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節二十八·黑衣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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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
“後來……我便往林中深處逃走,隻是那些妖獸始終陰魂不散,將我追了很久。我身上的傷口隻是胡亂包紮了下,這麼長期奔走,自然又裂開了,流了不知多少血。然後我發覺,那些妖獸十分畏懼我的血,不敢近身。
我見既然如此,便幹脆不包紮了,將血流在地上,把我自己圈到這裏。雖然不知道能堅持多久,至少可以休息片刻。再之後,師父就都知道了。我失血太多,昏過去了。”
皇甫青林歎了口氣,看著他亂糟糟的頭發,憔悴的小臉,心裏堵得慌,隻覺得幸好幸好,幸好他沒聽元誠的自己親自來了。要不然,怕是他家的這熊孩子就要再也見不到了。
“好了,都過去了。以後可不要再這樣孤身犯險了。難道你師父就不能維護你了嗎?不就是個南通門,又有何懼。”
澄江低低應了,任皇甫青林幫他把外袍又裹緊了些,道:“我知道了。”
然後他又想起來了一事,又道:“師父,我覺得這些妖獸之所以會攻擊我們,是因為我們身上的噬識蠱,按師父所說,櫻庭彌既然隻知道大概的方向,卻能趨使妖獸,自然是因為妖獸能找到我。
而師父被一路追趕,也是妖獸所為。我想,是不是要些妖獸比修士更五感靈敏,所以才能感知到我們誰都不好察覺的噬識蠱,也因為如此,它們才會更加懼怕我的血。所以,我想,既然我的血能驅散他們,我們若是想要離開這處,不如……”
“想都不要想了。”
皇甫青林馬上阻止了他這不靠譜的想法,他這個徒兒看似精明,有時候卻十分想不開。縱然他是主角,縱然他說不得還真的去拯救世界了,那也用不到他現在就去拿命開玩笑。不用說,他剛剛想的便是一路走一路放血,用這種法子走出這片林子。
“我將你救活也不容易,你這般不珍惜自己的小命,是真的要氣死我罷。”
澄江見他真的臉色不善,立即知錯了,一頭亂毛在皇甫青林肩上蹭了蹭,撒嬌似的道:“再也不說了,再也不說了,師父莫要生氣。”
皇甫青林哼了一聲,道:“天亮了我們就殺出去,好好保存體力吧,吃飽了沒,要不要再抓一條魚給你吃?”
澄江搖頭,他真的已經吃飽了,況且那魚一絲味道也無,哪有那麼好吃。
皇甫青林點了點頭,將他往身側又攬了攬,這孩子這兩年雖然抽高了,卻還沒到長肉的年紀,瘦高瘦高的,像竹竿一樣。連小時候圓滾滾的臉,也沒二兩肉了。
難得就算是在這樣,他也英俊鄙人,美輪美奐,真是好基因。
“夜裏涼,我們便這樣休息一會兒,待天亮了再尋出路吧。”
澄江靠著皇甫青林的肩膀,嗯了一聲,小聲道:“師父……我流了那麼多血,身上臭不臭……?”
“……你還有時間關注這個?”
“怕熏跑師父嘛。”
“你什麼慫樣我沒見過,你忘了你小時候做惡夢抱著我往我身上蹭鼻涕的事兒了?”
“……不是說好了不要提了嗎?”
“誰跟你說好了。”
“師父說話不算數。”
“誰叫我是你師父,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師父倚老賣老,以大欺小,倚強淩弱,以……”
他還沒完沒了了,皇甫青林伸手狠狠揉了一通他的亂毛,終於堵住了他的嘴。他看著澄江瞪著眼睛鼓著嘴,敢怒不敢言,就覺得還挺可愛的。
這孩子,還沒長大呢。
澄江伸手把自己頭發理順了,低低了問了句:“師父,你剛才又做夢了嗎?”
皇甫青林了嗯了一聲,想是他們兩個挨著睡,夢中發了什麼聲音驚到了他,便道:“吵到你了?”
澄江搖頭:“師父,你想說說嗎?你經常噩夢驚醒,卻從不跟我說都夢到了什麼。”
皇甫青林就見他波淩波淩的大眼睛裏閃著火光,這樣的夜裏,他想必也有些不安的,放在平時,他可能岔開話題也就是了,但是今晚就……
就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是覺得沒有什麼不能跟澄江說的。幸好隻是一瞬間,冷靜了幾秒鍾,皇甫青林便清醒了。他想了下,決定挑幾句無關痛癢的說一說,他道:
“我也不甚清楚那是什麼,隻覺得,可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你我成為師徒之前,我受過重傷,醒來後便不記得什麼了。這些年的夢中時有一些片段,似乎與我的過去有關,又聯係不到一起,我也說不清楚。”
澄江顯然從沒有想過皇甫青林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往,很是吃驚了一番,口中嘀嘀咕咕,竟然是這樣,見皇甫青林轉頭看他,便又馬上住了口,關切的問道:“那,可有什麼線索嗎?”
