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哥晰哥，他們倆這是……吵架了？”
    黃子弘凡瞧著從入座開始就沒怎麼交流過的兩人，內心慌得一批。忍不住用手指捅了捅坐在邊上的王晰，悄聲問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摻和。”
    王晰低聲喝道，但是自己的眼珠子倒是一直盯著那兩人看，他還是挺好奇的。
    一直黏糊得跟一個人似的兩個人，到底會是因為什麼原因吵架呢？
    黃子弘凡撇撇嘴，扭頭去找梁朋傑八卦去了，總覺得嘎子哥和龍哥兩人之間膩歪得太可怕，所以一旦冷眼相對的時候就顯得非常違和。也讓人的好奇心爆棚。
    “喝點茶。”
    雖然兩人沒什麼交流，但看著鄭雲龍一上桌就開始喝酒，阿雲嘎也是滿心地擔憂，怎麼辦呢，自己養的貓，還是得自己哄不是。
    趕緊給他倒了杯茶放到他麵前，順便收走了他的酒杯。
    鄭雲龍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周圍的人瞧著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好在鄭雲龍沒說什麼，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
    他其實也沒想生氣，但就是不高興。
    嘎子沒什麼親人了，除了他哥哥也沒別人了，但哥哥的態度是很明確的。這個世界已經對他夠不公平的了，如果嘎子能夠過得開心幸福，不管是用什麼方式，哥哥都不會有意見。所以，他就更加想給他一個家，盡管這個家裏最後隻有他和嘎子兩個人。
    他想帶他回青島見一見父親母親，隻有讓自己家裏人接納了，鄭雲龍才覺得這份感情得到了完整。
    可是嘎子拒絕了，他嘴裏說著自己無所謂，說著還不到時機，但鄭雲龍還不了解他嗎？
    無非是怕給自己帶來困擾，萬一自己的父母無法接受他，就阿雲嘎這性格，說不定就裝死了。
    因為他知道失去父母的痛苦，所以他一定不會讓自己去承受與父母有任何不快，而導致這一切的還是因為他。
    “吃點菜。”
    阿雲嘎雖然沒說什麼，但是行為上卻還是習慣性地照顧著鄭雲龍，好不容易被他養胖了一點的某人，他可不想又給瘦回去。抱著都硌手。
    默默地吃掉放在碗裏的菜，然後又有新的菜添進來，都是鄭雲龍喜歡的那種。
    看鄭雲龍吃得那麼認真，阿雲嘎突然就有了想逗他的衝動，於是就趁他不注意，夾了道對方不喜歡的菜放他那裏。
    結果鄭雲龍下意識地就夾起那菜給扔嘎子碗裏了。
    不吃！
    扔完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行吧，不吃不吃。
    接收到鄭雲龍的眼神瞪視，阿雲嘎立馬很慫地把扔到碗裏的菜吃掉了，然後一臉求表揚地看著鄭雲龍。
    瞧著嘎子那副蠢樣，對麵的王晰隻想自戳雙目。
    “聽我的。”
    鄭雲龍突然就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別人是沒聽懂，但嘎子是聽懂了。
    然而，原本還在和他對著幹的某人，這次倒並沒有拒絕。
    “好。”
    好吧，都聽你的，你說了算。
    其實嘎子也不是真的想和他對著來，隻是在他的心裏，鄭雲龍很重要，當然他的家人也很重要。他這麼喜歡他，怎麼都不會想讓這個人為難，亦或者讓對方的家人傷心。
    他自己沒什麼，反正這麼多年，他即便是孤獨，也一個人走過來了。可是鄭雲龍不一樣，對阿雲嘎來說，鄭雲龍就該是被寵著的，不該受委屈的。
    每一次，他見到他獨自承受著不屬於他該受的一切的時候，他真的很心疼。
    他喜歡這個人，所以他憐惜，下意識地就隻想保護他。
    “吃錯藥了？”
    鄭雲龍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看著他，昨天晚上還和他鬧呢，這轉眼就變卦了？這操作不對啊。
    “我說好你還不滿意了是吧？”
    嘴上這麼說著，手上卻是又順勢給人碗裏夾了幾個菜。
    “沒，特別滿意！”
    這下鄭雲龍可高興了，反仿佛是趁著酒勁似的，探過頭去就在阿雲嘎嘴上親了一下。
    “哐當！”
    “哢嚓！”
    “咚！”
