他示意她放在桌邊:“你們快點走吧,我一會就上冬寧山了!”
“是!”彩玉不敢多言,急急的退了下去!
也與影西略是小憩,在傍晚的時候便上了冬寧山!冬寧山的寒冷與陰魂,讓也的狀態愈加的好了起來。更是壓抑了影西身體裏的火咒,令她其它的覺感,都慢慢的有所回複!她傾聽著耳畔的風響,淒冷的霜風吹在她的臉上,讓她有些微微的麻木!也帶著她,一路登上了最高的絕陰殿,影西之前也沒上到過這至高的淩峰,隻覺這裏寒氣逼人,就連身受火咒的她都感覺到冷!想來若是之前,就算是運氣禦寒,估計都是難擋!也將她背負到了身後,用她氅袍的襟尾在自己的腰間打了個結,將她牢牢固定在自己的後背!他微微側臉向著她:“你要抱緊我,不要鬆手啊!”現在她身上有火咒,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可以帶著她而行陰法。不然的話,他是絕對不能將她帶來這裏!他看著麵前的絕陰殿,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來這裏。他一向對自己的法力甚為自負,他認為普天之下沒有人可以將他逼到如此的境地。不會有哪個妖國需要他使用魎雀的力量來征服!但是現在,他卻站在了這裏,不僅是他,在他身後。還有一個人類的靈魂,熱熱的依偎!
他手掌輕翻,人已經淩空而起,直向著殿內掠了過去!殿內空空如也,隻在牆麵之上有巨大的浮圖,他身形不停,直向著那巨雕而去,人在半空,掌心平推,直印在那魎雀浮圖的額心之上!碧藍的霜氣,將浮圖印上藍光,他的眼變得濃紅,嘴微張,有絲絲縷縷的黑氣直吐了出來!
九幽之盡有眠魂,魂門在我身。天涯地角無窮盡,逐魂亂紛紛。我等皆為地獄臣,奴馭願與真。四翼淩絕無所困,因複往沉淪!
那藍霜在額間而起,逐步放大,浮圖整個映起藍光,身下地板已經不見,隻有旋渦巨大黑洞!自殿外,有濃濃黑霧席卷而來,不散的陰魂,爭相向著這裏奪路而逃!也的雙眼有如滴下血般,血紅溢了滿眼,他口中的黑氣越來越重,被那浮圖點點汲取!
涅羅逐枯骨,泛羅蘊離魂,血瞳攝命願,金瞳?止真!空軀待魂奔,陰極汲魂用,禦魂為所奴,幽鬼是血陣!
他身上的寒霜之氣越來越強,激得影西牙齒咯咯亂響,直覺得靈魂在體內衝撞得難受,好像馬上就要脫體而出一般!她的耳畔傳來清晰的呼號,叫囂得她肝膽俱裂,她死命的摟著冬寧也的頸,埋首在他的頸間!不要想,不要想,什麼都不要想!她拚命的抑製著身體的撕痛,熱已經感覺不到了,她隻覺得冷,強大凜冽至極的霜冷!
他的身體幾乎與地麵拉成一條直線,這樣浮在半空,他的手直抵著圖上魎雀的額心,眼直視著那圖上的眼眸!那藍愈聚愈強,魂越來越多,變成碩大無比的黑色旋渦!他的手猛一蘊力,那圖上的眼突然泛起同他一樣的紅光,牆麵開始震動,無數的黑色願魂向著那牆撲湧而去!那圖騰開始慢慢凸顯出來,翅在動,頸在彎,眼眸在轉,濃烈的血色!
突然,那雀鳥的頭一下子探壁而出,直突了出來,一下貼近也的麵孔,直向著他,張開巨大喙!自它的口中,一聲尖銳的呼嘯直逼而出,嘹響著整座大殿開始晃震起來!那聲音直逼影西的耳膜,讓她覺得整個人都被刺穿一般的強痛,讓她忍不住也跟著大叫起來!
