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小孩子是那樣的幹淨、柔軟、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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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心疼
去廚房先把煮好的粥盛出來晾上,再把肉絲炒出來端進屋放好。
粥已經溫涼,楊林回屋裏叫醒了小孩子。再睡下去不僅影響胃口,也破壞作息。
孩子被他抱著轉了幾個圈圈高興起來,楊林先喂他喝了幾口溫開水,之後開始給他一口粥一口肉絲的喂飯。
並不是真正的京醬肉絲,肉切得短而細,介乎肉絲和肉糜之間,醬料也下得少,但是適合小孩子口味。
果然,小盆友極其捧場,楊林看他吃得又快又急,歎了口氣。
孩子吃好後楊林把剩下的小米粥和肉絲光盤,直到這時吳慧和聶川都沒有信。楊林拉著小孩子在屋裏轉了幾圈消食,然後走進廚房準備燉肉。
但小孩子始終黏在他左右,屋子太小,楊林怕他被崩上油點,又把他拿床單係在背上。不過這次肉隻用切大片,沒那麼辛苦。
剔出骨頭,原本打算和肉一起紅燒的,這會卻準備淖水清燉。天氣太熱,小孩子吃不了太油膩,喝點湯水更合適。
瘦肉已經用了,楊林把剩下的帶皮五花斬成三段和著剛才的排骨一起放入加鹽的蔥薑水中浸泡,再下涼水鍋淖水,最後撈出用涼水衝洗幹淨。
骨頭單獨放開準備煲湯,楊林用刀再次刮幹淨豬皮,然後切出一點肥肉放入鍋中小火幹煸。
鍋裏不放油,等這點肥肉煸出油後撈出油渣,放入切好的肉片繼續慢慢煸著,這樣瘦肉不掉渣肥肉不過膩。
一直炒到鍋底的油裏沒有水汽,才下蔥薑、大料桂皮等調料,之後倒入老抽上色,生抽調味。沒放水,而是倒入一整瓶料酒,最後放入幾塊冰糖。
大火燒開後轉小火慢燉一個半小時,這就是楊林的拿手菜紅燒肉。入口即化,可以任意搭配蒜薹、韭菜、眉豆、菜花。
肉還在燉著,楊林先把孩子解下來抱在懷裏揉了揉,小盆友哼嘰了幾下就被他哄好,楊林發現兩人又都一身汗,就抱著孩子進了衛生間。
先和小孩子一起洗剛才泡在盆裏的衣服——放了一點點洗衣液讓小盆友在裏麵踩蹋——沒想到這讓孩子十分開心,又叫又跳,他想換盆水淘都不行。
看他這樣,楊林也不再阻止,和孩子有商有量地換了清水,他蹲在旁邊一直小心地不讓小盆友摔倒。。。。。。
希望這樣的玩耍能覆蓋你下午的記憶。
看看水涼了,楊林才哄著孩子出盆。他先淘淨衣服,又一起衝澡,最後才把孩子放在床上,自己躺在一邊。
這屋裏什麼玩具書籍都沒有,但難不住楊林。他和孩子一起玩他的小手指腳趾,講故事,小盆友一直到睡前都開開心心的。
沒有睡前牛奶,楊林在孩子開始揉眼睛的時候就降低音量,之後輕輕哼著歌,用手捋著他的胳膊腿,最後把他攬在自己肚子上摩挲他小小的後背。
天氣熱,第二次洗了澡後楊林就隻光著膀子穿了條大短褲,現在把小小的肉團子放在心口。
肌膚相貼,小孩子是那樣的幹淨、柔軟、依賴。
心裏很難過。
孩子很快睡實,但直到他不舒服地動了動楊林才把他放回床上。
肉燉好了,滿屋飄香,可他已經沒有了下午那種要大吃一頓的勁頭。拿過手機,快九點了,還是什麼信都沒有。
給聶川打電話依然沒人接,他又發了條短信。
獨木成林:川哥,小飛今晚在我這,孩子沒事,已經睡了,具體情況我們見麵再說。
想想又發了一句。
獨木成林:川哥我也先睡,你要回來早打我電話給你開門,不要敲門吵醒小飛。要是晚就等明早再見。
聶川看到信時已經快十一點了,今晚的對手很有實力,他贏得艱難,也受了點傷。劉鴻和他的一幫朋友已經約好等他處理完就一起去宵夜,但看到信息他一下子慌亂起來。
和劉鴻大概解釋了一下就準備打車回家,劉鴻抓起車鑰匙,“你別等車了,我送你過去吧。”
聶川搖頭,“白總他們都等著呢,你和他們去,這會兒車好打,不用管我。”
“廢什麼話。”
一上車劉鴻先遞他一個信封,聶川捏了下,“這麼多?”
劉鴻白他一眼,“這不是你以前隨便打的那些人,這也是拿過名次的,不好對付。”
聶川把錢放進包裏,“這早包好的吧,對我這麼有信心?”
