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十一章 予人玫瑰手有餘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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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由嫡福晉烏拉納喇氏想了個辦法,吩咐府內侍衛將其隨加急公文寄遞給胤?後,耿清怡每天都望眼欲穿,每當盼竹過府時總是跟她叨念,說怎麼這麼久都沒有回信。其實也隻不過過了八天而已。
這天,正當盼竹趁耿清怡練字,靠在榻上閉目養神時。烏拉納喇氏拿著胤?寄回來的信,笑容可掬的走了進來。
盼竹和清怡連忙上前行禮,烏拉納喇氏示意她倆都坐低,把信遞給耿清怡道。
“清怡可用功,隻可恨我年少時讀書總不能入目,不識一字,被爺見笑了。剛剛由內侍呈上的,也是隨加急公文送回。看看爺寫的是什麼?”
耿清怡便急急的撕開信紙,打開看了一會兒後皺起眉頭,一臉苦惱的看著盼竹。聲音有些哭意道“盼竹,我看不懂。”
盼竹便由她手上把信拿過來,細細看到,隻見上麵寫著。
“烏拉納喇氏耿氏雙鑒
知府中一切安好,甚歡。愚在此身體尚好,勿念。因提前到達到驛館,一切就如此對聯:
南北
二三四五
六七八九”
盼竹看到這裏,笑笑地對烏拉納喇氏和耿清怡道“四貝勒的意思是因為他們提前到達那兒的驛館,還未準備妥當,所以沒東西,缺衣(一)少食(十)。”
烏拉納喇氏和耿清怡聽了,都流露出擔憂的表情。盼竹便隻好說“四貝勒的意思隻是初到驛館時,現在都齊全了,不用擔心。”
之後盼竹便繼續讀信,“四貝勒於信裏說嫡福晉向來嚴謹守禮,府中大小事務一向由你處理得當,他很是放心。”烏拉納喇氏聽了,不由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盼竹接著道“清怡現時勤奮好學、孜孜不倦,值得加許。信上給愚的難題,愚已經解開,不知對否。既然清信有這等喜好,愚便於信中寫上迷語及對聯若幹,望清怡盡力而為解開迷語及對對子。”
烏拉納喇氏見這些與她無關,她亦不懂,便站起身來囑咐清怡“等會兒回信時,告訴爺,剛建府時種下的樹現在可做木材了,我打算用來建個涼亭,用來中秋賞月之用。”
交待完後就由丫鬟扶著回房歇息去了。盼竹和清怡便一起看胤?如何解決難題。
“若愚是那少女,便會裝作漫不經心似的,眼睛看著別處,伸手探入袋中摸出一顆石子。故意鬆手,石子便會順勢滾落到路上的石子堆裏,分辨不出是哪一顆了。便說道,‘噢,現在唯有看看袋子裏剩下的這顆石子是什麼顏色,就可以知道我剛才選的那一顆可是黑是白了。”當然,袋子剩下的石子一定是黑的。俄債主既然不能承認自己的詭詐,也隻好承認她選中的是白石子。愚得此啟發,麵對逆境時,應當戒急用忍,隨機應變,把最危險的危機變成最有利的事情。”
耿清怡看完後,萬分佩服,眼裏一片得意之色“盼竹,你看我的爺是不是很聰明。我真的很敬佩他。隻是,這後麵寫的我都不明白。”
隻見信上洋洋灑灑,盼竹看著心裏想,這些清怡根本不會懂,胤?難道真的要考清怡?
