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頂真人之所以叫綠頂真人就是因為他的帽子，他的帽子也是他的武器，帽子上的花草四季常青，不用澆水施肥漲勢驚人，有時候秋天還能結出野果來。早些年，應當是元譚這一輩都很小的時候綠頂真人經常到前山晃悠，當時的掌門一代是綠頂真人的小輩，與他並不生疏。綠頂真人算是半個北天派弟子，父親是北天派某一代峰主，母親是後山的花妖。他半人半妖體質特殊，可以穿行前後山間所設的結界。
    也因為半人半妖，他的修為一直不怎麼高。
    好在他天生親近植物，善於操縱植物，打不過時跑的還是挺快的。妖修與人類的練氣不一樣，他們沒有那麼多武器，一生之中隻有一個，壞了就修，除非自己本身死了不再需要武器了。
    綠頂真人的武器顯然不可能隨便放在這裏的，他肯定出事了。元譚看到的這些碎片是被槐樹靈收集起來的，槐樹靈說，還有一些被元諶帶走了。
    “到這裏，我才明白我一直想錯了。元諶的死不是開始，綠頂真人的死才是。元誠說的對，元諶閉關沒人見過他，他說不定不是閉關。我可以以閉關為由多次下山，元諶為何不可？綠頂真人在元諶死前兩年已經死了，元諶知道綠頂真人的死另有內情，便多次以閉關為由下山查證，那小城便是他的一站。”
    元莘吃驚，脫口問道：“這……元諶為何不告知我們呢？如果他說了，我一定會全力幫他的。”
    元譚聞言笑笑：“他跟綠頂真人的交情比我們知道的要深厚的多，他雖然跟我提過幾次，也沒說到底深厚到什麼樣子。元諶從小就與眾不同，別人的道理不是他的道理，他向來不在意的。”
    元莘眼睛霎時暗了，口中喃喃：“他從沒跟我說過，我隻當跟我一樣小時候喜歡跟那個綠帽子怪老頭討果子吃呢。”
    皇甫青林眼見他倆跑題了，比誰跟元諶更加親近什麼的，你們今年是三歲嗎？於是他出言提醒：“那小城還有其他線索嗎？”
    元譚道：“有，就是這個。”他指了指桌上的鬥笠碎片，又道：“萬物皆有靈，元諶問我查看草木記憶的方法指的就是它與那槐樹靈。在特定的環境特定的時間下確實可以以幻想方式窺得些片段。我便從這些裏見到了綠頂真人帽碎時的一些幻像。”
    元莘深吸一口氣，問道：“是什麼？”
    “綠頂真人與人打鬥的幻像。時間很短不甚清晰，打鬥中綠頂真人不敵，帽子被打碎了。我看不清對手是誰，但是我看到了那人的武器。師妹可知南通門曆代掌門的武器嗎？”
    元莘點頭：“南通門曆代掌門鈞以骨鞭為器，相傳上一代掌門取自身之骨給下一代掌門鑄器。代代相同，不論升仙身死骨鞭都隨著主人，不傳他人。南通門自稱此鞭為不壽，哼，也不怕自己咒自己。掌門師兄難道見到不壽鞭了？”
    元譚點點頭，道：“正是。雖然隻是片段，但是不壽鞭我不會認錯。所以我才會去南通門。我執掌北天派以來與南通門門主見麵數次，卻不曾切磋過，不知其深淺。我便想偽裝前去，試試他身手，再探查近些年的蹤跡。再者，不壽鞭每代外型相差無幾隻有南通門的人有識別的方法，我也考慮過是不是有人盜取了往代不壽鞭。因此在南通門逗留了很久，當然也不是毫無收獲，我可以肯定元諶曾經去過南通門，而且元諶進了南通門的墓地。”
    聞言皇甫青林有些不淡定了，南通門的墓地布置說是天羅地網也不誇張，原著裏主角叛出北天派學會《葫蘆心法》後與師父元諶再遇曾經提到過。元諶為給元譚報仇追殺南通門三長老，殺了兩人後最後一人無處可逃，躲進了墓地。元諶形容墓地形如倒扣的山，越往下越凶險，其中妖獸遍布又有天險迷宮常人許進不許出。他追殺了幾層終於追到人，那時仇人已經被墓中妖獸咬死，他便割了頭帶出去了。
    盛傳南通門雖不如北天派開山早，但其門派本身便是一處古仙人遺跡，那墓地裏不隻是葬了曆代門主，更有許多古仙人修習之法。沒人知道他究竟有幾層，有多少未宣告於眾的秘密。主角為了求藥也想過去墓地闖一闖，後來他的後宮之一從拍賣行買到了，便沒有去。
    說到主角，皇甫青林反射性的朝門外瞥了眼。主角正在門外乖乖的守門，既沒有與天下為敵的霸氣也沒有動機，還隻是他的徒弟而已。
    可是幾年澄江十七了，恐怕他的乖徒弟也當不了多久了。
    這麼一想皇甫青林心裏有點兒惆悵，又不能說隻能自己憋著，他歎了口氣，道：“南通門墓地凶險萬分，即使報仇心切掌門也要慎重些。想必，掌門還沒有成功潛入吧。”
    元譚搖頭苦笑：“確實如師叔所言，自元諶去過後南通門墓地不好進了。我最近一次試圖硬闖便遭遇了宋禦之，無奈之下隻得回轉。”
