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磅礴的大雨中，隔著厚重的雨幕，陸彥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於衡慢慢拉上了窗簾，於衡最後瞟向他的一眼犀利帶刀，像是一隻護食的獒犬，緊密嚴防著別人偷窺他好容易得來的至寶。
    燈光下的人影交錯，陸彥看到方易被他抱了起來，兩個人一起離開了窗口。。。。。。
    陸彥咬著牙握緊了拳頭，他想不顧一切地衝進去，把那個姓於的狠揍一頓，想狠狠地懲罰方易，懲罰他竟敢不經自己允許就敢投向了別人的懷抱。。。。。。
    可他全身都沒有力氣動，他已經親耳聽到親眼看到了方易點頭答應和於衡在一起，那一個簡單的擁吻徹底擊垮了他所有的信心。
    自己有什麼資格衝上去呢，他們現在才是名正言順的一對。。。。。。
    於衡抱起方易將他輕輕放在了床上，“乖，別哭。。。。。。我會對你好的，忘了他好不好？”
    唇順著他臉上的淚痕一點一點的吻舐，最後噙住方易的唇輕柔地吻了起來。
    於衡將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在了這一吻裏，這麼多年的癡戀終於有了結果，他的心在為他燃燒，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本以為自己會溺死在這期盼已久的吻裏的，可想到方易還在為樓下那個人哭於衡第一次知道原來吻還可以這麼割心的痛。
    一個吻隨著於衡感情劇烈的起伏慢慢變得凶狠起來，他狠下心自私地去占有，將方易逼到了極限。
    “唔。。。。。。”方易雙手抓緊他的胳膊推著向後躲避他的唇，這樣的於衡好陌生，陌生的讓他開始害怕。
    在於衡將手探進他的衣內，在他的腰腹周圍開始用力揉搓，幾乎快探到他身後的時候，方易終於忍無可忍地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
    “於衡。。。。。。放唔。。。。。。放開。。。。。。”
    一番掙紮後於衡喘著粗氣停了下來，一雙水潤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方易喃喃：“對不起。。。。。。”
    方易緩了緩呼吸，小聲哀求：“於衡，放開我好不好？”
    於衡聽完反而抱得他更緊了：“我不放！你想下樓找他對不對？你又心軟了是嗎？我不會讓你去的，你去了。。。。。。就不會回來了。。。。。。”
    他的尾音帶著顫抖的鼻音，有種害怕失去的不安。
    “我不會去的，你先放開我，我去洗個澡。”
    “真的？”
    “嗯！”
    “我抱你去！”
    於衡靠在衛生間門口的牆上聽著裏麵嘩嘩的水聲，他磨著後槽牙糾結的在想要不要現在就進去把方易給辦了！
    樓下那個不安定炸彈還在窺伺著他的方易，就算方易已經點頭了自己還是可能隨時會失去他，現在就應該先下手生米煮成熟飯！
    可是方易會不會因此討厭自己？他剛剛的反應明明那麼抵觸，強迫他的話他會很傷心吧。。。。。。
    於衡腦袋輕撞著牆矛盾的抓狂，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衝進去時方易已經出來了。
    “你怎麼站這裏？”
    “我，我在這兒等你，怕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哦，睡吧。”
    “那，那我睡沙發？”於衡說完就想抽自己嘴巴。
    “還是我睡沙發吧！”
    於衡後悔的欲哭無淚，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和方易討論誰睡沙發，自己還能更蠢點兒嗎？
    最後討論的結果就是，於衡抱著枕頭和被子獨自睡在了沙發上。。。。。。
    所以說，紳士風度害死人。。。。。。
    陸彥一眼未眨看著那扇窗，直到裏麵的燈熄滅。。。。。。燈光暗下去的刹那，他的心也被狂風暴雨熄滅了，眼前一片漆黑，黑的再也看不到一絲亮光。。。。。。
    他不死心地盯著那扇窗又看了好久，最後才拖著濕漉漉的身體走回了車上。
    他打開暖氣吹了很久，身體還是從骨頭縫裏透著寒氣。他哆哆嗦嗦地抽出一支煙點上，吸進肺裏的氣體辛辣刺痛，疼的他眼淚都嗆出來了，咳個不停……