劉鴻笑,“我對你的信心比對我自己的都大。”
聶川沒說話,但神情很受用。
車停在紅綠燈時劉鴻才又開口,“我在臨湖花園還有套房子,跟前兒就是個國際幼兒園,都說不錯,你先搬過去唄,何必窩在二毛廠?就為和你們家老太太置氣?”
聶川。。。。。。
劉鴻半天沒等到下文,知道他不想說,但還是勸著,“聶翀一歲多了吧,轉眼就要上學,二毛廠能有什麼好學校?你就不怕耽誤孩子?”
聶川聲音悶悶的,“我哥也二毛廠長大的,還不照樣考上X大?”
看劉鴻沒說話,聶川歎口氣,“等他過兩歲了再說罷,到時不行還真得借你的房,現在太小,送幼兒園我不放心。”
劉鴻點點頭,“行吧,你心裏有數就行,反正別和自己較勁,你也一好好的大老爺們,幹嘛這麼擰巴。”
聶川。。。。。。
在樓底聶川就看到兩家的燈都黑著,他一邊上樓一邊拿出手機撥給楊林。手機響了兩聲後被掛斷,但等他停下腳步時門就從裏打開了。
楊林穿著白T恤和灰短褲,樣子有些困頓,“快進,蚊子。”
聶川閃進屋。
小客廳裏沒亮燈,他也沒在鞋架上看到拖鞋,再看楊林已經進了臥室,就跟了上去。
臥室裏還是隻亮著書桌上的台燈,但光調得很暗。聶川看到小侄子像個小青蛙似的彎著胳膊腿正睡得香,不由輕聲問道,“怎麼睡你這兒?”
楊林回頭一下子看到他眼眶的青紫和裹著繃帶的手腕,聲音都高了起來,“川哥你怎麼了!碰上混混了嗎!你受傷了!”
聶川看到小侄子動了起來,連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問了一遍,“怎麼小飛在你這?”
楊林沒有回答,隻是看著他,甚至把燈調亮在他身上打量著,神色焦急。
聶川被這樣的關心暖到,聲音都溫和下來,“我晚上打了場比賽,手腕有點傷,已經處理過了,沒事。”
楊林懷疑地看著他。
聶川好脾氣地解釋,“真沒事,就一點皮肉傷。”
“你不是健身教練嗎,是誰身材比不過你就動手了?”
聶川聽笑了,“我們俱樂部有搏擊比賽。”
楊林張了張嘴,這笑太犯規了,他沒有說話。
床上的小孩子被聲音和光線打擾,開始哼唧。
楊林抓起手機看看時間,把孩子輕輕抱了起來走向衛生間,“飛寶乖,我們去辦個小事兒再睡啊,乖啊。”
然後聶川就聽到一聲長長的口哨。不像他自己的口哨聲那麼短促嘹亮,而是綿長的,悠揚的。
隨之而來就是水聲。
聶川又有點想笑,這個不同一般的口哨,大概也是楊林”金牌保姆”的神技吧。
楊林沒有馬上回臥室,而是抱著孩子慢慢走了幾圈才放回到床上,果然,小侄子神情放鬆,睡得很安穩。
這兩三分鍾裏楊林已經整理好表情。
聶川一直看他忙碌,等孩子睡穩了才又開口,“怎麼回事?”
楊林輕聲說了下午的事,還有那天所見以及平時聽到的哭聲喝罵。
燈光下聶川的臉越來越冷峻,房間裏一時陷入沉默。
半晌後還是聶川先開了口,“謝謝。”
楊林搖搖頭,想了想還是說,“川哥,不行你再找找人帶小飛吧,吳阿姨她,不喜歡孩子。”
聶川表情難堪,“我知道了。”
楊林低頭看著孩子,裝作沒發現,“今晚就讓孩子在我這兒睡吧,川哥你也受傷了,早點休息。”
聶川進到401前還在門口緩了緩,他怕自己太過憤怒,他不願大半夜爭吵。然而進屋之後才發覺家裏沒人,一室狼藉。
把堆在門口的幾雙鞋踢整齊,再把沙發和地上的玩具收好,聶川走到廚房想找杯水喝,然後就看到了淩亂的料理台。
黃綠的汙漬,幹掉的髒碗筷,沒洗的案板和菜刀,有菜根菜葉的水池,以及還有剩著半鍋湯水的炒瓢。
這個炒鍋四百多,他還記得對老媽講過兩次:這個鍋有不粘材料,不能燒水。再看旁邊的湯鍋,裏麵半鍋綠油油的水,大概是給小侄子做蔬菜泥用過就沒洗。
聶川沒再收拾,他看著黑黢黢的窗外,多少年沒有變化的破敗的老家屬院。無論他把屋子怎麼裝修,今晚這個糟糕的廚房都提醒他,他還在這裏,什麼都沒有變。
也不是,還是有變化的,哥不在了,他有了小飛。
他不該對她還有期待的,她就是那麼一個得寸進尺的人,他認識她二十一年了,有什麼是真不知道的?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憤怒像潮水一樣退去,隻餘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