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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時候,常常喜歡在深夜發瘋。
我是個習慣孤獨的人。
害怕孤獨的同時,也在享受著孤獨。
Part1
我喜歡挑扁擔。
原因很簡單。
糖。
甜甜的糖。
小的時候,很喜歡吃糖。
吃到牙齒都爛光的那種。
最愛的是“哆鈴糖”。
這個名字是我編的,因為忘記了這個糖的本名。
它往往出現在放學回家的路途中,由挑著扁擔的老伯緩緩上前叫賣。
每喊一聲,敲一下!
哆鈴哆鈴!
我的童年不止有被蜜蜂蜇的慘痛回憶,還有伴隨著這個鈴聲出現的甜甜蜜糖。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會黏著外婆撒嬌,撒嬌不行,就撒潑!
反正到最後,外婆總是那個“丟盔棄甲,率先投降”的人。
後來,跟別人起爭執,和男朋友吵架的時候,才猛然驚覺,原來一開始那個最會遷就我的人早已沉眠於地下。
每每念及此,眼淚總是會不爭氣地往下掉。
那個時候才明白,原來,學會愛一個人的前提是學會妥協。
撒潑之後,外婆會小心翼翼地從胸口掏出用手帕包好的紙幣,然後一個個排好,確定數目無誤後,遞給賣糖的老伯。
以前總是嫌外婆的動作太磨蹭,長大後才明白。
每一分錢,都來之不易。
作為曾經全身上下隻剩下10塊錢的人用自己的親身經曆深刻感悟了這句話。
糖很甜,夢很香。
我的童年世界裏,風吹不止。
一停,便是頃落的陽光。
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Part2
大笑的母親死於車禍。
在去民政局的路上。
大笑說,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是沒有陪她一起去民政局。
我不敢告訴大笑,我這輩子覺得最幸運的事是她的母親堅定地拒絕了她陪同的要求。
大笑對她的母親心存愧疚,而我為自己的慶幸深感羞恥。
我們站在陰暗的太平間裏,摻雜著晦暗不明的心思。
太平間其實沒有電視上拍得這麼恐怖,但是,是真得冷。
徹骨寒心的那種。
我相信,對於大笑來說是這樣的。
大笑的父親,從頭到尾,不曾出現。
偌大的走廊,無盡的深淵。
大笑捧著她母親的骨灰盒,緩緩走來。
如同行屍走肉。
入口的微亮處顯得渺茫而模糊。
從未想過短短的幾分鍾路程竟是如此地漫長,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
你知道失去至親之人的滋味嗎?
你知道失去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的感受嗎?
你知道失去唯一和這個世界的羈絆的痛苦嗎?
我知道。
大笑,我知道。
因為,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失去了最愛我的人。
千言萬語。
無法開口。
我想緊緊握住大笑的手,卻被她漠然閃開。
她說,我想一個人靜靜。
門外的斜陽,身後的陰影。
漸行交錯,背道而馳。
我們的友誼有一半停留在那定格的黑暗中。
我鬆開了薑陽的手,薑陽離開了;我放開了大笑的手,大笑再也沒有回頭。
從此以後,我發誓。
不論何時何地,我都要做那個先行放手的人。
因為厭倦了她們的背影,所以,以後的每一次,換他人看著我離開。
Part3
我自認受到過很多不公平的待遇。
尤其是大學畢業後,步入社會以後。
但是,本身也不存在什麼公平不公平。
有的時候,看開了就好。
想不開的,也要想辦法活下去。
因為活著,從來都是很艱辛。
因為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從來都是拚進全力,努力地活著。
盡管有的時候,已經放下了,然而,翻看自己當年的日記,覺得幼稚好笑的同時,更多的是一絲心疼。
親愛的姑娘,好想穿越回去告訴你。
感謝那些讓你變得更強大的人,未來的你一定會更優秀。
如果覺得委屈的話,盡情地哭吧。
哭完之後,記得要更加努力。
未來的風雨,即使無人替你扛起。
也要一個人,勇敢地走下去。
你要相信,總有一天。
下一站路口,會為你繁花盛開。
Part4
有的時候,醫者不能自醫。
這句話其實蠻戳心的。
一刀致命的那種。
赤腳醫生這個詞,其實並不新鮮。
但是,於我而言。
是一段回憶。
我們的村莊簡陋而美麗,在那片家醜根本無法遮掩的小地方,老楊經常踏著自行車,走街串巷,拎著他沉沉的藥箱,挨家挨戶上門醫治。
老楊不是唯一的村醫,卻是所有人最信任的村醫。
說一句德高望重也不為過。
老爸喜歡醉著酒,然後文縐縐地說一句,“那叫醫德”。
老楊給我的影響大概是,即使遇到態度再惡劣的醫生,我也無法口出惡言,因為老楊的存在,讓我打從心底裏尊重這個職業。
印象最深的是,“紅眼病”泛濫成災的季節,年幼的我不幸淪為其中的受害者之一。我外婆急急忙忙地帶我去找老楊的時候,老楊不慌不忙地把最後一瓶眼藥水給了我。
然後,第二天,他自己得了“紅眼病”。。。。。
這明明是個悲傷的故事,為什麼想起來莫名的好笑。
以後每次再見麵,老楊總要笑著調侃我管我要醫藥費,說我把病傳染給了他~
而當時的我,傻乎乎得信以為真,從家裏掏了一把巧克力扔到老楊麵前,鄭重其事道:“喏,醫藥費。”
把老楊笑彎了腰。
青春的車轍磨蹭著在記憶的平麵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一道又一道。
像劃開的波痕。
輕輕一碰。
波光粼粼。
老楊最後瘋了。
據說是得了一種不知名的傳染病。
也有其他的一些七七八八的謠言。
故事流傳於謠言之中,口耳相傳。
而真正的真相早已隨著生命的逝去,一同埋入了地下。
那個時候,我15歲。
放學路上再遇到。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談笑風生的老者。
而我也不是當初的小屁孩了。
流著哈喇子的須發皆白的老人,目光茫然地望著前方,在家人的攙扶下,緩慢而麻木地行走著。
這是我和老楊的最後一次見麵。
再回到村莊的時候,老楊和所有的老者一樣。
成為了村莊的一隅,和大山融為了一體。
我記得,
在那遙遠的記憶深處,
滄海曾經變滄田。
我記得,
在咫尺的大山近旁,
沉眠著我至愛之人。
而他們,也終於,在時間的催眠下。
成為了我夢中,
最遙不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