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眾人看著桌上的銀子被李春花小心地收起來。特別是杜齊心，眼睛簡直黏在了銀子上麵。那可是二十兩啊，她這一輩子還沒有一次性見過這麼多白花花的銀子呢？
    許明庭想著自己剛剛開口請縣丞收回銀子，身後傳來的道道刺背視線，皺了皺眉。自己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了？若是我一人當然會拒絕，可這事分明有其他人參與，村人的日子本就不寬裕，二十兩銀子無疑是一筆巨款了。看來以後還是要多想想才能做決定。
    許明庭回過神來，正好看見了二嬸杜齊心的目光，順著她的視線，發現奶奶正把銀子端進上房，打算鎖在櫃子裏，於是開口道：“奶奶，正好要過年了，不如就拿這銀子給我們每人做一套新衣吧？”
    許明庭話剛落音，杜齊心連忙接道：“對對對，明庭說的對。大嫂，明英可有兩年沒有新衣了吧？”杜齊心深知，若是拿自己的女兒做筏子，肯定得挨罵。
    明英就不一樣了，他可是許明庭的親弟弟，大哥賺的錢給弟弟買一套新衣怎麼了？況且剛剛許明庭也說了，是每一個人。自己先把明英提出來，難道之後還能沒有明柔幾人的衣服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小孩兒家家的要什麼新衣服？這錢是明庭賺的，要留著明庭讀書用的。”自從上次杜齊心幫著娘家嫂嫂打架後，李春花平日裏待杜齊心也沒了之前的好聲好氣。
    “奶奶，我們家這才多少人，一人一件衣服花不了多少錢的？以後我再賺就好了。”許明庭一年至少有三套衣服，他當然不會不夠穿。
    許明庭上前挽住李春花的手說：“奶奶，你們供我念書也辛苦了，就是小孩子沒有，你和爺爺可一定要有的。而且，我以後還要給奶奶買大房子，買婢女，讓奶奶和爺爺就像老封君、老太君一樣天天有人伺候著，想幹什麼讓下人去幹就是了……”許明庭一番甜言蜜語哄得李春花及許興旺喜笑顏開。
    李春花大手一揮，就同意了。
    不過大人的衣服是去鎮上直接買成衣，小孩兒就得買布做了。
    大人的身軀已經定型，合身即可；小孩兒長得快，新買的衣服過個一年半載就不能穿了，故此農家通常自己買布由家裏的女人雙兒做，那樣可以做的大一點，多穿幾年，或是傳給弟弟妹妹接著穿。
    聽到許明庭說的話，杜齊心隱晦地撇了撇嘴，念書哪裏是好念的，反正她沒有見過這十裏八村的出個舉人老爺，秀才公也是一手之數。
    不過這種自己可以得好處的事，她是傻了才會跳出來潑冷水。
    第二天下午，許明庭還在書房寫字，李春花三人就從鎮上回來了。
    還有十幾天就要過年了，大家都忙得很。
    不過，雖說是忙，可也沒有人打擾了許明庭。大家都知道上次杜寶毀了許明庭的書冊作業，他得趕上。答應了別人的事情，總要辦到吧，最重要的是，錢都收了。
    許明庭晚上一般是不做作業的，燭火那點光太暗，傷眼睛；若是多點幾支又費錢，幹脆白天多做一點，晚上就早點休息。
    如今他也是沒有辦法了，他必須把進度趕上，過年還要去外婆家拜年呢。其他的像是姑姑，姨娘之類的不去倒是可以，外婆家總要去的。
    *
    “明庭，”許明庭吃完晚飯，看著天還沒有黑，可以打開窗戶再寫小半個時辰，正打算回書房時，就被束香巧叫住了。
    “娘，有什麼事嗎？”許明庭有些疑惑。
    “你看，這是娘給你做的書袋，看看喜不喜歡？”束香巧從自己房間拿出一個書袋。書袋是青色棉布製成的，其長度大約和一條長圍巾差不多，兩頭用線細細縫了B5大小，開口向上的兩個袋子。
    許明庭將書袋圍在脖子上，雙手剛剛好夠得著書袋兩端，書袋兩端一端可以放一到兩本書，甚至書袋表麵還有幾簇淺色的蘭花做點綴，胸前兩邊還各有一個小袋子，可以放一些零碎的東西。
    “好看，也挺實用的。”許明庭有些開心，在束香巧麵前轉了一圈，在束香巧的滿臉笑意中，高高興興地回房了。
    許明庭回房，把書袋疊好放在衣櫃中，拿起毛筆。
    第二天一早，許明庭還在睡夢中，就被一聲慘叫驚醒。
    原來，離除夕還有八天，各家開始殺豬了。
    果然，中午的時候奶奶李春花讓許明庭去二爺爺許興行家裏吃殺豬飯。
    許明庭去的時候有些晚了，隻有和辦席的人做一桌了。
    李春花可不想讓自家的寶貝孫子和村裏的長舌婦一起坐，幹脆在廚房裏麵給他留了菜，讓他去二爺爺房裏吃。
    許明庭端著菜的時候，被村裏一婦人看到了，當即大聲囔囔起來：“要說怎麼是自己親孫子？和旁人就是不同啊！看看這碗裏，全是肉！可是見不到半點小菜呢？”
    一時間，還在院子裏的人眼睛一下子黏在了許明庭身上。
    村裏家境大多不好，這兩年也是風調雨順，各家才攢了一點銀錢，可有些人家家裏的豬也是要送去鎮上賣的，舍不得殺，又想吃點葷腥怎麼辦？隻好趁村裏過年要殺豬的人家蹭點殺豬飯吃吃。
    家裏殺豬的人家能不知道這些人打得小算盤？殺豬之後的肉除了幫忙的人家送上半斤外，做飯的時候那肉都是有定數的，可沒有因殺了豬就可以敞開肚子吃的緣由。
    正好許興行的大兒媳婦牛雋美出來倒水，聽到了婦人的話，往許明庭碗裏一看，想到自己女兒多吃了一塊肉就要挨罵，別人孫子碗裏全是肉，當即就沉了臉。
    “瞎囔囔什麼呢？吃肉都堵不住你嘴？”許興行媳婦楊氏聽到了，對著那婦人就是一頓臭罵：“怎麼？羨慕了？沒叫你孫子沒有我們家明庭念書念得好呢？你家那小子天天在泥巴地裏打滾，我們明庭可不一樣，將來是要考秀才做大官的，吃點肉怎麼了？我家殺豬怎麼不見你來幫忙，來吃肉倒是跑的挺快的，怎麼不把你腳給摔斷？一天天的就和聞見腥味的蒼蠅一個樣，哪裏有好處就往哪裏鑽，呸！也不看看你那躲懶的樣兒，也配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