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二十七章 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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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奈風流端整外,更別有、係人心處,
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摘自晝夜樂•柳永
明天就是雍正元年初一,今夜則是除夕,老百姓過年最講究的是年夜飯,皇帝也不例外。所不同的是,皇帝的年夜飯是禦宴,當夜的禦宴除了皇帝的家室之外,還有六桌陪客。所以無論是排場還是食品都更為隆重豐富。
皇帝的禦宴由中午12點便開始準備,擺在養心殿(雍正為表孝心沒有入住乾清宮)。皇帝一人一桌,桌子是金龍大宴桌,桌邊圍上黃金繡的桌圍子。大宴桌與皇帝的寶座之間設一長幾,菜點都擺在大宴桌上,皇帝吃時再由人取到長幾上。大宴桌上的菜點由外到裏分成八路,有各式葷素甜鹹點心,有冷膳,有熱膳,共六十三品,還有兩副雕漆果盒,四座蘇糕、鮑螺等果品、麵食。各種膳點在餐桌上的位置,彼此間的距離也都有尺寸要求。大菜之外有果鍾八品,及奶子、小點心、爐食、敖爾布哈、鴨子餡包子、米麵點心等小吃分東西排列。而陪客的桌上每桌冷熱菜點一共二十四品,當然比皇上的少許多了。
一切準備就緒後,雍正便入座了,接著是皇太後,然後眾妻室和皇子皆入座,然後便是六桌的客人。客人裏有被雍正尊為敦怡皇貴妃的瓜爾佳氏(康熙的和妃,隻因押對寶了,胤禛自然厚待於她)、被尊為愨惠皇貴妃的佟佳氏(雍正養母孝懿皇後的妹妹),還有允祥夫婦、允禩夫婦、允禵夫婦、允祿夫婦,最後就是些宗親了。
雍正待眾人入座後止住了正準備為他進湯膳的太監,字字鏗鏘道:“今夜是除夕家宴,圖的是喜慶、吉祥和團圓,因此朕在此宣布,朕的後宮中尚有一人,是聖祖於九月指婚並已成禮。此人當時身染重病於垂危之中,聖祖念其舊情並體恤其苦況,因此指婚予以名份讓其不致於成孤魂野鬼,因此朕未曾將其接入府中,心想此人命不久矣,誰曾想不日前接禦醫及內務府稟報,此人竟已痊愈,因此按禮製接回納入後宮之中。來人,宣武氏前來進宴。”
“嗻”太監領命而去,除了小部份知情的人外,所有人皆大吃一驚,有些甚至控製不了‘啊’地一聲輕叫出來。
皇太後不解的道:“皇帝,這武氏莫非是之前伺候聖祖的司帳?可她不是得了咯血病,這是怎麼一回事。”
“回皇太後,此事的起因源於妾身。”敦怡皇貴妃笑盈盈的道:“八月有一天,聖祖想起了武司帳的病情,便垂詢太醫,後來得到消息說情況危殆,妾身不由的難過起來,為她登西方後因沒主而不能受人煙火感到哀傷,聖祖一聽也悲從中來,想是聖祖向來是寬仁為懷,且念及武司帳的種種好處,因此,當妾身無意中說若能讓司帳往極樂前入了一門好戶,日後也能受人煙火,不致於太……,隻是妾身想不到的,竟會是皇帝。”
“哦,這可真是想不到的福氣啊,武氏重病經年,可卻能在短短數月內痊愈,還因禍得福,成了後宮中人。”允禩的王妃郭絡羅氏冷笑著說道。
“想必那是因為皇上是真命天子,且民間向有衝喜一說,因此武氏得以沾染皇上的福氣,能完全康複過來。”烏拉納喇氏麵帶笑容,可卻眼神淩厲的望向郭絡羅氏,郭絡羅氏想再說什麼,卻被允禩不著痕跡的阻止了。
“這事可真新鮮啊,聖祖寬仁為懷倒也不足為奇,奇的是怎麼偏偏就選上皇上了呢?倒也不曾聽宗人府提及。”允禵似是閑談卻笑裏藏刀。
“這可能就是通常所說的姻緣巧合吧,隻可惜十四弟上了西北戰線,不然可能那人就是你了。”允祥輕描淡寫中又帶些許譏諷。
允祿聞言也馬上稟道:“回皇太後,隻因當時怕武…娘娘(因為盼竹身份特殊,因此令允祿難以稱呼)命不久矣,所以此事進行的非常神速,但一切皆按禮製完成,此事內務府俱有記錄,還有聖祖的手諭作證,宗人府已將此記入玉牒了。”
就在此時,盼竹由太監領著入來了。待盼竹依規矩行禮後,皇太後便對她道:“既然一切皆是聖祖意旨,又在聖祖龍馭賓天前成的親,汝又幸得皇上鴻福護蔭得以康複充於後宮,從此以後就恪守本份、輔佐皇後、謹記謙恭慎淑,知道嗎?”