皇甫青林搖了搖頭,他又不是原裝的皇甫青林,又怎麼能知道他的過去呢。隻是夢中零星的片段告訴他,皇甫青林是個很執著的人罷了。而夢中的另外一個人,他就更無所從得知了。
他這番迷茫的神情看在澄江眼裏,卻又有不同的意味了。本來靠在他身側的澄江悄悄的又往他懷中鑽了鑽,企圖離他更近些,小聲安慰他道:
“師父,若是你想去尋自己的過去,我陪著你可好?我雖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也知道過去對一個人有多重要,師父這樣的人品,想必過去也一定是轟轟烈烈非同凡響。忘了一定很難過。”
皇甫青林:“……”
要怎麼跟他說呢,那還真的不是他的過去。屬於他的過去,不過是一個平凡的技術宅而已。
“我雖沒什麼本事,連禦劍也不行,但是師父既然說我有非常人修行之路,我便聽師父的,好好修行。終有一日,我也能於危難中救師父,就像今日師父救我一般。”
火堆旁的濕木柴被烤得滋滋響,澄江一頭亂毛的頭頂在他臉頰處蹭了又蹭,又癢又紮。皇甫青林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說以後如何如何,心中也像被火烤熱了一般,暖洋洋的,他輕哼一聲,道:
“你先顧好自己吧,我雖然失憶了,卻仍是北天派掌門的師叔,哪裏就那麼容易陷入險境呢。莫要瞎操心。”
“那可說不一定呢。”
皇甫青林伸出手,慢慢的幫他理著頭頂的亂發:“又咒你師父,他老人家把你養這麼大多不容易,你就不能盼著他無災無病安享晚年嗎?”
大約是澄江被他理得太舒服了,又被篝火烤著,聲音都不甚清晰了,隻聽他嘟嘟囔囔的說道:“師父才不老呢,師父是全北天派最好看的人……”
皇甫青林失笑,心說,在你麵前我還真是個對比組的存在。他對皇甫青林的臉很有信心,清湯寡水淡然無味,頂多算是氣質清越些,算不得好看。
“你啊,八成就是靠著這張嘴……”紅顏知己一大堆的吧,真是無師自通的好本事。
後來澄江嘀嘀咕咕又哼唧了句什麼,他是沒聽清,這孩子覺來的快,很快就睡熟了。皇甫青林把他的頭挪回自己肩上,又將外袍給他掖好了,就著火堆的光亮發起了呆。
他為何有兩個人的記憶,那人跟皇甫青林有關嗎?
若是能知道皇甫青林的過去,是不是能解開這個謎團呢?白心台,越十四,奪朱,線索便是他們。
可惜後山去不得,白心台又在南海,雖則能去,卻不知怎麼樣才能到。白虞啊,你下水可要小心些,我還要等你帶我去白心台解開這一團亂麻呢。
皇甫青林零零碎碎的想著這些漸漸意識下沉了,誰料正在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被狠狠的推了一把,就聽澄江大喊道:
“師父,小心!”
皇甫青林行動先於頭腦,下意識展開了手邊的竹骨扇,電光火石之間,有什麼重器狠狠地撞上了扇麵,這一下好大的力,皇甫青林被撞出了好遠,單膝跪地,這才穩住下盤。
遠處澄江大喊:“何人傷我師父?!”
無人應答。
未燃盡的篝火突然跳出一絲火苗,火光之下皇甫青林就感覺有條黑影一閃,偷襲他的人又再近前。他拔出腰間的劍回身擋住了這一招,叮的一聲,虎口傳來劇痛,皇甫青林就地一滾閃在一邊,剛剛站著的地方刀氣過處留下一道半尺來深的裂痕。
澄江急切的道:“師父,怎麼樣?”
皇甫青林想要出聲,卻喉頭一甜,嘔出一口血來。他這是刀氣打出內出血了,對方如此,必然是沒受噬識蠱影響,才能如此全力一擊。
此時篝火又閃出了兩簇火苗兒,借著火光,皇甫青林看到澄江縱身一躍,從高處奔至那人立身之處。
可惜他晚了一步,那人的動作實在是快,再次逼近皇甫青林,而他手上的刀豎直劈下來,下手又快又狠。
皇甫青林再次橫劍抵擋,刀落處,劍應聲而裂,餘勁兒將刀鋒劃向他的胸前。如此危機之下,皇甫青林的身體不知道哪裏來的本能,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躲過刀鋒,整個人急急向後躍了幾步,同事他雙手展扇再次護在了身前,追至的刀鋒再次落在竹骨扇上,硬生生扛過了這一擊。
此時,澄江終於迎上了那黑衣人,豎掌劈向黑衣刀客,掌風所到之處黑衣刀客連連閃避開去,兩人總算拉開了距離。皇甫青林心中稍定,喉頭一陣腥甜,虎口處更是劇痛不止,他的虎口裂了,傷的不輕。他索性將斷劍扔了,隻禦扇應敵。
那黑衣刀客亦是屏息以待,他手上的刀又細又長,如同日本武士刀的形狀。而且,那不是普通的刀,那是器修之物。那把刀是一件法器。
怪不得沒有受噬識蠱影響,此人嚴格的說,是名劍修。
這次他們師徒可能都要完了。
這樣黑的夜裏,他又因為中了噬識蠱無法聚氣,皇甫青林看著擋在他身前的澄江,心中百味陳雜。
澄江似有所感一樣,眼睛緊盯著那黑衣刀客,噼裏啪啦的木柴灼燒聲音中,他道:“師父,傷我之人便是這人。他的刀不是凡物,師父當心。”
皇甫青林低聲應了,再次嚐試了一下提氣,本來因為休息了一番而稍微聚集的靈氣此時竟然一絲也無了,他神情一頓,難道……?
作者閑話:
大家過年好!鼠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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