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回了自己的心。”周也以前因為自己的臉色蒼白，於是總是笑著，溫潤的視覺效果讓人放下防備，如今沒有微笑也讓人心安。雖然常在黃泉河邊走，地獄裏逛一逛，但是周也身上沒有陰氣，乍一看像個普通人，或者說一個長相出眾的道士。
    “你以前沒心嗎？我去，這太他娘的玄幻了！你不會不是人吧？你原型是什麼？會不會很醜？變一個我看看！”
    上一次周也在自家見的人不是徐韜，隻是一個幻影，一個假的形象體，像是泡沫，很快就消散了。事實上，徐韜還不知道自己的曾經，上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來的。
    “世間凡事，真真假假，似夢非夢似醒非醒，欲辨真假，幻影退散。”什麼都沒有，是真的徐韜，居然真是真的。
    “剛才怎麼了？”
    “你別怕，我就在你身邊，無論我是什麼身份，我都不會離開你，我保證。”
    “靠！誰怕了？我有怕的嗎？我就是擔心……擔心你。”不要我了，以前還覺得你跟我還算門當戶對來著。
    “有些事我會跟你說，但你得保證你不會嫌棄我。”周也眉眼帶笑，不見任何嘲諷。
    徐韜幹脆利落的閉上眼，破罐子破摔，“我就是怕你不要我了，咋滴？不行嗎？誰讓你……這麼神秘來著。你說，說了不管你怎麼樣？是個啥玩意兒我都認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母親還算喜歡我，畢竟我是長子，後來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說我是妖孽，是魔鬼，死活不認我。父親倒是很在乎我，雖然男人難免粗心，不喜歡把感情宣揚出去，但我知他的愛深沉。
    沒有母愛的眷顧，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比較陰沉。
    其實她並非憑空捏造，我確實與常人不同，隻是我真的隻是個孩子。她一心想著再生一個兒子，沒生出來，隻給了我個妹妹，妹妹很可愛，我很喜歡。
    我弱冠那年她便去世了。”周也曾經最想得到卻始終沒有得到的便是母愛，如今想起來依舊帶著遺憾與不滿。
    “你不是周曲的弟弟？”徐韜的聲音不大，因為他發覺此時此刻的周也有一種脆弱的感覺，哪怕這是個讓周圍鬼瑟瑟發抖跪在地上的凶殘之徒。
    以前都是溫柔善良的樣子，偶爾出現凶殘，還是在床上，今天見到了霸氣外漏跟內心敏感脆弱的小周也，徐韜表示內心很激動，雖然很想拿著話筒拜訪他，但是得忍住。
    “我很多事都不記得了，具體情況也沒什麼好說的，都是讓我不舒服的事。隻有一事要告訴你，我不算人類了，但我也不是鬼，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還有，我沒有生老病死，但我有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
    於是經曆了很多事情的我很痛苦，又死不了，就把心放在了懲鬼塔。沒有心，我不會愛上一個人，我曾經把心取回過一次，愛上的是你的前世。”
    “人有前世來世？”
    “前塵巨忘，另一番人生，各自鮮活，算不得一個人。”周也淡定的維持自己的格調，“她是她，你是你。”
    “切！你給我說說，我是女人的時候我什麼樣。我看看你的品味，我一直覺得你的品味不錯來著。”
    “你不會想知道的，我也不想提。”
    “行啊，不提不提，我懶得知道。”徐韜冷笑，一副不稀罕的模樣。
    周也清清嗓子，“那我說了，你別往心裏去。”
    時光就像指縫中的細沙，無論如何緊握，終究還是從指尖溜走。光陰如水歲月如歌，裹著些許生命的美好就過去了。
    也不知道是哪年，周也在世間收割惡鬼，一刀一個脆皮瓜娃子，實在無聊的很。
    “你們何苦為難我？既然已是死人，何不早早投胎去？”
    不聽？繼續一刀一個。
    一個天生承載使命的靈魂，注定無法永遠保持一顆素心，所以周也把心放在了別處，沒有私心雜念方能做的了萬鬼王。歲月啊，就像個老夫子持著一柄教鞭一刻不停的催促著學生成長。
    周也的容顏和心境雖然未老，卻也在命運之手的百般蹂躪之下漸漸變得冷漠麻木。對於感情，他已不抱任何幻想。他甚至有些認命地覺得，餘生要思考的最大問題，就是如何讓自己安全的活下去。
    “不是在下冷酷無情無理取鬧，實在是放任你們不管你們會搞事情，我算著你們要成為一個大魔物，我才來此地辦了你們。”
    周也正忙著呢，看著遠處來了一個姑娘，他的眼睛被這些惡鬼占的滿滿的，都看不清楚來人，他收了刀，“惡鬼退散。”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你認識李德先生嗎？他就住附近，可是我找不到，才來麻煩您指個路。”
    “不認識，我不是這裏的人。”周也搖搖頭，毫不猶豫的走了。應該沒有看見他收割惡鬼的樣子吧？
    “等等先生，那您能幫幫我嗎？我看不見。”
    “不好意思，我急著有事去做。”
    “耽誤不了多長時間，您能帶我去附近的驛站嗎？”
    “一個人就出來了？你也是夠膽大的。”
    “這是戰亂的年代，家裏人都死了，就剩下我一個，我來投奔親戚，可是我連續幾天都在瞎轉悠，如今又來麻煩您。我本想著壞人多，不敢隨意搭話，更不可與男子搭話，終歸有男女之別。
    謝謝您，真高興能遇見您。”女子微微鞠躬，“多謝！”
    “嗯。”周也急著去把剩餘的惡鬼給消滅了，但是他又擔心一個姑娘家家的很危險，要不要留下來呢？算了，還是改天滅了那群宵小。
    “您還著急走嗎？路上請小心。”
    早間空氣還有些濕漉，馬車激起的煙塵，迷蒙了旅人的眼。風雨過後，洗淨煙塵的柳樹帶著輕柔如水的嬌媚，渲染了街角的風姿，綽約了幾個陌生的身影。
    這般令人放鬆的景色影響了周也，他放下緊張和收鬼刀。
    “不急，你還需要我做點什麼嗎？”
    “麻煩您去死好了。”
    利爪破空而來，猝不及防的周也被傷到了一點兒，很快就自己愈合了，所以他那微笑依舊是溫和有禮的，現在的女人果然都是老虎。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切記莫惹怒她們。
    “你可真凶。”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