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 佳人何處尋 浮生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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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蘇妍韻,範淩風,楊靜楓,劉軒,風慕琴,蔡洵等人前世的故事,也是《亂世飄搖》第四卷——浮生夢的主要內容,絮把開頭放在《傾國一笑》裏,喜歡的親們不妨去看看《亂世飄搖》第四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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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峰山上,堆滿了白茫茫的積雪。
說也奇怪,明明是雪,指尖觸及時,卻暖得很,猶如那白晝裏的陽光,絲絲縷縷,透著那冰砂滲入肌膚之中。
山巔上,坐著一個女娃娃,梳著兩串大大的辮子,翹著腳吹簫,嗚嗚簫聲從那張櫻紅的小嘴中飄出,斷斷續續不成調子,但也不覺得難聽,反而給這白玉般山頭平添幾分生氣。
吹了很久,下邊突然傳來突突的腳步聲,一深一淺的,似不甚沉穩,女娃娃放下簫,嘟著紅潤潤的臉頰,頭也不回,心裏暗自嘀咕,風暮是屬狗的麼,無論躲到哪他都能找到我。啊——不對不對,怎麼能說自己弟弟是狗呢?他若是狗狗,那我是什麼?狗姐姐麼?
我風琴可是風氏一族的長女,是風族未來的族長,要統治整個風族,怎麼能害怕自己的弟弟?
風暮要來就來吧,難不成要我成天躲著他?
女娃娃搖頭晃腦,不斷對自己自言自語,沮喪的神情卻是怎麼也遮不住,陰測測地收好寶貝的簫,拍拍屁股從雪地上站起來,迎著風張開雙臂,任這山風拂過自己全身,帶來無盡的清涼和淡淡的甜味。
“姐姐、姐姐!”身後小男孩跑得氣喘籲籲,梳好的發髻被打散開了,在腦後肆意飄散,起落之間經太陽的折射閃過刺眼的光澤。
男孩子長什麼不好,偏偏要長一頭比女子都要美麗的秀發,真是討厭!風琴跺跺腳,不耐煩地瞪了一眼風暮,看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自己跟前,“又怎麼了?”她隨意挑起風暮額邊一絡烏發,在手中細細把玩,這麼好的頭發,可惜了,白長在他身上。
風琴甚至有些惡意地想,若是將這些烏發染白,是不是依舊好看?
“姐姐、姐姐,”風暮絲毫不理會風琴詭異的神情,焦急說道,“今天是端午,我們下山去好不好?”
“我聽說,人間有劃龍舟,還可以吃粽子。”
端午,風琴手一頓,這幾日在雪峰山上練習吹簫,倒忘了日子,這麼一算,是要過端午了。
“在家不也可以過麼?”風琴漫不經心答道。
“不一樣,不一樣!”小男孩委屈的撇嘴,“聽叔叔說,人間的端午可熱鬧了!”
唔,是很熱鬧,粽子也比家裏做的好吃許多,風琴讚同的點點頭,幾年前她曾經偷偷溜下風之群山,正巧那日是端午,那時她不過七八歲,又是長得粉雕玉琢,瓷娃娃似的,很惹人喜愛,一路上得了人不少好處,最後回來時還拎著許多凡人的小玩意兒,饞得孩子們紛紛嚷著要下山玩耍。
“帶我,好不好?好不好?”見風琴久久不回答,風暮拉著她的袖口撒嬌。
男孩子學什麼不好,學——女孩撒嬌,風琴非常鄙視地看了眼風暮,打開他的手喝道,“想去自己去,別來煩我!”
許是嗬斥聲太大了,又或者是風琴的表情太嚴厲了,風暮頭一回遭遇,呆愣了一會子,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姐姐不要暮兒了,姐姐不要暮兒了——”
風琴先是嚇了一跳,待到明白過來顯得幾分無奈,頭疼的撫額,“哭,就知道哭!男兒有淚不輕彈,都跟你說了多少遍!起來起來,好吧,我帶你去——”
聽到最後四個字,風暮立馬收起眼淚,“姐姐說的,不許反悔!”說著,調皮地眨眨眼,得逞之色盡顯臉上。
風琴哀歎一聲,她又上當了!
可又有什麼辦法呢?誰叫她這個做姐姐的總那麼笨,上輩子似欠了他什麼一樣,被吃得死死的。
“不反悔,不反悔!”風琴鄭重承諾道,“我們下山去罷!”
