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左右為難與愛屋及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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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寧執躺在青圭宮的內殿東暖閣裏,三天了,他堅持了三天。用盡了各種方法,但是,他好不了了。他的身體破敗到了一個相當的程度,填補再多的靈魂對他而言也是無用。彌漫的黑氣在他看來就是無數雙拉他入地獄的手!他,要死了!
真是不甘心啊,竟然被春播的人打成這副樣子。一直是那樣的自信著自己的力量,甚至於也,不過是繼承了母親的力量之後才會變得比較強大。而他,則是依靠著自己在冬寧山不倦的修煉!他一直是這樣想的!
也的運氣,還不錯呢,當年就是因為他在母親的身邊。所以繼承了母親最後的力量,並被賦予了召喚其它魎雀的能力。而現在,他的力量,也隻能交給也了,畢竟淨還太過稚嫩。他慢慢的閉上眼睛,就這樣吧。再怎麼不甘心也好,至少力量還找了繼承者,比起他的父親而言,實在是好太多了!
他聽到珠屏輕響,有人進來了,也,他終於趕到了。他贏了哀月了吧,眼睛,也一定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了吧!他動了動唇,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不知道為了什麼,這個時候的他,實在是希望看到也那雙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眼眸!
他重新張開眼,雖然這費了他不少的力氣。現在的他,已經和死屍沒什麼分別,身體裏的靈魂,競相著脫離著他的身體。他眼前已經一片迷蒙,有時甚至會出現幻覺!快來接收我吧,也,拿走最後的力量,這樣,至少還留下了我存在過的痕跡!
“傷的好厲害!”他眼前是晃動的白影,但聲音,卻並不是也!這聲音令他一驚,掙紮著,竟是說出話來:“你,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來救你!”影西坐到了他的身邊,他的眼已經發灰,身體裂開的程度讓她觸目驚心。胸腹處已經是非常大的一個空洞,黑氣一團團的蘊出來,他的麵色慘白如紙,身體曲僵著。
加上這次,她隻見過他二次而已。那一次,是在她宮中的校場,他與也坐在一起閑談。一臉自信而優雅的笑容,他那淡著雲注的樣子讓人癡迷,美麗的藍色眼眸令人神往,他有眩美的銀發,容顏象極了也。那次讓她驚歎造物的神奇,冬寧的三個兄弟,都是如此奇美的男子!而現在,他卻虛弱的躺著,垂死著,等待著也來收走他僅有的力量,等待著地獄對他永遠的拘枷!
她沒有再猶豫,將包裹著雙手伸了出來,向著自己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
血,一滴滴的滴落在他的傷口之上。不,那裏已經不能稱之為傷口,而是一個碩大的黑洞!影西雙腕的血拉成兩條血線,直直的垂落進去!
她看著血流淌進執的身體裏,看到那一團團的黑氣因血的緣故而再度縮回到他的身體裏,看到他發灰的眼又漸漸蘊出了藍色。她的臉上,也蕩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她有多麼辛苦才來到這裏,從她感覺到也的異常開始!從他握著她手腕的指尖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她就知道,一定是發生了某種事情!然後,也竟然要先回宮,而讓她隨著車駕在後慢行,他不肯說究竟是為了什麼事,但她看的出來,在他那看似平靜無波的眼底,掠過一絲陰鬱,一絲憤恨,一絲急切,一絲焦著。
她一定要與他一起,無論是什麼樣的事,一定要與他一同麵對。她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她不讓他一人獨行,耍無賴也好,反正不能讓他一個人先回來。他死活不肯,眼中的焦灼漸顯出來,她才突然感覺到,或者回去,與她有關!他不想她回去,至少,不想她太快回去!
有妖怪襲宮了嗎?她第一個感覺是這個,但是,很快被她否定了。冬寧太昌宮的四周,有最強的龍部與玉部,有什麼樣的妖怪可以直搗太昌?那麼,是龍玉二部造反了?也不可能,雖然冬寧也瞎了眼人不在太昌,執跟淨又去東西兩處,想做亂也的確是機會。但是,對於食魂的冬寧一族而言,反抗他們的統治隻會引來更大的災禍,這也是這數百年來,各部甘於被僅有三人的冬寧一族領導而毫無二心。
除了有妖怪侵襲,影西又想到另一個原因!而這個原因,讓影西的心都悲傷起來,如果真是這樣,也,實在是太可憐了!
她的手臂環著他,因為他不想震開她的手臂弄傷她。但又不想帶她回去,所以他僵在那裏,指尖卻在輕顫!他不知道哥哥堅持了多久,或者說,他不知道哥哥還可以堅持多久!
“是執,或者淨吧!”影西貼在他胸前,突然說出話來:“我去!”他們在冬寧山與哀月戰鬥,那麼,哀月發出的聲音遠隔千裏的執或者淨也一定可以聽到吧。如果這時的他們,再受到額外的攻擊,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他愣住了,她竟是猜到了!他掙紮著,艱澀著說:“我不讓!”他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身體卻裂了開來,有靈魂在撕扯他,在他體內號哭!那是他的哥哥,他想救他,就得讓她流血嗎?一定有別的辦法,找更多的生魂來,哥哥一定可以堅持,然後,他要去找春播,去放他們的血!那些帶著女楨靈魂的妖怪們,一定也能治他們冬寧的傷!
