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一章 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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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滅簾垂春漏永,整鴛衾。羅帶重,雙鳳,縷黃金。
窗外月光臨,沉沉。斷腸無處尋,負春心。
永夜拋人何處去,絕來音。香閣掩,眉斂,月將沈。
爭忍不相尋,怨孤衾。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訴衷情顧敻(此詞表達的是相思之深,也是在埋怨伊人的無情)
康熙五十二年,因為有著千叟宴,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祥和、富泰。五月十五日烏拉納喇氏帶著遲遲未見喜訊的年氏,到紅螺寺拜求送子觀音,胤禛因近來並無公事要辦,心情又異常煩燥(雖然胤祥已經跟他解釋,他那晚安撫盼竹,隻是出於純粹的關心,因為當時盼竹崩潰了,為了什麼崩潰胤祥說並不知道,胤禛當然相信他,但是卻很失落),於是便借口為顯誠心與年氏一道到紅螺寺,實則是想在佛寺裏求得安寧。等到了紅螺寺,才知道剛好遇上為期半個月的祈福法事,於是他們便在寺裏住下來了,等做完法事,求了觀音再走。
空閑時,胤禛喜歡獨自登上氣勢磅礴的紅螺山頂,俯望山原湖澤、白岩青壑,隻覺層巒如煙,蒼茫遼闊,極目幽暝。他喜歡一個人在這裏靜靜的沉思,想太子被廢的前因後果,想以後該怎樣步署策略,想怎樣才能得到隆科多徹底的忠誠,但更多的是想盼竹。想她那燦若星子般的眼睛、那纖濃合度的體態,那巧笑倩兮,還有她的聰明伶俐、才思敏捷、學貫中西,她的堅韌、傲骨,她那不顧一切的熱情,天啊,他是多麼的想她。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能與玉柱悠然自得的談笑取樂、能把胤祥當成親人一樣尋找安慰、能心甘情願的獻身給胤禩,偏偏對他不屑一顧。他摸摸頸上的紫水晶項鏈,想起當日盼竹扔掉項鏈的態度和說話,他抱頭痛苦的低喃道:“盼竹,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麼你偏偏就不愛我,我是那麼的愛你,我愛你……!”
“四哥……”胤禛聞聲抬頭,愕然的看見胤祥站在他麵前,隻聽見胤祥驚訝的感歎道:“你還是像以前那樣愛她!”
他狼狽的掩飾道:“不,她……我……”他詞不達意,情急之下慌亂的道:“我現時有了傾國傾城的年氏,我對她已毫不留戀了。”
“你這個負心人……。”跟隨胤祥而來的玉柱,剛好聽到了這一句,咆哮著衝到胤禛麵前,重重的朝著他的下巴就是一拳,胤禛措手不及被打個正著,一個趔趄,胤祥第二拳又來了,這次他被擊倒在地上。玉柱像瘋了一樣騎到他身上,他正要反擊,一旁的胤祥正要過去拉開玉柱,但都被隨著狂風驟雨般的拳頭而來的話語驚呆住了:“盼竹死了,死了,你卻和年氏卿卿我我,我要殺死你,殺死你……。”
什麼?盼竹死了?為什麼?胤禛想問清楚玉柱,卻被玉柱臉上瘋狂而又絕望的神情擊倒。她真的死了!死了!胤禛的腦裏隻剩下這個詞了。是因為身體的劇痛嗎?他覺得心髒劇烈的抽搐痙攣,整個心都被撕碎了。理智、感覺都飛走了,他喪失心智般,靜靜的躺在地上,任由玉柱暴打。
胤祥由最初的驚呆到發覺胤禛的不對勁,連忙走過去死死的抱住玉柱,叫道:“夠了,夠了,難道你沒有看出,四哥根本不反抗嗎?盼竹她……真的……?”他不敢問下去,怕聽到答案。
胤祥的本意是想製止玉柱,誰知玉柱聽到這樣問,更加瘋狂的要掙脫胤祥的束縛,他一邊扭動身體一邊惡狠狠的叫喊:“她不行了,皇上已傳召了耿府的人進宮,她為了他犧牲這麼多,他卻……,放開我,我要殺了他……”
胤祥心下大驚,他也聽聞說盼竹病了,但後來又聽聞說有起色,就放下心來,怎麼隻不過是幾天時間就變成這樣。胤祥拚盡了力把玉柱從胤禛身上拖開來,麵對麵的對著玉柱大吼道:“你瘋了,毆打皇子已成死罪,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況且,所有一切,四哥並不知道,四哥更不知盼竹病了,再說你真的打死了四哥,最傷心的會是誰?是盼竹!”
玉柱頓時泄了氣,萎頓的跪在地上,雙手用力的捶在地上,哭著叫道:“假如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她孤零零……,我要去陪她……。”
胤祥走過去想扶起渾身青腫,還流著血的胤禛,卻被他反手抓住厲聲地問:“你們在說什麼?我……不明白,什麼犧牲?她還活著是不是!!”
