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奪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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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城,太後寢宮的浴殿內,氤氳繚繞的水池中飄著成片的緋紅玫瑰花瓣。隱約中,一團黑發淩亂漂蕩在池水中央,黑發的主人似沉入了池底,悄無聲息。
思緒仿佛又回到了那春花爛漫,柳絮紛飛的時節。那時候的夏穎兒,是夏太守的獨女,集萬般寵愛於一身,無憂無慮的她每日隻是讀書寫詩,撫琴作畫,外界的事情一概不需要她操心。
夏穎兒生的端莊姝麗,到十四、五歲時因才貌雙絕便遠近聞名,前來提親求取的王孫貴族絡繹不絕。家裏本想為她找一門當戶對、才貌並齊的青年俊傑,可無奈這時候夏太守在官場得罪了小人,讓先帝生了疑心,為了家族榮辱,夏穎兒便決定入宮侍奉。
這一如宮門深似海的道理她如何不知,但一想到年邁的父母親和偌大一個家族指望著她維持,前麵縱使刀山火海也隻能硬著頭皮去闖。好在,先帝愛她美貌,更愛她的才華,不久便封了妃子,賜號“穎”,稱讚她“聰穎惠達”。她本身性格溫婉,與人為善,雖然身在後宮寂寞,但過得還算順遂。
她在宮中的地位隨著她懷雙生子的消息傳出,達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連與夏家沾親帶故的都受了不少恩惠。先帝也極為看重他與穎妃的孩子,讓她母親親自進宮照料。
然而,一切的美好來得是那麼的順利卻走得也那麼的快。
生產的那天,滿屋明晃晃的燈火和血腥味在小王子和小公主悄聲無息的落地中變得是多麼的可怖。
一對龍鳳胎,生下來就是死胎……
她到死也記得先帝失望的表情,皇後握著她冰冷的手,和她那句冠冕而漠然的話:“穎妃妹妹還年輕,孩子總是會有的……”還有母親在一旁的泣不成聲。
她回應他們的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喊。
後來,因為她對孩子的思念讓先帝對她漸漸疏冷了。但有人忌憚她當年的盛勢,便想落井下石,除之而後快。一年先帝壽辰,嬪妃們獻禮,她與往常一樣為皇上畫畫題詞,裝裱起來封在禮盒中呈獻上去,然而,當先帝打開時,臉色驟變,狠狠的將她的書畫擲在她腳下。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拿起畫,發現畫雖沒變,但題詞卻變了,先帝指著她憤然說道:“你自怨‘彼物而新’,惱朕‘瞀於淫而不悟’,那你自己便去冷宮清淨,省得彼此見了煩心!”盡管她拚命的否認這詩是自己寫的,可皇後招來的筆記鑒定之人卻一口咬定是出自穎妃之手。她百口莫辨,哭昏在地……
當她醒來時已是身在冷宮,迎接她的是冰冷的牆壁和破碎的窗戶。那年的冬天是那麼的冷,冷得她晚上根本睡不著覺,唯一能讓她暫時擺脫現實的時候,便是晴日裏她裹著一條破毯,在院子裏倚著花台昏睡一會兒的時候。在夢裏,她帶著小王子和小公主,在桃花樹下追逐嬉戲,先帝在一旁溫柔的注視著他們……
她以為她這一生就這麼過了,可一個侍女的出現讓她感到了一線生機。那便是她當初在青樓門口救下的蘇錦繡。
蘇錦繡乃魔族和天族混血,本來這一脈就少見,這女孩便被心懷不軌之人抓來賣到了青樓。當時夏穎兒坐著轎子路過時被一陣鞭打怒罵聲吸引,見一黑皮膚的銀發女孩咬著一個壯漢的手不鬆開,那壯漢一邊罵著難聽的話,一邊用鞭子抽她的背,血濺四處,那女孩仿佛不覺疼痛,眼淚也不流,依然死死的咬住不放,唇齒之間隱隱的看到了血跡。
夏穎兒被她倔強倨傲的眼神怔住了,讓家仆救下了她,並為她贖了身,帶她回了太守府。從此,蘇錦繡便成了她的貼身侍女,也是她形影不離的朋友。
後來她進了宮,因蘇錦繡長相異於常人,不能再陪伴她左右,兩人依依惜別之時,有一道人經過太守府門口,一邊臉是個妖魅異常的美男子,另一半臉卻被半邊鐵麵具遮住,他一見蘇錦繡便說她天賦異稟,是個修練的奇才,硬要收她為徒。蘇錦繡見再留太守府也是枉然,便隨這個男人去了。
十幾年後,蘇錦繡得知夏家的衰落便終止了修行,托夏家最後一點人脈混進了宮中。她染了頭發,撲了脂粉,成了一名普通宮女。兩人再在冷宮相見時蘇錦繡泣不成聲,那淚水在她撲在臉上厚厚的粉中衝出兩道痕跡,反而逗笑了夏穎兒。兩人就這麼肩頭相靠、手拉著手在院子裏麵絮絮叨叨聊了整整一天。
蘇錦繡暗自了解到,害夏穎兒的正是皇後。
皇後怕穎妃的兩個孩子威脅到嫡子夏侯巽的太子之位,便暗中買通穩婆,讓她生產不順,兩個孩子生生憋死在肚子裏麵。後來見皇上依然對她念念不忘,便使人仿了她的筆跡,調換了她的詩畫,那認筆跡之人自然也是跟皇後串通好的。
“皇上愛她的才華,那就讓她的才華讓皇上感到厭惡!”這便是皇後的計謀。
蘇錦繡將這一切告知夏穎兒時,夏穎兒緊緊的攥著那兩件小小的肚兜淚如雨下,這些年來她都舍不得當時她親自為這兩個孩子縫製的肚兜,即使她沒有緣分當這兩孩子的母親,也舍不得扔掉。
蘇錦繡見夏穎兒隻是哭泣,一把搶過兩個肚兜,一個火訣便燒成了灰燼。夏穎兒大驚,哭天搶地的要去爪那紛飛的灰末,被蘇錦繡牢牢的製住:“姐姐,你這麼天天哭有用嗎?你哭瞎了雙眼那小王子和小公主能回來嗎?!你還不如想想現在,想想怎麼為那兩個孩子報仇,怎麼幫幫老爺老夫人,怎麼救救你自己吧!!”夏穎兒被蘇錦繡搖得快散了架,等蘇錦繡停下來時,夏穎兒怔怔的問:“怎麼救,我在冷宮這中終日不見天日的地方,我怎麼救自己?!你告訴我!!”