“卷簾格謎語兩個:其一‘倒’。其二:‘再過三旬步晚年。’
芙(打詞牌名一)
晶(打詞牌名一)
可(打詞牌名一)
上聯:下大雨麥子灌種。
汝若能解以上迷底及對出下聯,便證明汝進步不小了。
今日傍晚獨自一人立於黃河河岸,竟有黃鶴盤旋於黃河上方,忽然想起以前聽過的一副至今未有人對出的上聯,
‘遊西湖,提錫壺,錫壺落西湖,惜乎錫壺。’
靈感一至作此下聯,需不十分工整,倒也勉為其難。
‘渡黃河,遇黃鶴,黃鶴溺黃河,黃鶴惶慌。’
黃河水患,關係民生,愚深感任重道遠,幸得汝替我解憂,甚喜。書短意長,不一一細說。
胤禛親筆”
耿清怡還在一旁稀裏糊塗,盼竹略加思索便解其意,忍不住詩興大發,自個兒提筆回信有如行雲流水般。寫了問候語後,第一件事是烏拉納喇氏交待的事情以詩表達。
“夫君愛鑒
木
質園
優丁
高栽
台植
玉樹
築成
材
以上為嫡福晉所交待之事。
迷底一為‘應時名點’,因是卷簾格,須倒讀成‘點名時應’,便能扣合謎麵“到”。
迷底二為‘月下老人’,再過三旬肯定下個月了,步晚年就是人老了,合起來就是:下月、人老,卷簾格,倒讀,就是月下老人。
詞牌迷底一為‘十二郎’,二為‘日重三’,三為‘窮西河’。
對聯,上聯為:下大雨麥子灌種。
吾聯下聯:旱高地田禾必幹。
(此聯諧音夏大禹;墨子【春秋】諸子(麥、墨古同音);管仲:【春秋】人物;漢高帝:【漢】高祖劉邦;田何:【漢初】《易》學大師;比幹:【商】紂的大臣。)
貝勒爺的考驗已解,不知是否滿意。
對於那句絕對‘遊西湖,提錫壺,錫壺落西湖,惜乎錫壺。’
吾嚐試此對‘過南平,賣藍瓶,藍瓶得南平,難得藍瓶。’
我也出些對對給爺解解悶。
其一上聯是:朝雲朝朝朝朝朝朝朝退
其二上聯是: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樂
其三上聯是:下大雨,恐中泥,雞蛋、豆腐留女婿
(作者注:此聯看似平常,實則絕妙異常。因為它巧用諧音雙關的修辭手法,全聯皆是古代人名。為:夏大禹:【夏】王名;孔仲尼:孔子字仲尼;姬旦:【周】武王之名;杜甫、劉禹錫:【唐】詩人;子莫、顏回:孔子的弟子。因難度太大,據說至今無人能對。)”
盼竹寫到這裏,雖覺意猶未盡,但見清怡一臉不解的在旁偷看。唯有就此打住。
“是不是不明白對聯是什麼?你前些天才開始學詩,現在又想學對對子了?”
耿清怡不好意思的道“這個好像容易點。”
“做事不能半途而廢的。”盼竹佯做不答應“嗯,不過,你今天也是沒心思放在讀書寫字上去的,就權當聽聽吧。”
“對對子的基本要求是:上下聯字數要相等;上下聯詞組要相同;上下聯詞性要相同;所謂詞性,是指詞的類別性質。上下聯句法要一致;句法,就是語句構成的方法。上下聯平仄要相調。我這樣說,你大概也是不明白的。
簡單來說就是: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嶺北對江東。春對夏,秋對冬。暮鼓對晨鍾。觀山對玩水,綠竹對蒼鬆。明對暗,淡對濃。上智對中庸。樓對閣,戶對窗。巨海對長江。茶對酒,賦對詩。燕子對鶯兒。栽花對種竹,落絮對遊絲。來對往,密對稀。燕舞對鶯飛。無對有,實對虛。作賦對觀書。綠窗對朱戶,寶馬對香車。先說這麼多,你記住了嗎?”
耿清怡搖搖頭,盼竹再重述了一遍。書房內便不時傳出平平仄仄的聲調來。
※ ※※※※※
約摸過了十天,胤禛的回信再次隨著公文回到貝勒府,這天盼竹剛好在外與玉柱騎馬,她見日子已經是‘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的初夏,這段時間她很小與玉柱見麵,若此時不見,再遲些到了‘飛鳥苦熱死,池魚涸其泥’的境況便不能外出了。
玉柱今天一見她,便迫不及待的向她講了一件他府裏的教書先生蔣氏一個親戚家裏的事。當真希奇古怪。事情是這樣的,這個教書先生的親戚是杭州人吳氏。吳氏家裏雇了一個姓郭的女仆。郭氏塘棲人,年二十餘,勤快能幹,頗獲主人賞識。有一天,夫家來信說她丈夫得暴疾去世,催她趕快回去。郭氏大哭,請假而回。
過了兩個多月,郭氏又回吳家上工了,穿著綠衣紅褲,煥燃一新。主人訝問她為何不曾守寡,她說“夫家兄弟四人,我先夫排行老四;大伯早已喪妻,如今我又守寡,夫家本欲把我配給大伯,但年紀相差太多,我不肯。後來族人居中調停,把我配給三伯,三嫂配二伯,二嫂配大伯,就都沒問題了。”吳氏聽聞連呼荒唐,今日有幸到得京城中與蔣氏聚舊,不免拿出來取笑一番。
盼竹聽後,目瞪口呆了許久,才說道“當真荒唐,聞所未聞。假若我是吳氏,我定會撰聯贈之,此聯該如此‘又是一番新眷屬,依然三對舊東西’。”
玉柱聽了,連拍手叫好道“我回府當即把它寫出來交由教書先生,讓他的親戚帶回去。其實在滿族,以往也有兄長死後,弟弟把嫂嫂娶了回府供養的,這在滿人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自順治帝後開始學習漢人禮儀,這才慢慢有這種現象發生。但就算是以前,也不至於荒唐如此。”