    好嘛……這下把整個屋子的人給震得都傻了，好在都是自己人，沒外人在，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臥槽！你倆瞞得可真夠深的啊。我真的是信了你倆的邪還真以為你倆隻是搞曖昧呢！”
    王晰第一個忍不住了，一摔筷子就要衝上去掐阿雲嘎的脖子。
    “不……等等……發生什麼事了？我出現幻覺了？”
    蔡程昱一臉不在狀況內的看著另一頭的黃子弘凡，但是人家這個時候也沒顧上他，腦袋裏還在小鳥轉圈圈呢。
    這個世界真他娘的魔幻……
    “鄭雲龍……”阿雲嘎有氣無力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靠，腦殼疼。
    但是鄭雲龍給予他的吻還是讓他很高興的，瞧他現在嘴角狠狠揚起下不來的模樣就知道他有多麼嘚瑟。
    倒是做了壞事的某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淡定地喝著茶，瞧著對麵一群人抓狂。
    Biang的，他早就想這麼幹了。
    他家嘎子太好了，他可是非常擔心有人覬覦自己男人的，這樣剛好，都一邊去，這人是自己的，誰也別想搶。
    “來來來，和老哥聊聊，什麼個情況？”
    王凱那顆躁動的心忍不住就上頭了，仗著一米九幾的個子就把兩人給圈走了，把其餘的人都拋在了身後。
    後麵幾個也沒一個消停的，都在激烈地討論著，整個包間都洋溢著粉紅色的八卦氛圍。尤其是那幾個皮孩子，沒一個不皮的，開始各種想著怎麼折騰兩位哥哥的方法。
    離開梅溪湖的第一天，鄭雲龍就迫不及待地抓著嘎子回了青島，完全不給對方掙紮的機會。而飛機一落地，嘎子就整個人都處於神經緊繃的狀態。他抓著自己的褲邊，緊張得手指一直一伸一縮，拳頭握緊又鬆開，手心裏都不覺地出起了冷汗。
    “你緊張什麼，又不是沒見過我媽，我媽又不會吃人。”
    鄭雲龍哪裏會不知道這人心裏在想什麼，嘴上這麼說著，手卻伸了過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給掰開，然後握進自己的掌心裏。
    “情況不一樣。”
    當然不是第一次見伯母，但當時的情形和這次的情形，能一樣嗎？
    以前見的時候大家還是兄弟，鄭雲龍的媽媽也是把自己當成了幹兒子疼的，每次鄭雲龍有的東西，都會給他也準備一份，大概是知道他家裏的情況，所以他的媽媽對自己特別照顧。而這次，自己可是要把人家的寶貝兒子給拐走了，他真的是不敢想象，如果伯母知道這件事之後的反應。畢竟，誰家的父母都不願意自己的孩子走上這條路吧。
    多難呀。
    “別緊張，這不是還有我嗎？”
    其實說實話，鄭雲龍自己也是緊張的，但是再緊張有什麼用呢？該來的還是要來的，該麵對的也絕對是不能逃避的。
    十年了，他們已經錯過了那麼長的時間，怎麼還能畏畏縮縮地不敢向前，把時光再次遺落呢？
    “你不怕你老媽操家夥收拾你了？”
    瞧他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阿雲嘎就忍不住鬧他，好笑地看著他，有些無奈。
    “哦，那不是有你嗎？”鄭雲龍皺了皺鼻子，說得特別無賴，“是你要把我媽的兒子拐走，不該付出點代價啊？老班長，該體現你男友力的時候到了，加油！”
    這句‘加油’說得毫無靈魂。
    眼下這個情況，阿雲嘎和鄭雲龍兩個人都有點不敢出聲，伯母在廚房忙著，不知道是不是在磨刀……伯父則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報紙，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著怎麼收拾他們兩個。
    鄭雲龍被這靜謐的氛圍搞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挪動了兩步，立馬被自家老爹給喝製住了：“動什麼動！站好！”
    沒辦法，鄭雲龍趕緊又站了回來。
    沒錯，他們兩個現在正在被罰站，還是對著牆壁的那種。
    靠，這種小學生的處罰方式，老爹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雖然是在麵壁，但是鄭雲龍就是個不能消停的主，沒正經兩分鍾，就又偷偷地伸了手，手指悄悄地勾住了阿雲嘎垂在身側的手指，兩根手指仿佛很要好似的，溫柔地纏繞在一塊兒。