    說到這裏，事情總算都說明白了。宋禦之的傷是哪裏來的，元譚為何一直不出現都能解釋了。元莘聽了又氣又佩服，氣元譚獨自行動不叫她，佩服他五年如一日查元諶死因。隻是現在已經打草驚蛇了，往後南通門墓地恐怕更難進了。
    元莘幽幽一歎，道：“是我不知深淺，讓師兄為難了。師兄也不必擔心宋禦之的問題，我已經告訴其姐他是被善使寒毒的劍道修士所傷。南通門主夫人是喬裝而來，不必擔憂她疑心我誤導她。”
    元譚似乎早就知曉，卻仍然拱手謝了。元莘哼笑，又道：“若非五年前師兄偷偷將元諶的骨灰帶走，我也不會這樣緊追不舍。師兄連元諶所葬何地都不告知我，這五年來我想去看看他都不行，今日又是寒衣節了，送寒衣送寒衣，你讓我去哪裏送？”
    其實這才是五年來他們兩人矛盾的由來，元譚偷偷將元諶安葬了，誰也沒告訴。元莘能知道元諶的骨灰被元譚帶走了還是皇甫青林的功勞，他幫了點兒忙。雖然事後元譚也沒有怪他泄露出去，但看著他的眼神動不動就帶著幽怨說明了一切。
    沒想到元譚還是獨占欲這麼強的一個人，真是失敬。
    “待手刃仇人我們一起去看他。”元譚說。
    “青林師叔作證，若掌門師兄食言由師叔代為處罰。可好？”
    “……好吧。”你們果然是今年才三歲，以前我都看錯你們了。是不是小時候也是你們倆整天一個拽著元諶左手一個拽著右手，想想這畫麵真是美如畫。
    元譚向來不跟她計較，笑笑，從袖中取出了兩個請帖。那請帖不是普通的請帖，貼上別著花，不是幹花，是鮮花。一個上麵一朵淩霄花，一個上麵一朵君子蘭。以術法特殊處理過，花香襲人，像才在枝上摘下來一般。
    “師叔師妹你們看，再進南通門墓地也不是沒有機會，春園給我們送機會來了。”
    提到春園，皇甫青林馬上知道這是什麼了。每七年，春香誕，春園向天下英雄送貼邀請一起參加春園最盛大的節日。送出的請帖分為三種，淩霄貼，送給各門各派掌門人邀請前來觀禮，性質較為官方。貼上會附有一隻淩霄花，以此為憑證。蘭章貼，送給已經成名的各路奇人英才。貼上附有君子蘭。還有一種請帖，貼上附著一枝桃花，名叫桃花貼。送給天下青年才俊，邀其一起遊園。
    其實就是約炮短信，上麵附有名姓，發帖人也不是統一的春園，而是誰想約他寫誰的名。簡直太先進太科學，太想去試試了。
    會有這樣特殊的帖子是因為春園是一個隻有女性的組織，說是園卻不隻是個園子，不如北天派這樣的舍我其誰的氣魄，但也確實亭台水榭勾心鬥角別有一番風味。春園位在東南，向東與藥師島隔著一大堆小門派遙遙相望，向西比鄰南通門。
    北天派雖與春園離的遠，但是是春園北方最大的門派，每屆春香誕春園的帖子必然先送到，好早早給他們準備的時間。
    此節日集娛樂炫耀相親等等環節於一身，往往是出人頭地一炮而紅的必選之路。若有幸得春園女子青睞，娶回家中，簡直能炫耀半輩子。
    然而，北天派並沒有得到桃花貼，至少他們這些單身漢沒有。不知道其他弟子有沒有收到桃花貼，皇甫青林表示有點兒憂心。
    元譚對此顯然毫無興趣，他道：“春香誕南通門必然前去。南通門門主夫人是春園出身，因此南通門與春園一直往來頻繁，七年一次的春香誕南通門收到帖子的人不少，而且收到帖子的人都是些高手，正是再探墓地的好機會。”
    元莘眼前一亮，連聲道：“我與你一起去！”
    元譚拒絕了她，他道：“我門中不能無人看顧。我去南通門，青林師叔去春園，師妹留在門內。況且我不去總要有個理由，練功岔氣走火入魔都可以，師妹在才好給我掩護。”
    他顯然是在收到請帖的時候就安排好了，頭頭是道不容置疑，北天派同輩之中論起做事謹慎程度真的沒有一個能他相比的。皇甫青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裏想，如果不是元諶之死，恐怕他永遠沒有機會見到這樣步步為營的元譚。既有孤身犯險的決絕又有算無遺策的智慧，北天派前任掌門找了個好弟子。
    元莘被他說的啞口無言，咬著牙應了。事情就這麼定了。
    可是，皇甫青林也憂愁了起來，作為一個穿越人士，以他的修為……出門怕是要被打爆頭的吧。
    作為掌門的師叔，我可真難啊。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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