盼竹聞言,雙眼愁霧漫漫,一會兒才對玉柱道“玉柱,難道於這世上‘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真的那麼難嗎?難道真如世人所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
玉柱很遺憾的對她說“我不知道,盼竹,我但願你能遇到。你值得擁有的。”
盼竹對著玉柱搖搖頭,自嘲道“我也隻是隨便說說,我還是要入宮的。這隻怕是一種奢望。以前的孜然一身的我可能早已自裁了,但現如今的我死是萬萬不能。”
“別有那種念頭,盼竹,一切總會好的。”
“我會的,我是竹子嘛,不會那麼容易低頭的。”
當盼竹回到耿府時,便見耿清怡的貼身丫鬟在房裏等著她回來。
那丫鬟呈上一封信給盼竹說道“格格說,她對此信一知半解,煩勞武小姐代為回複。明天嫡福晉會帶著格格和世子到紅螺山南麓的紅螺寺向送子觀音求子、並為四貝勒和世子祈福、齋誡,因路途遙遠還有要誠心祈求可能要去十餘天。格格已經吩咐府裏的內侍,如四貝勒再有信回府而她們未回府的就把信送到這裏來。”
盼竹給了些賞錢便讓丫鬟告退。她拿著胤?的信,心裏想著耿清怡。清怡進府至今也有半年了,肚裏還未有動靜,況且胤禛的子嗣就隻有長子弘暉和一個弘時(弘時的額娘於產下他時落了病根再加上思慮早殤的弘盼弘昀,不久就病逝了),弘暉的身體一向都有些小病小痛,對於喜歡多子多孫的皇室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烏拉納喇氏當然擔心此事會影響胤?在皇族中名譽及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眼看現時胤禛對清怡的景象,清怡也沒有再向她哭訴了。怕不久的日子,清怡就要當額娘了。盼竹搖搖頭,想揮走這些亂烘烘的想法,於是便打開信。
“愛鑒
園丁栽植樹成材,
植樹成材築玉台。
築玉台高優質木,
高優質木園丁栽。
好一首回文七言詩,汝所複之迷底,所對之下聯實令我驚喜。汝知識廣博著實令我敬重,想不到我倆如斯情投意合。汝所出的上聯我也一一對之,隻是最後一聯百思不得其對。
朝雲朝朝朝朝朝朝朝退
長水長長長長長長長流
(作者注:上聯讀音:朝雲潮,朝朝潮,朝朝潮退。
下聯讀音:長水漲,長長漲,長漲長流。)
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樂
和尚立河上,河上崩,和尚奔
河務繁瑣,書不盡意。最後一聯的下聯盼即賜複。
胤?親筆”
盼竹看了一遍又一遍,胤禛真的認為那封信是清怡寫的?一點也不懷疑何以耿清怡的造詣如此突飛猛進?情投意合!看來清怡做額娘的日子不遠矣!
盼竹戚戚然,腦裏有個想法一閃而過,想偷偷的把這信據為己有。表麵上這信是胤?給清怡的回信,但那信是她寫的啊!所以,事實上是給她的回信,那她收藏也合情合理吧!
她跟自己說,收吧,這是你的信,一會兒說此乃盜竊行為。這樣舉棋不定,思前想後,最終讓她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她拿了張紙,照著這封信抄了一封一模一樣的,把抄來的信放進信封裏,打算將它給清怡。她把原來那封信放到自己放額娘遺物的小盒子裏。
當盼竹磨好墨,提起筆準備回信時,不由得問自己,到底她是以耿清怡的身份寫信給胤?還是以武盼竹的身份。那這封信該當要怎麼寫呢,盼竹捧著頭,痛苦的呻吟,天,該怎麼做。
當盼竹寫了又撕,撕了又寫,地上堆了滿滿一大堆廢紙後。她終於痛下決心於信上這樣寫到“相思欲寄何從寄?畫個圈兒替。我密密加圈,你須密密知儂意。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整個圈兒是團圓,破圈兒是別離;還有那說不盡的相思,把一路圈兒圈到底。”
她這樣寫是暗示胤?耿清怡並不是寫書信之人,是她武盼竹。希望胤?能解其中意義。
後注:弘盼、弘昀、弘時是李氏所生,李氏是除了嫡福晉外胤禛最早的側室。但此書實不想著筆於此人,所以隻好安排她死忙,與史實不符,深感遺憾。此節文章裏關於書信裏的內容有些是本人所作,如若規格等不對,還望見諒。
本人是一個比較容易感動的人,一本好書,一處自然的美麗風光都會讓我感動。所以有時我看到了好的故事會忍不住要與人分享,因為裏麵的哲理讓人受益不淺,如果你已經看過了,就當重溫一遍吧。中國的文化?大精深,令人咋舌,隻可恨自己才疏學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