    大雨是在早晨四點多的時候停的，陸彥打開車窗將滿車廂的濃煙消散出去。。。。。。
    早晨六點多的時候他看到於衡從網吧裏走出來到不遠處的包子鋪裏買早餐。
    賣完回來的時候他看到了陸彥的車，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最後深深看了陸彥一眼什麼也沒說便進了網吧。
    陸彥是在八點鍾的時候接到父親電話的，父親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冰冷。
    “昨晚我和你母親已經商量過了，我不管你現在喜歡男的還是女的，現在你必須馬上給我回來訂婚，對象你母親已經給你物色好了。”
    “我說了我不會結婚。”
    “我不需要聽你的意見，你想要繼承陸家家產的話就別忤逆我，你我是指望不上了，反正你風流成性也不會在乎婚姻，你現在需要做的隻是給陸家生個孫子，我們陸家需要一個有實力幫助家族企業的媳婦和一個能夠繼承產業的孫子，你想過成什麼樣子是你的事情，但是若你還想當陸家這個大少爺大把大把的花錢，就得聽我的！”
    陸彥笑了：“我本來也沒想當什麼大少爺，更不想繼承你心心念念的家產。”
    父親不耐煩的回懟：“別給我說這種假清高的話，我還不了解你嗎？如果連給陸家延續香火這種事你都做不來的話，我要你何用？”
    “哈哈哈，是啊，我從來在你眼裏都是一無是處。。。。。。”陸彥笑出了眼淚，這一天可真是倒黴透了，真是刀子一個接一個的往心上紮啊，真是過癮！
    “我不和你吵架，你明天就給我回來，帶著你未婚妻先把證領了，然後商量婚禮的事！”
    父親的電話掛得幹淨利落，似乎是篤定了他不會為了反抗他放棄了家產。
    陸彥看著已經暗下去的屏幕心徹底死了！
    就這樣吧，有些事也該做出一些了斷了，都走吧，他什麼也不要了。。。。。。
    陸彥回到自己的公寓簡單收拾了自己的證件，走出門後他打電話給了一個人。
    “韓叔叔，他在哪？”
    於衡把一張打印好的紙放到了方易的麵前，期待地看著他。
    方易拿起來：“這是什麼？”
    “戀人約會項目大全。”
    方易滿臉黑線：“你要幹嘛？”
    於衡眨巴眨巴眼：“和你約會啊，我這單身了三十多年的老男人終於有媳婦了，當然要趕緊享受一下約會的樂趣啊！你快看看，你喜歡哪幾個項目就打個勾勾，我們這幾天可以先做你選的，然後做完再做我選的。”
    方易皺著眉瀏覽了一遍：吃飯、看電影、逛街、登山、遊樂園、露營、劃船、聽音樂會、坐摩天輪、泡溫泉、旅行、酒店啪、做陶藝、進鬼屋、美術館、釣魚。。。。。。
    看到酒店啪的時候方易抬眼看了於衡一眼，於衡心虛地垂下了眼睛避開了他的視線。
    “我覺得，咱們沒必要一定要這樣吧。”
    “有必要！很有必要的，我在網上搜了半天呢，我想讓你和我在一起後感到不一樣，就是，就是很快樂。。。。。。行嗎？”於衡問得小心翼翼。
    方易無奈：“好吧。”
    “太好了，你快選！”
    在於衡期盼的注視下，方易隻好撿幾個最常見的打了對勾。
    於衡接過來認真的算了算時間：“好！那我們就先去逛街，然後吃晚餐，晚餐後去看電影，明天一早起床去遊樂場，後天去釣魚，大後天去泡溫泉，大大後天。。。。。。！”
    “這——咱們的約會頻率是不是有點太頻繁了點兒？”方易弱弱的發聲。
    羅晟帶著眾隊員躲在綠色植被後終於也忍不住出聲問道：“你們這是準備不再管我們了嗎？還訓練不，還比賽不？”
    於衡不耐煩的擺擺手：“我相信你們都會自己乖乖訓練的，別搗亂！我難得終於脫單了，給我們點戀愛空間ok？”
    “哦哦哦，遵命老板，老板談戀愛要緊！我們會努力的！老板加油！”
    於衡火速收拾了一下出門的裝備：“快！我們趕緊出門進行第一個約會項目去，不然電影要來不及了。。。。。。”
    方易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認命的跟著他出了門，於衡突然一個急刹車，回身向他伸出了手：“先從牽手開始。。。。。。”
    陸彥開車到了一條狹窄的巷口，透過車窗看到一個高瘦的男孩正在把三輪車上的貨物從超市後門搬進去，汗水打濕了他的衣服，白色的T恤幾乎快變成了灰色，肩胛骨尖尖的凸著顯露出男孩的消瘦。