“妾武氏謹記皇太後教悔。”
一直默不作聲的雍正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此事份屬意外,可畢竟是已成禮並按禮製載入玉牒,因而籍此除夕家宴知會宗室。”
說完便示意太監進湯膳開始禦宴,盼竹也於後宮一桌中落座,麵對全是驚訝的麵孔。也難怪她們,連她自己也想不到事情如此輕易的就解決了。
胤禛於十二月初已把她接回並安置於允祥府內,她本以為最少也要等三年孝期過了,他才會想辦法將她接入宮中,可是他卻對她說一定要馬上把她接入宮中,他不能再忍受與她分開了,而且他說對她承諾過,不會讓她們母子分離太久。可盼竹知道孝期間不能成親,他總不能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諱吧。
胤禛便把他準備好的方法道來,她知道身為皇上的他造一道聖祖的假聖旨不難,要和妃幫忙也不難,內務府方麵更不用說了。她唯一擔心的是,允禩、允禵多多少少是知道內情的,斷不會輕易的相信這套說辭,她現在在孝期間入宮了,隻怕允禩、允禵會以此為把柄來興風作浪。可胤禛卻道,假如他身為一國之君還不能實踐對她的承諾,還不能保護她,那他實是該死。話已至此,她又怎能拒絕入宮呢,況且她實是太想念她的福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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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竹並不是頭一次在宮裏過新年,所以不像清怡她們那樣對事事都感到新奇,當然了,以皇帝的妃嬪身份她倒是頭一回。隻是,她與胤禛也想不到,現在兩人的關係是堂堂正正的了,也沒有分隔兩地,可是兩人相聚時間不見得增加,而且反而不能像以前那般暢所欲言了。這其中一部份原因是胤禛登基後忙於朝政,再加上正月裏大大小小的宴席。然後便是守孝期裏不得行周公之禮,盼竹就不能以待寢的理由與胤禛見麵了。
用膳的時候相見總可以了吧,可是祖宗規矩是皇上用膳是獨自享用,想找人陪不是不能,是要宣召的。當胤禛連續的宣了盼竹三天(早午晚足足九餐)相陪後,第四天盼竹向皇太後請安時,便從皇太後的關心裏領悟到,她不應再如此頻繁的陪胤禛用膳了。而且因為後妃不得幹政這一規矩,那怕是陪著胤禛用膳時,盼竹也隻能和他說些風花雪月而已。
所以這一天,胤禛出席允祥的宴席時,破例的把烏拉納喇氏和盼竹也帶上,當然了烏拉納喇氏隻是晃子,盼竹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以當他們抵達允祥的府邸後,胤禛便帶著盼竹直奔允祥一早已為他們備好的廂房。
當允祥剛關上門,把所有侍衛都擋在門外時,胤禛已把盼竹緊緊的擁在懷中熱吻起來。許久後兩急速喘息著分開,盼竹為他除去帽子,並解下自己的鬥篷,兩人相擁著在榻上坐下。
盼竹半是撒驕半是認真的道:“皇上,宮裏頭規矩太多,當初我根本不應該答應進宮的。”
“為了朕也不值得嗎?”
“如果不是因為太愛皇上了,盼兒才不願進宮呢。可是,我真的不喜歡現在的生活,除了看看書外,什麼也不能做。或許當初繼續做司帳,現在還能伺候皇上,還能與皇上朝夕相對。”
“朕也很想得愛妃朝夕相伴,可現在有不少事情要緊急處理。聖祖晚年的寬仁政策,以致近十年來吏治廢弛,貪汙腐敗已然成風,錢糧短缺,現時下國庫存銀竟隻有八百萬兩,而前幾天收到年羹堯急奏,青海及西藏皆有叛亂,需要用兵鎮壓,用兵則需銀兩。朕既要想方法充實國帑,但卻不能從老百姓那裏要,最重要是不能繼續縱容官吏貪汙,所以首要解決就是清查虧空、清理積欠錢糧。還有,必須盡快改善聖祖耗羨征收這一賦稅弊策,也正正是因為這一稅賦滋生了各色汙吏貪官。”
“這樣一來,朝野上下必然震動。”
“那肯定會的,但國以民為本,老百姓的日子不得安穩,國家怎能安定。朕在藩邸批經閱史,也明白貪官因何而來,他們的俸祿太小,一個知縣每月支俸銀三兩,一家一戶,粗茶淡飯尚不能安飽還要喂養馬匹,隻能饑腸轆轆,節衣縮食了。假如還想再過些好日子,就必須貪汙了。因此,朕會於清查汙空時會根治根本,想出一個方法,以杜絕官員貪汙、徇私舞弊的現象,不再從老百姓那裏謀取利益。”
盼竹充滿崇拜的望著胤禛:“皇上勵精圖治,且心係萬民,必大有所為,臣妾相信皇上的功績那怕比不上聖祖,若漢唐宋明之主則可說對之不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