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節二十六·誰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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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夢裏又不知道是哪處從沒去過的地方,視野內有一棵非常大的榕樹,那榕樹樹冠茂密,目之所及之處紛紛籠罩在了樹蔭麵之下。樹下有個小女孩,形容尚小,不過十來歲的模樣。還有個男人,男人背對著他擦劍,那劍寒光凜冽,他見過,就在那個關於皇甫青林的夢中。
那個擦劍的男人恐怕不是別人,正是越十四。
越十四跟那小女孩離的近,都在樹下的一個光滑的大石上。那小女孩穿著豔紫的衣衫頭發都束起來在頭頂梳了個髻。她光著腳,同樣豔紫的鞋子丟在了石頭下麵,一雙小腳耷拉著,無聊的來回擺動像是在跟自己玩兒。
小女孩說:“你剛剛說你要走了。你想好了嗎?那白玉京如今可今非昔比了,你去了怕是沒命回來。”
夢中他第一視角的那個人應了小女孩的話,說道:“那也不一定,我畢竟得了十四的真傳,殺一兩個天上人也不是不可能。”
小女孩呸的一聲仿佛很鄙視他,道:“十四活了多少年,你活了多少年,你就這麼四十年修為就想去捅了人家老窩,真是不自量力。”
“哈哈,我不自量力就不自量力了嘛。”那人應付的笑了兩聲,道:“怎麼,心疼我被人打死嗎?那你也跟我一起去?”
小女孩大大的哼了一聲:“想得美,你死了關我何事。再說了,除了這裏我哪兒都不會去。你不知道嗎,我走了你們北天派就都完了,你竟然敢讓我走。”
那人聽了,突然感慨道:“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也這麼跟我說。你跟我說你在這裏守了四百餘年,那時候我怎麼說的來著?哦,我對你說,你不該被一個死人困在這裏四百多年,你應該出去,管他什麼北天派,管他什麼修界,他們可沒資格讓你承擔這些。”
女孩切了一聲,沒接話。
那人又道:“如今想來,我那時真是可愛的年輕人,還不知道人真的會被什麼困住,而且,心甘情願。如今的我跟你有什麼區別,你被一個死人困住了,我被我自己困住了。”
“哼,你是活該。”
“是啊,我活該。可是若按照我的說法,這世上盡是些麵上道貌岸然背地裏吃人骨頭的敗類,我這樣的人都活該了,他們豈不是更活該?可是你看他們,在天上做著白日飛升的大夢,一點兒沒缺德的報應。可見這世道所謂的活該,也不盡是公道的。”
“你們人能活多少年,見過多少事,就這樣枉論天道,笑話。”
那人又笑了笑,聽上去還有話,卻又不想說了,他道:“你說的一點兒都不錯,但是我仍然要去,我若是不去,這世上便沒人會去了。”
誰料那小女孩兒聽了勃然大怒,狠狠的將手上本來耍著玩的幾株野草摔在地上,大聲道:
“我告訴你,這世上死了誰都一樣,別把自己想的那麼偉大!你也是,星華也是,你那個死鬼師兄也是,你們北天派弟子總有一些個腦子不正常的,整天閑著沒事兒給修界操心。你們問過修界了嗎,人家同意讓你們操心了嗎?說不定人家厭惡至極呢!”
“你這話十分有理,若是你哪日見了,待我問問它的意見也好。”
“你你你你!呸呸呸,無恥之徒,不要臉,誰要你接我的話了!”
“我要是不接下去,豈不是顯得我不尊重前輩?”
小女孩兒聽到了這句,整個人都要爆炸了,你你你,我我我了好幾聲,最後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說道:
“你何時尊重過我,我懷疑你這蠢貨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尊重前輩,你們整個北天派都是一樣的貨色!看到你我就生氣,你滾吧,再別來了,一張臉忒讓人看了鬧心。”
說罷,小女孩負氣似的扭過頭去就不看人了。唯有一旁擦劍的越十四仍舊擦著他的劍,這場對話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那人低低笑了一聲,道:“我知道你不喜離別,對我有點兒信心好不好,我可是北天派前代掌門的師弟,今代掌門的師兄,現在這修界能與我一戰的人,屈指可數。我這就滾了啊,說不定你哪日在夢中打滾的時候,我就回來了。”
他說完這花,過了一會兒那小女孩兒才嘟囔著道:“哼,但願你有那個命。”
小女孩說罷,一直擦劍的越十四終於擦好了他的劍,說道:“我送你回去。”
那人同意了,最後又看了一眼正在負氣的小女孩,半開玩笑似的道:“我以前問你好多次了,你都不告訴我,這次你行行好,就跟我說了吧。你在這裏守了四百多年,到底守的是什麼?我真的想不出來像你這樣的仙獸還有什麼執著。”
小女孩兒哼道:“別做夢了,我說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看在我可能一去不回的份兒上,也不行?”
“不行!你要氣死我嗎?”小女孩兒的聲音都尖利起來了,看上去非常非常生氣,也不知道生氣的是他想要看什麼東西,還是他說自己一起不回。
那人識趣得很,聲音馬上就軟了,哄人的話順口說出一大堆,他道:“好好好,不生氣啊,乖奪朱,朱朱,小朱朱,不生氣啊,我保證這次真的滾了,真的滾了。”
小女孩兒顯然是不信他的,撿起身邊的小石子就要丟他,幸好他身手敏捷,躲過了幾顆後一躍向後很遠,藏在了一棵樹後麵。
“我走了,真的走了,別跟我生氣了啊乖朱朱。”
說著他對越十四勾了勾手,越十四看到了,慢悠悠的在小女孩的接連不斷的丟石子中走了過來,他身手真是好,竟然精準的避開了小孩兒丟的每一顆石子。
於是小女孩把越十四一並罵了:“你也是來氣我的!你也滾!快滾!”
