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寒水中沉淪。
    他在我身上沉淪。
    潮濕的，赤裸的，緊密的相貼。
    水流都侵入不了我們相貼肌膚。
    我感受到滅頂的灼熱，佛的灼熱。
    他支撐著我，也拖拽著我。也在雲端，還在深淵。
    他在我冰冷的身體裏點燃了一團火，那火差點燒死我。
    為了，讓我活著。他選擇了自焚。
    ——
    欲望攀到頂峰的時候，他緊緊的抱著我，緊緊地……
    我仿佛看到金光從他身上撤出。他焦黑的傷口瘋狂的流血，他被欲望蒸紅，瘋狂紅潤的像是回光返照。
    在那個瞬間，我的利爪抵在了他的心口。
    顫栗中，他抓住我的手，用嘶啞氣弱的聲音伏在我耳邊低吟：
    “再等等……等我……”
    他撤出我的身體，元陽灑在寒水裏，周身的水瞬間變得滾燙。
    他顫栗的身體變得無力，喘息著，嘴唇碰著我的耳朵：
    “可以了……這樣……就不會……灼傷你……”
    我的手顫抖了。
    可我的利爪還是穿過了他的心髒。
    他的血是溫熱的，不再帶著金色的灼熱的疼痛。
    寒潭的水變成了紅色，沸騰的紅色。
    血順著我手穿入的地方，他心口的大洞裏蜿蜒流下，一滴一滴的。
    靜得可怕，我聽到他的血滴在水麵“嗒嗒”的聲音。
    我慢慢地，木然的拔出穿過他心口的手，捏著那顆不在跳動的心髒。
    他的身體砸在水麵上，慢慢下沉，無數細小的水沫上升……
    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沉下去的水麵，我隔著臉頰摸著那顆新牙，怔怔的說：
    “我的牙長全了……和尚，你食言了。”
    ——
    我……殺了佛。
    ——
    我很開心。
    ——我為小白報了仇。
    ——我躲過了天劫。
    ——我殺徐翰文十世，世上再沒人知道。
    我理當開心。
    我真的……很開心。
    隻是我的手指卻不肯從臉頰上移開，我癡癡地摸著那顆新牙的輪廓。
    一滴冰涼的水滴落在我的手指上，接著又是一滴。
    滴落在我的嘴角。
    這是什麼水，如此的鹹澀。
    眼前是無盡的混沌，我好像悟得了天命一般，再無牽掛。五千年的恩怨情仇終了，好似再沒有值得我費神的東西。
    ——
    我將法海的屍體從潭底撈出，輕輕放在岸邊的冰石上。
    他身上真涼，比我還涼。
    終於有一天，他身上的溫度是招我喜歡的了。
    ——
    “孽障，你當真殺了他？！”
    混沌中，我聽到銅鑼般的聲音。
    “為渡化你，他逐一超度三十七縷亡魂，三十七道怨氣悉數全收。內傷未愈便設法陣，逆天改命，為你抗下天雷。如此，已是油盡燈枯。這樣，還是渡不了你嗎？我早告誡過他，早告誡過他……邪妖渡不化……”
    ——
    我仿佛在西湖的涼風中聞到一縷佛香。
    他說：
    ——青魚，我是來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