蘇錦繡說:“我有辦法將皇上引到這裏,但剩下的要看你自己。”
“可我不想,我不想和再和他……”
蘇錦繡說:“可是你必須這麼做,他是天子,是可以掌握你和你家族命運的人。姐姐,我知道你心裏苦,這樣,如果你實在覺得痛苦,我有樣東西……”說完,她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
“這是什麼?”夏穎兒拿著瓶子打開嗅了嗅,一股濃烈的甜香襲來,她頓時覺得頭昏腦脹,一股暖流在身體中湧起,不知不覺迷離起來……
“姐姐,姐姐?”蘇錦繡又搖了搖她。夏穎兒頓時回過神來,她驚愕到:“這東西是!?”
“是的,這是我配的,我知道這種東西是不能用在皇上身上的,可你若是服了這個藥,可以讓你……進行時心裏沒那麼痛苦……”蘇錦繡委婉的回答到。
“錦繡,你,你竟然會這些手段,你想讓我這麼做!?”
“當然不想!可姐姐,你不這麼做你連命都不保啊!我不想你死!我知道你會支離破碎,但是就算你支離破碎了,我還有機會將你複原,可是你若是死了,那才是永久的失去啊!”
夏穎兒歎了口氣,說:“若是為了你,我便願意。”說完便把那瓶藥揣在了懷裏。
複寵後的夏穎兒在蘇錦繡的幫持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從逼迫皇後自殺到篡改遺詔,從誅殺反對她垂簾聽政的大臣到設計陷害遠征西樂國的夏侯巽,那鋪天的榮華和權勢背後是一道道冰冷的旨意和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首,她並不喜歡這樣,但夏侯珅還年幼,夏侯巽手握重兵,朝臣中還有不少皇後的黨羽,她若不步步為營,隻怕會落得比在冷宮中更慘的下場。
她將她的封號從“穎”改“影”,讓自己時刻記住當初在冷宮中對影成雙的潦倒窘迫,隻有這樣,她才有動力繼續扮演這太後的角色。坐在太後寶座上沒有讓她感覺到快樂,唯一讓她展露笑顏,倍感溫暖的,還是跟蘇錦繡和夏侯珅三人一起的時候,可現在隨著夏侯巽的大軍逼近,她惶惶不可終日,她不是怕失去太後的位置,而是怕失去她最親近、最愛的人……
“太後,蘇國師來了。”一宮女在岸邊向水池中的人稟道。
池中人聽到後,猛的站了起來,將額前的發絲攏到頸後,露出一張皎潔明豔的麵容。夏穎兒雖位居太後,但年紀卻不過三十六七,保養得光潔無比的肌膚如雪瑩般剔透,烏發如墨,若不是眉目間那一抹滄桑寂落,真如二八年華無疑。
“讓她進來。”夏穎兒說道。仕女讓進蘇錦繡,見夏穎兒正用秀美的雙臂趕著那一池花瓣,便笑著說:“姐姐一人寂寞,這池水香味合我意,不如妹妹來陪你吧!”說完,屏退左右,自除了衣物走如池中。夏穎兒任由身後之人輕輕勾勒著她肩背的線條,酥癢的感覺讓她發出一聲輕笑,蘇錦繡見她凝脂般的雪頸,忍不住將唇印了上去,細細密密的吻著。夏穎兒似乎很享受身後之人親昵的動作,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不知突然想起什麼,一聲“唉…”的歎息,打斷了身後之人的動作。
“姐姐可是惱那夏侯巽謀反一事?”蘇錦繡抬起頭問。
“嗯,本來那夏侯巽手握兵權著實令人忌憚,但因為有你,他遲遲不敢有所動作,我們才有時間誅殺異己,鞏固自己的勢力。可是現在他請來了清峰派的掌門人來助他,那林掌門可是清碧靈主,我們如何抵擋,隻怕你我即將亡命於此…”
“姐姐休要助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那清碧雖為上古聖物,殺戾之力卻弱。林清墨雖道法高深,但隻要出奇不意,我們還是有勝算的。隻要滅了他,那夏侯巽便成了沒有爪的鷹,任他折騰也翻不起這天。再說了,我們這些年在宮裏磕磕絆絆那麼多年,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哪一次不是生死悠關的,這場麵見多了,還差這一個不成?”
“妹妹,你這麼為我和珅兒做了那麼多,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夏穎兒轉過身來,捧住蘇錦繡的臉說到。蘇錦繡雙手隨即握住夏穎兒,笑著說:“我的傻姐姐,又說這些生分的話做甚?姐姐於我有救命之恩,沒有當年姐姐相救,我這輩子也隻能沒在奴籍中,說不定早就被人打死了。姐姐還送我去拜師學藝,我這一身道法武藝,不報答姐姐,報答誰去!”
夏穎兒怔怔的望著眼前的人,兩行清淚滑了下來,一片朱唇迎上,緊緊的吻住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