玉柱不斷反複地哭喊著‘她快不行了’,聽到胤禛這樣問,便不滿的吼叫:“她被你害死了!是你,是你害死她的,她為了你的移情別戀不思飲食,滴水不沾。她為了你費盡心神、犧牲一切,你卻背棄她,你這個殺人凶手。”叫喊著,玉柱又想撲過去歐打胤禛,被察覺到的胤祥再次死死抱住。
胤祥咆哮道:“玉柱,你冷靜點,盼竹現在到底怎麼了?是死是活,你說清楚一點,或者還有方法救她,你這麼關心她,不要胡鬧了!”
玉柱哽咽著道:“今天一早皇上傳召盼竹的表姐耿氏進宮,剛剛下崗的我覺得事出有因,便問了宮女,她說……盼竹已有三天不能進食和飲水了,皇上怕萬一……所以才傳召。後來……”說到這裏玉柱已經泣不成聲:“聽說盼竹……在皇上麵前……進諫要提防……八阿哥,然後吐了一……大口血……便不醒人事了。”
“這麼多禦醫……。”胤祥話未說完,便被玉柱打斷了。
玉柱悻悻的指著胤禛道:“沒用的,太醫說是心病所致,她是因為太愛他了。我離宮的時候她還活著,但是不知道能挺多久。”
胤禛麵色蒼白的望著他們,幾乎要窒息的他,因為玉柱和胤祥的對話,心裏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他驚喜交集、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們的意思是,盼竹她……愛我,而且她還活著!我要馬上進宮,我要見她!”
“四哥!”胤祥攔住往山下衝去的胤禛:“不要衝動,難道你就貿貿然闖進後宮?那裏不是皇子能去的地方!”
“走開,你瞞了我這麼久,要不是急著要見到她,我會在這裏狠狠的揍你一頓。”胤禛要拂開胤祥的手,卻反被胤祥抓得更緊了。
“四哥,我也很想救盼竹,但要想辦法啊。況且你聽我說,她很愛你,我從來未曾見過有女子,這樣深愛著一個男子。她為了你,放棄了一個女子一生的幸福和自由,選擇入宮想辦法留在皇阿瑪身旁。她忍辱負重,她失身於八哥,是為了你;一廢太子時,她割脈也是為了你,所有一切都隻是為了助你登上寶座。這麼深沉而又強烈的愛,現在卻因你愛上了年氏,徹底粉碎。千叟宴那晚發生的事,給了她一個致命打擊,所以才毫不留戀這世界。”
胤禛用力的甩開胤祥的手,把臉湊到胤祥麵前深冷而凶狠的道:“我從來都不曾在你麵前隱瞞我有多愛她,既然你也知道她愛我,為什麼不說?不然,她一早就是我的了,根本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是你,是你害了他的。”說到這裏,他迅雷不及掩耳的狠狠給了胤祥一拳,胤祥被他打得跌倒在地上,他神情冷峻地望著胤祥道:“還有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年氏對她說了些什麼嗎?快點給我說清楚。”
胤祥愧痛不已的跪在他麵前道:“對不起,四哥。是我的私心,認為皇位於你比什麼都重要。千叟宴那晚她以為你將你們之間的事告訴了細嫂,所以認定你愛上了細嫂。你是對的,是我害了她。”
看著胤祥內疚不己的表情,胤禛沉重的跪了下去,緊緊的擁抱了胤祥一下:“我們親兄弟,什麼也不用說了。現在回京救她要緊,她既然得的是心病,那麼解結之人必是我了,我們馬上趕回去想辦法進宮。”
於是兩人馬上站起來招呼了玉柱,急急的往山下走去。胤祥望著心急如焚的胤禛,再回想起盼竹,便誠懇的邊走邊在胤禛身邊說:“四哥,盼竹她是一個傲骨的人,她不會接受可憐、感激、施舍或報恩的愛,更不能接受你也愛著年氏。那麼,假如盼竹能被救活過來,不要介入她的生命了,就讓她把你忘了吧。”
“不,我不會讓她離開我的,我更不會讓她把我忘了,就正如我一定不會讓她死去一樣。”胤禛斬釘截鐵的說道。
三人箭步如飛到了馬廄,騎上馬後快馬加鞭、馬不停蹄的趕回圓明園。意想不到的是,在半路上遇上了府裏的護軍,這護軍一見到胤禛便馬上下馬跑過來,呈上了一張紙條,道:“王爺,是和妃娘娘從宮裏想辦法傳出來的,命小人盡快呈送給王爺。”
胤禛用微微顫抖的手接過紙條並打開它,深深吸了口氣定神一看,麵色煞白,然後淒厲的狂喊“不!盼兒,等我!”雙腳狠命地一踢馬肚,用力地一鞭,馬兒像瘋了一樣狂奔而去。胤祥讓那護軍到寺裏向嫡福晉通知王爺有急事先行回府,便也策馬而去。
那張紙條被無情的拋掉,慢慢地飄到地上。假如有個路人經過,拾起細看,就會看到上麵寫著‘盼竹命懸一線,請速進宮求見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