“不收拾一下,帶上笙兒麼?”風暮期待地望著風琴,烏黑發亮的眼珠在她身上來回轉動,甚是可愛。
那樣就下不了上了,風琴心下說道,麵上微微一笑,“不了,我們現在就走,趁大家還沒發現下山。”
兩個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巔之上,空餘下嫋嫋回身圍著山頭那株鑽開厚厚積雪的草芽兒縈繞,那芽兒上頭覆著一層極淡極淡的白色,似雪非雪,幽幽熏香帶著一絲甜味彌漫開來,像極一朵尚未綻放的白花。
下山半日,風琴和風暮抵達一座小城,大街上湧動的人群,人們臉上輕快的笑容,都令兩個孩子好奇不已。長年待在風之群山上,許多時候山林寂靜,隻聽得那風聲在林子中呼嘯,偶爾有小鳥躍到枝頭啾鳴,野獸在叢中出沒。
“姐姐,這是什麼?”風暮對街上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那是泥人。”
“泥人?可以吃嗎?”
“唔,不知道誒,要不要去試試看?”麵對那雙亮晶晶的眸子,風琴一時玩心大起,故意騙他道。
見風琴上前去買,風暮忙拉住她,“不、不要了,黑乎乎的,看起來好髒哦!”
嗬,真不好玩!風琴罷手,掃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弟弟,他撅著粉嫩的小臉,小嘴巴一張一合甚是可愛。瞬間方才那一點捉弄之心沒了,牽起風暮的手,風琴語調溫和了不少,“來,姐姐帶你去吃糖葫蘆!”
“糖葫蘆?好吃麼?”風暮驚喜問道。
“酸酸甜甜,可好吃啦!”風琴得意地答道,上一次她來人間時,一個白胡子老爺爺送了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吃得她滿臉都是甜津津的糖汁,簡直就是一個小糖人。
“真的麼?”風暮一臉懷疑,他剛剛偷偷觀察了一下泥人,可以斷定泥人不能吃。恩,姐姐總喜歡騙他,說不定那糖葫蘆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是姐姐故意耍他的小玩意兒。
“真的很好吃!”風琴信誓旦旦說道,完全沒有猜到風暮的想法,一心念著待會糖葫蘆可不能都被風暮搶去了,得先下手才行。
姐弟倆抱著南轅北轍的想法走了一路,卻不見有糖葫蘆賣,風琴不由沮喪起來,好不容易來人間一趟,連糖葫蘆都沒吃上,一定是風暮害的!對,沒錯,要是他沒跟來,說不定早碰上了賣糖葫蘆的老爺爺。
回去後看我怎麼教訓你!風琴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視線停留在別處的風暮,他似乎對自己的怨恨無知無覺。隻是握在手中的小手突然抖了一下,然後死命掙紮,“姐姐,太緊了,疼!”
“這人太多,握緊一點,怕你走丟了!”風琴理直氣壯地說道,還一邊死勁捏了捏那隻軟軟胖胖的小手。
風暮聽到這樣回答,果然不掙紮了,乖乖跟著風琴後頭,無論風琴再怎麼用力也不吱一聲。久了,風琴反而覺得沒意思,便漸漸鬆開,“餓了麼?我們去吃飯罷!”
“恩。”風暮乖乖點頭,偌大的眼中隻有風琴一人的影子,“姐姐對暮兒真好,暮兒最喜歡姐姐了!”
這一句話把風琴心中所有的惱怒和不滿掃光,畢竟隻是孩子,生氣起來也很孩子氣,好起來自然也快,方才的“仇恨”轉眼間就忘得精光,笑眯眯地在風暮臉上捏了一把,“乖弟弟,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咯!”
說罷一蹦一跳往前走,初來人間時,她就聽說,這地方有一處叫做“杏花閣”的小樓,被人比作人間仙境。據說裏麵的食物無上美味,人也長得美若天仙。那幾個談論杏花閣的人一邊說著一邊還口水直流,眼冒精光,摩拳擦掌,似要立馬奔去。
可惜那次她身無分文,雖然一路不斷有人送自己小東西兒,在一家酒家裏,店小二則硬是不肯放自己,還嚷著要去報官,找爹娘來。爹娘當然是不會來的,再說從沒有人告訴過她——吃飯還要給銅塊,或者是銀塊。要知道,那些東西在風之群山多得很,都被他們當做小石子打水漂玩了。
最後還是一個黑衣人幫自己付的錢,不過已經記不清那個人長得什麼樣子了,模模糊糊記得他的眼睛亮極了,就像天上的星星倒在他那黑幽幽的眼睛裏,還帶著點魅惑的光芒,她看著他時,滿腦子裏隻有那雙眼睛,連他的長相都忘記看了。
這一次,下山時撿了不少銅塊和銀塊,應該可以去杏花閣吃東西罷!?風琴摸了摸沉甸甸的口袋,拉著風暮信心滿滿地朝路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杏花閣果真如人所說——很受歡迎。門口站著漂亮的大姐姐,許多大哥哥、叔叔,甚至老伯伯都滿麵笑容地走進去。風琴不假思索地牽著風暮邊往裏鑽,卻被一個美人兒攔下來。
“小妹妹,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她偎依在一個大哥哥的懷中,一手攬住風琴說道。
“別的人不都能進去麼?”風瑤踮起腳張望,更加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杏花閣的食物一定是人間極品。
美人兒自然不能當街解釋杏花閣是什麼地方,但看到風琴純淨得沒有絲毫塵埃的眼眸,心中一動,墜入風塵多年,來來往往見過各式各樣的人,卻從未見過沒有見過這般琉璃清透的小人兒!