他是這樣想的,但是,這想法說服不了他!春播太遠,他不見得能很快的找到純正的春播族人!而就算找到,他們的血,也不見得管用。而哥哥所放出的鳴音,是最後的呼喚!那意思代表,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他不想他死,他不想她流血,他,究竟要怎麼做?
“我不會死!”她抬起眼來,看著他的眼,她那樣直盯盯的看他,眼神堅決:“讓我去!一定不會死!我向你發誓!”
冬寧執驚異的看著她。她的血,在他的身體裏,安撫了暴燥的靈魂,拘住了想脫離的靈魂,那清涼的感覺直抵身體的最深處,那些魂魄觸到她的血滴,都會不由自主的凝結在了一起,那些哀號著的掙紮著的靈魂,在她的血的湧動之下,漸漸變得平靜起來!
“你。。。。。。”他不敢相信般的張口,卻是輕鬆的吐出聲音來。他感覺到力量的回歸,這種療傷的能力簡直聞所未聞!這難道說,是女楨的力量嗎?這種力量,也一定早就知道了吧,也許早在千枯塔,他就知道了吧!他一直不肯說,是因為,他不希望她成為他們的工具,成為他們並吞天下的療傷聖藥。他,是想保護她的。但是,為什麼今天又肯讓她來,繼承他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不好嗎?
“我的血,可以治你們的傷!”影西低低的說,她的臉越來越是慘白,但眼神卻是越加的清澈:“或許,這是女楨的力量吧。因為這世界的妖氣,因為我這妖怪的身體,讓包裹在人類靈魂之下的女楨,也發揮了一些效用!而這就是,在你們沒有受傷的情況之下,這血會讓你們受到傷害!而若是你們受到創傷,將它直接滴到傷處,會有奇跡般的複蘇效果!”
“為什麼?”他不解的看著她,為什麼幫我,這樣不就暴露了自己。以後的我,再要受傷,第一個念頭,不就是要放你的血?
“那你為什麼幫我?”影西平靜的看著他:“為什麼送給我你的陰力所結成的晶體?”她的眼看著他,卻繼續說著:“你不是要幫我,而是為了也,你不想他再多耗法力。你是為了他!”她環視著這宮殿,青綠的玉石所發出的光茫格外的清冷,她低低的說:“在我的那個世界,這叫做,愛屋及烏!現在的我,也是一樣!”
“愛屋及烏。。。。。。”他喃喃的重複著,看著她的臉,帶著幾分迷惑。
“也,他很可憐!”影西看著自己的血,那細細的血線拉著她的思緒,她的眼底,蘊出淚來:“美麗的容顏,不老的青春,至高無上的權勢,天下臣服的法力!這些,值得所有人羨慕甚至嫉妒所堆積出來的表象,無法填補空洞的靈魂!他的身體,永遠在承受著折磨,任何情感的延伸,都會導致身體的裂開!為此,不得以的壓製所有的情感!就像是美人魚在刀尖上起舞,完美的舞姿的代價是無休止的疼痛!”
“誰說冬寧是無情的,隻是不能有而已。這便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代價,是命運給的最殘酷的選擇!在冬寧山的時候,我以這身體為靈魂搭橋,隻有一晚而已,卻因那體內翻騰的靈魂而痛苦的幾近跌進冥道!那撕扯的疼痛,千萬的號呼,無奈的掙紮,讓我這一生,都不想再經曆一次!命運實在是殘忍,竟讓冬寧,一直在忍受這樣的存活方式!”
影西的淚,和著血一起滴落了下來:“冬寧是有感情的,而且,不輸給這人間的任何一種生物。所以,我不能讓也,再經曆一次痛苦。再讓他,去壓抑著靈魂的折磨去接受親人的力量!而且,不能讓他,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
執的身體猛的一顫,親人!接受親人的力量,對也而言,一直是折磨!他並不想要,根本就不想要!因為,他要了,就是親手送最後一程,將他們推進地獄!
他一直都沒有這樣想,隻是覺得,也是個運氣好的家夥!總是能按收到最後的力量,從而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強大!他想起離別的前日,也對他所說的話,他說他現在有些了解,做人究竟有什麼好!那時的也,美得讓人眩目,雖然雙眼已失,卻是有著更加非凡奪目的光彩!
也站在廂閣之外,影西不肯要他跟來,但他還是跟來了。他的身體又裂開了,靈魂在掙紮著要脫離他。在冬寧山上,他受了很重的傷,但是,他卻不肯用她的血。因為,對他而言,她的血已經不能幫他療傷了,看到她流血的樣子,比聽到那地獄的聲音更有殺傷力!
他聽到她的話,嗅到屋內所泛出的血腥的氣息,他體內的靈魂無法控製的掙紮起來!他領會到前所未有的新的情感,那種讓他無法選擇,卻難以平靜的紊亂情懷!那種讓他無論看哪一邊都會痛徹心扉的情懷,他沒有心,但是,卻有靈魂糾結在那裏,撕扯著他。讓他生不如死!他有了新的領會,卻絕不想再品嚐一次,他倚在門邊,聽著影西低低的聲音,你答應過我,一定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