越十四麵不改色的繼續走,順手拉著那人的袖子扯了下,把那人扯了一個趔趄。那人袖子上露出來一半的紋飾,皇甫青林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玄骨峰峰主令牌的紋路,形似斷劍的山峰和團雲。
“連你也這麼凶了,十四兄,你這樣可是要注孤生的。”
越十四帶著他疾走了幾步,到那小女孩的石子再也丟不到他的時候才放開了他。越十四道:“不要招惹她,跟你說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人似乎完全沒當回事兒,還跟他繼續開玩笑:“那行啊,那我招惹你好不好?你跟我說,那結界裏到底是什麼,你們守的是什麼,說了我就保證再也不煩你了。”
“……已經跟你說過了,是受你們北天派祖師爺的委托。”
“所以,我們祖師爺到底叫你們守什麼啊?”
“不能說。”
“說了你會死,還是我會死。”
越十四搖了搖頭:“不要問了,到了你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
那人歎氣:“我就怕沒有那個時候了,畢竟我要去幹的事,風險大得很。”
“……你可以不去。”
那人哈哈哈笑了幾聲,沒有接他這句話。越十四也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兩人心有靈犀似的閉了嘴,順著林間蜿蜒的小路走了一段。他們走得很快,突然眼前一亮,已經出了林子,一片小瀑布激起的水花落在鵝卵石上,此時陽光尚好,水下有個孩子正在跟小鹿戲耍。那些小鹿竟然都是白色的。
小孩子本來在跟鹿角力,聽到腳步聲被分散了注意力,被白鹿一撞,噗嘰一聲,落到了水中。他顯然是被自己娛樂到了,抱著跑來圍觀的小鹿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那人遠遠的見了,也跟著笑,指著小孩子的方向道:“這孩子怎麼還這麼蠢,這都多大了,今年快十五了吧,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越十四嗯了一聲:“人與妖的混血自來不好存活,他活到現在,已是不易。”
那人跟著點頭,朝著小孩子搖了搖手。小孩子也奮力的搖手,本想過來,可是被幾個白鹿擠在了中間動彈不得,隻得原地跟那些白鹿說好話。
那人大聲道:“小綠啊,你這是又沒打過幾頭蠢鹿?你的奪朱大人知道了會不會打死你哦。”
那叫小綠的小孩子喊道:“才不會,奪朱大人說過了今年就教我修行的法子,等你明年來的時候我就有自己的武器了!”
“咦,小孩子可不能說謊呀。”
小綠聽了可生氣了,辯解道:“我才沒有,奪朱大人說的就不會假,等你明年來,我變戲法給你看!”
說罷剛要站起來的他又被白鹿撞到了水裏,很是狼狽,那人看了哈哈哈哈的大笑幾聲,道:“好吧,等明年來的時候我隻求你不要再被這些蠢鹿按在水裏摩擦了,我真是要笑死了。”
小綠還想繼續再說幾句,奈何白鹿們太凶了,或者太喜歡他了,他實在是被騷擾的沒有力氣繼續對話。越十四遠遠的看著,搖了搖頭,道:
“白鹿懼怕我,後山隻有小綠他們覺得沒有危險。可是小綠畢竟是要修行的,不能太縱著它們。”
說罷,他手下一動,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幾個正在想要用角頂小綠的白鹿一下子被彈開了。小綠終於從水中露出來了頭,看上去很快就能爬起來了。
越十四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卻沒再停留,又拉著那人走了。邊走邊說道:“我在這裏,他們怕我,就不會跟小綠玩了,走吧。”
那人被拉著走,大概有些不開心了,嘀咕道:“他們又不怕我,你自己走啊,別拉著我。我可喜歡這些蠢鹿了,現在前山空有白鹿溪,一個鹿都沒有,搞得我好想念它們。”
“前山溪水已經汙了,它們不會去的,我告訴過你了。”
“是是是,說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我知道了。一個兩個都急著趕我走,紙糊的交情,叫我傷心。”
越十四不為所動繼續拉著他走,邊走邊說道:“你從前也這麼好奇,我同你說過,太好奇會沒朋友,但是我現在覺得你若是隻好奇也不錯。”
“喔,我又不是真的送死……”
越十四放開了拉著那人衣袖的手,就在他們眼前,已經走到了林子的盡頭,遠處隱隱約約有山澗流水,還有一座露出一半的拱橋。
皇甫青林雖然從沒有在這個角度看過那橋,但是他很清楚,是白鹿橋。
越十四說:“奪朱不能離開這裏,但我可以。如果有一天你有性命之憂,來此處找我,我可以為你一戰。”
那人聽了,低低的笑了一聲,搖頭道:“十四啊十四,你真是個好人,不僅教我劍法,還要為我送死,叫我怎麼說你呢。”
“你是個好朋友。”
“喔?”
“星華也是。”
星華?星華真人嗎?那不就是北天派的祖師爺嗎?這個雪豹精竟然已經活了這麼久了嗎?還是祖師爺的好朋友?
皇甫青林腦子裏一時想這個問題,一時思考著那位叫奪朱的小女孩,還有小綠,白鹿,白玉京。萬般謎團攪在一起,他毫無頭緒,突然感覺眼前一黑,感知又回來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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