也猛的隨後而退,身形急轉而掠,但他的眼,一直直視著那牆上突出的鳥頭,他的口中,發出與那鳥同樣的嘯聲!尖銳而悠長,嘶裂長空!更多的陰魂聚攏了來,奮不顧身的投向它的口,仿佛那裏才是往生的出路,那裏才是它們追逐的地方!
也的第三隻眼縱開了起來,金色的眼瞳在濃血之中大張,那鳥略動一下頭頸,微聳了肩頭,一拱身,大半的軀體便自石壁而出,骨骼的翅攏著,黑色的煙幕之翅卻是怒張了開來!它的額心,同也一般的,也綻開了第三隻眼眸,它的麵上,開始長出絨毛來,如獅一般的長鬃,正在慢慢的長滿!它骨骼的前肢開始撐出地來,通體泛著碧藍的光芒,大團的黑色魂靈聚向它!它直視著也,一點一點的脫壁而出,除了頭以外,全部都是骨架,巨大的,藍色的骨架!它的尾是一節一節的骨頭,又尖又長,它突然引頸長嘯,長尾橫掃過來,直將巨大的殿柱攔腰打成兩截!殿頂已經無法容納它的高度,它的頭顱直將殿堂頂穿一個大洞,它的口大張著,隨著呼嘯之聲,大團的陰魂撲天蓋地的向著它的口而去!
也身形急退至殿外,看它猛然振翅而飛!如此的巨大,盤恒在山尖的半空,將天都遮擋了起來。它的眼一直盯著也,那濃深的紅色與他相對,自也的口中,不停的湧出黑色的煙霧,傳遞到它的口中!如一條黑色的線般,綿延不絕!也的全身,罩起藍色光幕,包裹著他與影西!它突然直衝而下,向著也,它的行進將白雪激飛了開來,無數壓在雪地的枯骨紛紛碎裂。也猛的淩空而起,在它席地而飛的瞬間,躍上它的頭頂,它托載著他急空而上!引頸便又是一聲長嘯,整座山都隨著它的哭號而哀慟,大團的積雪轟壓而下,漫山的靈魂隨著它的悲啼而號呼,它翅一展,便直向著南方而去!
也伸手將影西將背了解了下來,此時她已經被接連的嘯聲震得半昏潰。火咒竟是被壓製的半點也發不出,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的臉已經紫黑,嘴唇泛出烏青,有絲絲的血跡印了出來!
“影西!”他輕輕的喚她,手指撫著她的脈,還在跳!她是生魂,與魎雀太過接近,就算他布張陰法護住她,她還是耐受不住!強熱與強寒的碰撞,讓她吃盡了苦頭,虧是堅忍了下來!他脫下氅袍裹住她,抱緊她,他好疼痛,與她一樣!正是這疼痛,讓他體內的暴虐之氣散漫了開來,一出冬寧山,空中的飛鳥避之不及,辟利啪拉的掉在地上,與魎雀接近的靈魂都無法耐受住它對靈魂的招喚,更可況,是毫無法力普通的走獸!
“我知道你饑餓了很久!放你去南地,大吃特吃吧!”也微微揚了唇,卻沒有笑意。濃紅的血眼讓他的麵容出奇的詭異:“放出你的子孫,盡情享受,這靈魂的豪宴!”他雙指輕抵,藍光直蘊,向著南方最遠處,一道極光而出!魎雀骨爪曲張,引頸呼應,獅般的長鬃泛著黑色,裹帶著團團黑氣,在它的身後,不停的裹帶出更多的黑氣,團繞著向著它,追逐著,一路向南!
他盤坐在雀的額頂,一個白色的光點。他的長發飛卷著,白衣如雪!他的手臂中抱著一個同樣白衣的女子,在這巨大的妖鳥的頂端,詭豔的美景!
我隻想靜靜的度日,無心再爭討殺伐,隻想擁有胸中的一絲暖意,在飄雪的北地,求索此生的快意!我隻想看她笑,看她眼中的清澈澄明,隻想與她一起,得到平靜的快慰!偏是這樣,也不成全!那麼好吧,我就去死,與她一起,隕落地獄!隻是,要你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