那眼神,仿佛隻要看一眼,便覺得這世間種種再好也不過如此,比不上女孩回眸一瞥,嬌俏一笑。
美人兒情不自禁讚歎一聲,才不過十來歲的娃兒就有如此嬌柔可愛的容顏,若再過個三四年,不知會變得怎樣傾城傾國,國色天香呢!
“小妹妹還是去別處罷!”身邊的客人已經亟不可待,握著細腰的手不停揉搓著,美人兒知道再停留著不進去就要得罪客人了,隻得囑咐一聲,回頭輕推男人的肩膀,嬌嗔道,“爺,別急!”
風琴還沒回過神,倒是後麵的風暮似懂非懂地推了推姐姐,怯怯說道,“姐姐,我們去別處罷,這裏看起來好可怕……”每個人的眼神都好可怕,不是那種平靜,或是善良的神色,裏頭總透著書上說到過的欲望,貪婪和執念。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人,很危險,很危險……
來不及將風琴拉走,身後突然走來一人,大腹便便,肥胖醜陋的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容,“喲,杏花閣進了新人嘛!”
迎出來的老鴇立馬看到站在門口徘徊不去的風琴和風暮,暗自思忖這幾日新進來的似乎還沒有這麼小的孩子,應該是良人家的小娃娃,迷了路罷!?
“王大人,我們這還有更好的呢!”老鴇忙招手,幾個美人兒立馬走過來將那男子纏住。嬌笑著推搡他進門。
哪知這王大人平日吃慣了大魚大肉,今日突然想換換清淡小菜,見風琴粉嘟嘟的小臉兒,晶亮晶亮的黑眸子,粉潤的嘴兒翹起來彎成一枚新月,雖稱不上豐腴妖嬈,但也是清麗絕俗。
這麼好的小姑娘,再過個幾年,絕對不輸給杏花閣裏的花魁!王大人眼睛一亮,推開美人兒直往風琴這邊走來,醜陋不堪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小妞兒,來,來爺這兒,爺會好好疼你的!”
風琴自不懂那人的意思,但見那一幅嘴臉心中暗叫不好,這肯定是叔叔嘴裏常念叨的壞人。叔叔說過了,看人好還是壞,隻需一眼就可以判斷出來——從那人的眼神、舉止和氣勢中,可以看到一切。
而眼前之人,不用多看,就能斷定——絕對不是好人!
風琴自顧自點頭,暗暗運氣,握成拳的手微微鬆開,手指縫隙中瀉出幾縷淡淡的金光。那王大人越走越近,身後還跟隨著好些侍衛。風琴有些緊張,她是第一次在人間施法術,也不知管不管用。幾顆金珠凝聚在指尖,隨時準備離手而去。
“開——”話還沒說完,身前一道白影晃過,頃刻間王大人撲倒在風琴腳邊,令人厭惡的肥臉上劃過一道血痕。
“殺人啊——救命啊——”霎時王大人捂著臉狂叫起來,周圍的人都是極度震驚,他們都沒看到有人下手,下一刻便成了這番模樣。
看著地上打滾的王大人,風家兩姐弟還沒愣住,隻見前頭青衣少年拍了拍袖口,冷言道,“殺你?髒我手!”
少年回頭,不悅地瞪了一眼風琴,“還不快走!”
風琴傻傻地站在那,腳下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方才那是什麼?一道白光,那人就被打翻在地。
若隻是凡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抬起頭正對上少年挑起的星目,他顯然對風琴的木訥很是不滿,提高聲音示意道,“快離開這!”
“你不是凡——”
話音未落地,周圍突然響起凶惡的聲音,“老爺,您怎麼樣了?!快、快抓住他們幾個!”