    陸彥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陸驍，在他的印象裏陸驍一直都是穿的幹幹淨淨一身名牌的貴公子模樣，和眼前這個剃著板寸一身汗漬的冷漠少年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看來他是真的過的很不好，是因為自己母親嗎？她還是在為難著他？
    陸彥下車走到了陸驍麵前，看著他把最後一箱貨物搬完才開口打招呼：“陸驍！”
    陸驍放下擦汗的衣擺回頭看見是他，冷漠的臉上現出一絲驚訝，隨後便嘲弄的笑他：“陸彥？你怎麼在這裏？”
    “我來找你。”
    “找我？幹什麼？來幫你母親看看她的傑作是否滿意嗎？放心，你回去告訴她，我還扛得住，讓她費心了。”
    “我不知道她這樣對你。。。。。。”
    陸驍不在意的揚了揚下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這些，我也知道你沒參與。”
    “為什麼？”
    陸驍輕蔑的看著他：“你？你隻會逃避而已，要麼就是死硬著裝毫不在乎，你才不會去做些什麼來表現你在乎。”
    陸彥很意外：“你似乎很了解我。”
    陸驍笑的更涼薄了：“那是，不把你研究透了能搶贏你嗎，不贏了你能讓父親多看我一眼嗎？”
    陸彥更驚訝了：“沒想到你這麼有心機。”
    陸驍冷笑：“身為一個從小被別人罵到大的私生子，要想有尊嚴的活下去，要想反轉得到父親的寵愛，不費點心思怎麼可能成功呢？這沒什麼好驚訝的。”
    陸彥點點頭：“行！你倒是坦白，我來找你是有件事想拜托你，跟我去個地方吧。”
    “你？拜托我？嗬嗬，我是不是聽錯了，以你我現在的地位懸殊還有你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嗎？”
    “當然。”
    “什麼事？”
    “去了就知道了。”
    “我為什麼要跟你去。”
    “你不去，我會找人來帶你去！”
    陸驍挑挑眉想了想，無所謂的聳聳肩：“行！反正我已經不能更慘了，還怕你賣了我不成。”
    陸驍把車子鎖好後便跟著陸彥上了車，一路也不問陸彥要去哪，就隻安靜的坐著閉目養神，一副不打算和陸彥再聊天的樣子。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陸驍睜開了眼睛，隻一眼便變了臉，臉上的血色頓時褪的幹幹淨淨，臉白的嚇人。
    陸驍原本無所謂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生氣的質問陸彥：“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你什麼意思？”
    陸彥沒有解釋，直接下車幫他打開了車門：“下車！”
    “我不去！你送我回去！”
    陸彥直接上手去拉，瘦的隻剩皮包骨頭的陸驍根本抵抗不住身體健壯的陸彥，被他連拖帶拽的拉下了車。
    “你tm的放開我！啊——放我下來！”
    陸驍被陸彥一把扛在了肩上，氣得對著他的後背又捶又抓：“你敢！陸彥你放我下來！我不進去——”
    陸彥開門進了客廳，當著父親和母親的麵一把將陸驍扔進了沙發裏。
    陸驍剛一落地立刻彈起來就要往外跑，被陸彥攬腰抱住按在了桌子上。
    “你——小彥，你你你幹什麼，你把他弄來幹什麼？”母親驚慌極了。
    “驍。。。。。。驍驍？”父親不可思議的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小兒子，心跳突然加速跳動，開始慌亂起來。
    陸驍原本拚命掙紮的身體在聽到父親輕喚他的名字後突然靜止下來，低著頭喘著氣始終不敢抬頭看父親，臉貼在桌麵上狠狠閉上了眼睛。
    “爸，我把你心心念念的兒子帶回來了！”
    父親這才把眼光移向大兒子，看陸彥一身皺巴巴的衣服，頭發蓬亂臉色憔悴，一副不知道從哪鬼混回來的鬼樣子。
    “陸彥，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很簡單，大家也都別藏著掖著了，我知道你們都做了什麼。當年你狠心趕走了他卻感情上一直放不下，就派人去暗地裏幫他，天天找私家偵探跟蹤拍他照片給你解思念之苦，結果我這個自尊心強的離譜的弟弟因為感情上被你傷到了一直拒絕您的幫助，後來因為你的行為惹怒了母親，所以母親也開始找人找他麻煩，讓他不好過！他一邊拒絕你的幫助，一邊又要應對母親泄憤的過激行為，過的確實可憐！你是不是也心疼的夜夜難寐，割舍不下？”