    瞧著兩人這模樣，鄭爸爸都快被氣笑了，狠狠地放下報紙，讓兩個人轉過身來。
    “犯了錯你還覺得挺開心的是吧？沒打你們兩個，你們倆這是要拆房子了是吧？”
    “爸，我談個戀愛，犯啥錯了？還有，我都多大了，您還打算家暴呢？”
    “臭小子！我看你是皮癢！”
    本來吧，鄭爸爸也沒那麼生氣，但是聽到鄭雲龍這麼說話，他就忍不住想抽這小子。
    “行了！吃水果了！”
    還是伯母的話比較管用，三個男人立馬乖乖地坐到了一邊。
    “讓你們兩個罰站，隻是想讓你們兩個知道，在做決定的時候要考慮清楚，確定並不是莽撞而為就行。”鄭媽媽分別給他們兩個遞了個蘋果，“做父母的，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就好。”
    說著，她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泛紅：“龍龍啊，其實你就算不說，我們也能感覺到的，這件事我們早就知道了。”
    “啊？”
    鄭雲龍還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呢，他倒是奇怪，他家老母親是怎麼知道的？他從來都沒說過呀。
    “你去上海這幾年，都沒回過家……可是我和你爸想你啊。所以我平時就收拾收拾你的房間，也好有個念想。然後不小心，找到了這個……”
    鄭媽媽遞給鄭雲龍一本筆記本，和一張原本夾在本子裏的照片。
    那張照片，早就已經有些泛黃，但還是能夠看出那是畢業大戲最後的一幕，他最珍藏的一幕。
    那本本子裏，是他在認識嘎子之後才開始記錄的日記，零零總總的也就湊滿了一小本。他離開家去上海的時候，並沒有帶上，而是留在了家裏。
    不是不想帶，隻是怕當自己看到的時候，會控製不住內心的衝動，把一切都搞砸了。
    沒成想，居然被自家老母親找到了。
    “我從來不知道，你那麼喜歡他。以往每年你都帶他回來過幾個節日，寒暑假的時候都要把人帶上，我想著，你和同學相處的好，能找到個好兄弟也挺好的。倒是沒想過，你是這樣想的，”鄭媽媽輕歎口氣，有些憐愛地摸摸鄭雲龍的臉，“可是，你怎麼能忍這麼多年都不說呢？從你和嘎子的相處模式就看得出來，你根本沒說出你心裏的想法，當時的他肯定是不知道的，我沒想到，你真的可以忍了這麼多年。”
    “媽……”
    鄭雲龍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口，隻能望著自己慈愛的母親，有些哽咽。
    “嘎子。”鄭媽媽看向了阿雲嘎。
    阿雲嘎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恭敬地看著鄭媽媽：“伯母。”
    “龍龍脾氣不好，你不要生他的氣，他就是嘴賤，要麻煩你多讓著他一些。這麼長時間，我們不在他身邊，真的很感謝你一直都照顧他。以後還是要麻煩你了，這孩子比較懶，脾氣又不好，要辛苦你了。”
    “伯母？”
    “你也知道，我們一直都是把你當自己兒子疼愛的。雖然最開始的時候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接受，但是……直到重新見到你們兩個，總覺得……早應該是這樣的，這十年的時光，到底，還是蹉跎了。”
    阿雲嘎被鄭媽媽的話說得鼻子都有些泛酸，好不容易自己忍住了，身邊的那個人卻哭了。
    隻是他哭得並不委屈，隻是覺得心裏難受。
    他曾以為的不可能，原來並不是不可轉的，他的父母很愛他，所以他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隻是他用自己所謂的自以為是，到底還是傷害到了父母，這幾年流離的時光，終究沒辦法補回來。就像母親說的，他和嘎子失去的這十年情感，終究還是蹉跎了。
    隻是好在，他沒有辜負這個人。
    他在沙發上顫顫巍巍地摩挲著去抓住嘎子的手，仿佛用盡了全力，將他牢牢地握進。
    阿雲嘎轉頭看向這個人，目光漸漸軟了好幾分，即便他眼角泛著濕意，卻還是回應了對方，反手一握，十指相扣，緊緊地，抓住再也不放。
    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作者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