少年臉上驟然大變,拉起風琴的手朝人群中奔去,身後不停傳來尖叫聲,夾雜著“抓住他們!”“不要讓那兩個小鬼跑來!”之類的怒吼。
跑了很久很久,直到後邊的世界安靜下來,兩人才停下,氣喘籲籲地半蹲在地上。
“叫你跑,為什麼不跑?”青衣少年停歇片刻,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責備風琴。
風琴頓了頓,抬眼掃過少年清俊的麵龐。此刻夕陽斜下,天色漸昏,那雙眸子卻似春日的清泉,冬季的冰封還未化去,冰麵上閃著粼粼光芒,經陽光照耀而格外明麗耀眼。
一股暖融融的感覺不知不覺間滲入心中,手還被少年緊緊握著,風琴忘記脫開,便這麼靜靜看著他。
“我……”她剛要回答,忽的想起什麼,左右看看,大叫道,“遭了,弟弟呢?”
他們逃命之際,風暮鬆開了手,不知被拋到哪裏去了。
風琴立馬甩開少年的手,往回走去。少年心頭頓時一陣失落,女孩兒的手軟軟的,很舒服很舒服,就像、就像——死去很久了母妃的感覺,溫柔而細膩。
早在女孩兒帶著她的弟弟一路走過時,他就看到了那無比溫馨的一幕。女孩一手拉著弟弟,一手指著街邊的泥人眉開眼笑,像是要買給心愛的弟弟做禮物,而那弟弟則是拉住姐姐,一臉羞澀,也許是怕麻煩姐姐罷!?(某絮:囧rz,強大的眼神……)
那樣的親情,是他自小就沒有的,看著羨慕,以至於一路跟隨,見他們在杏花閣前遭遇窘境而不假思索出手相救。現在女孩兒要去尋回自己弟弟,他又怎可不幫呢?
“走罷,走這邊!”少年牽起女孩的手,不經她同意便在前邊帶路。
風琴傻傻地點頭,這樣的事,她以前從未碰到過,也沒有人告訴過她該怎麼做——被男孩子牽著手,這在風之群山是不允許的,大家都把她當作下一任的宗主,恭恭敬敬對待,很少有人會這麼親昵,就連自己的爹娘,見到了自己也是一臉嚴肅,盤查最近有沒有好生學習法術。
隻可惜風琴滿腦子小聰明,整日喜歡蹦蹦跳跳,很少能安下心來做事,別說法術了,就連防身術也是半吊子。所以每次遇見爹娘有如老鼠遇到貓,怕得厲害。
若是好生修煉,又何止碰上壞人會束手無策,愣愣地等著他人來救?
“書、書上說,男、男女授受不親。”偶然想起叔叔對自己說過的話,風琴看著少年挺拔的身姿,心如鹿撞,臉上一片灼燒,被握住的手微微顫抖要擺脫出來。
少年裝作沒有聽到,自顧自走著,手始終不肯放開。
好久、好久沒這麼親近一個人了,溫暖的感覺,始終縈繞在指尖,讓他不由懷念起童年時的夢——躺在母妃懷裏,聽著那世間最美的歌謠。
“我叫漣,天漣,”少年兀自說道,“你呢?什麼名字?”
出於條件反射,風琴很幹脆地答道,“風琴。”
風琴……少年一怔,風家的人?
回頭瞥了少女一眼,看起來和凡人沒多大區別,走起路來跑跑跳跳,不像是懂法術的人。
世間之大,姓風的也不止風氏一族,也許、也許隻是一個普通的姓氏罷!?
若真的是風氏一族之人,剛剛也不至於差點被人欺負罷!?
確定了眼前之人隻是個凡人,天漣不敢擅用法術,隻得道,“風琴,跟在我後邊,不要亂走。”
風琴默默點頭,不知怎的,莫名地相信跟前的少年,一如他寬大的肩膀,似要為她挑起整個世界……
直到許多許多年以後,追憶起他們的初相遇,風琴用低婉惆悵的聲音唱出了一曲離愁別緒: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欲非欲,情非情。天不老,恩難斷。初遇相逢與君知,別時勿念決絕去。
人生初識,沒有太多的話語,便將他們從此緊緊聯係在一起,彼此的命運糾纏盤錯,枝葉相繞,生生不息。
若知道此後種種,皆是由相逢時無意一瞥造成,便是風暮再怎麼乞求,她也不會答應帶他下山一步。
前世因,今生果。今日的所有,皆是當初種下,越是逃避,那萬般因由便越纏繞得緊,不讓她有任何喘氣的機會。
(完)
剩下的章節親們可以去亂世飄搖裏麵看,謝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