    “你！”
    “你！”
    “好了，你們都不要否認了，我什麼都明白。現在咱們把話攤開了說，我喜歡男人，這輩子不可能碰女人，不會結婚也不會生子，爸，你想要的我做不到，所以我是真的沒用了，而他——”
    陸彥一把拉起陸驍迫使他麵對眼前的父母，陸驍的視線終於和回憶裏年邁的父親對上，一時擊碎了眼裏所有偽裝出的冷漠，紅了眼眶。
    “驍驍——”父親忍不住先落了淚。
    “對，這個你曾經最心愛的小兒子，現在他雖然已經和你沒有了血緣關係，但是你愛他，他也很優秀，反正你注定沒有孫子的，那麼要哪個兒子都一樣，何不幹脆把他接回來繼續做你的兒子，幫你打理家業！”
    “小彥——你是瘋了嗎？”母親哭喊著。
    “媽——我沒瘋，我隻是，我隻是太累了。”陸彥喉頭的哽咽被強行壓下：“媽，對不起，我真的扛不住了，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什麼家產，什麼地位我通通不想要了，它們壓得我透不過氣。別再逼我了好嗎？媽媽！”
    陸彥鬆開了陸驍，從背包倒出了一堆的東西。
    “這是我名下所有房產的鑰匙、房本，還有所有車的手續鑰匙，這些是我的存款、銀行卡、基金、公司股份。。。。。。。這些我通通給你！”
    陸彥把一桌子的東西全推到了陸驍麵前：“這些都給你，你來做這個陸家少爺！這就是今天我要求你做的事，你也別恨爸爸了，他是剛知道真相打擊太大，他早就後悔了，他真的真的很愛你！”
    陸驍流著淚拚命的搖頭：“我不要！我不要這些！”說完就往門口衝。
    “驍驍！驍驍別走！”父親著急的追了上去，不太利索的腿腳因為走得太快差點摔倒。
    陸驍抓住門把猛地回過了頭，滿臉是淚的哭喊：“別叫我的名字！你別再叫我！我現在已經不姓陸了！”
    “驍驍，爸爸知道錯了，爸爸後悔了，我把你當親兒子從小養到大養了十八年啊！我真的放不下。。。。。。嗚嗚。。。。。。不是親的就不是親的吧，你回來好不好？”
    母親難以置信的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頓時失聲痛哭起來。
    “趕我的時候你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陸驍倔強的擦幹了眼淚，滿眼的痛苦。
    “我不該說那些話的。。。。。。”
    “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連私生子都不如的野種，害您白白浪費時間養了這麼長時間，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是。所以伯母怎麼泄憤我都不恨她，就當是還了這麼多年偷來的父愛。”
    “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可是我是那麼疼你，”父親悲痛至極：“你從小都那麼乖巧那麼懂事，在我懷裏一點一點的長大，有什麼好吃的都偷偷留著等我回去給我吃，為了學給我泡茶手上被燙出多少次水泡，每晚抱著小枕頭在門口等我下班回家，半夜做噩夢了會哭著來找爸爸，會為了我去學按摩手法，西瓜最甜的給爸爸，草莓最紅的留給我。。。。。。這一切爸爸都記得！驍驍，爸爸不該趕你走的，犯錯的不是你！你是無辜的！你回來好不好？咱們還做父子！”
    陸驍早已哭成了淚人，抱著膝蹲了下來埋頭痛哭：“是你不要我的。。。。。。”
    父親邁著蹣跚的步伐挪過去蹲下來抱住了他，兩人抱頭哭成了一團。
    陸彥擦擦瘋狂湧出的眼淚無聲的笑了笑，我半夜做噩夢的時候也想找爸爸的，可是爸爸不在啊——
    陸彥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家，背起空蕩蕩的背包默默走出了家門，他轉身看著還抱在一起哭的父子倆，突然衝他們大喊：“爸——我把你的兒子還給你了！從今往後你隻有一個最好的兒子了，沒有讓你丟臉的兒子了！我走了——你們好好過吧，別再找我了，我自由啦——”
    痛快的吼完後陸彥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這次，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