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篇 第三十三章 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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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映竹又被送回了藏花閣。
宮女送來禦賜的珍品佳肴,沈映竹一口也沒動,皇上明知她的身子已經屬於別的男人,仍然緊抓著她不放,這是帝王的傲氣嗎?他不容許自己看上的女人投進別的男人懷中,所以,即便她已失去處子之身,也要將她一輩子囚在宮中?
隻是,這樣又是何苦呢?強留一名心不在他身上的女子,終生怨恨著他,還是他有其他的原因。
“小姐,該用膳了。”宮女看著彈了一夜琴的主子勸道。
“我吃不下。昨晚外頭好像很吵,發生什麼事了嗎?”她隨口問道。
“聽侍衛說,宮門外突然跑來好幾十隻的野狗,就衝著宮裏拚命的吠著,光那叫聲就聽得人頭皮發麻,這可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事。”宮女繪聲繪影的說道。
她執箸的手凍在半空中,“野狗在叫?”
“是啊!那狗叫聲怪恐怖的,嚇得人整晚都不敢睡。”
“喀啦!”筷子從她手中滑了下去。
“他來了。”沈映竹心膽俱裂的奔出去,因為跑得太急,凳子‘砰!’的翻倒。“聞魅,是不是你?你在哪裏?”
映竹在藏花閣的花園裏原地打轉,想找出可能潛藏在暗處的人,可是找了半天都沒有結果,莫非是她猜錯了?可是,她記得當日聞魅的出現,曾讓數匹駿馬發狂似的嘶叫,那些野狗或許也是同樣的原因才會失常的吧!
沈映竹對著半空中僑嚷著,“聞魅,你快出來!我知道你來了,我隻求你不要殺人,不要啊!我沒有逃離你!聞魅,你聽見了沒有?”滾燙的淚從她的眼眶中衝出來,“我說的都是真的,所以,不要再造殺孽了,聞魅,我求求你!”她叫到聲音都嘶啞了,可依舊沒有人回答。
“這是怎麼回事?!”李鈺一踏進藏花閣就見她傷心欲絕的哭倒在地上,立刻質問伺候的宮女。
宮女渾身打顫,“回皇上的話,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他端起皇帝的架式,厲目一瞪,“要你伺候個人,你一問三不知,來人!把這賤婢給朕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皇上饒命呀!”她被處罰的好冤枉啊!
沈映竹仰起淚流滿腮的楚楚麗顏,“皇上,這不關她的事。”
“你們統統都下去”李鈺吼道。
他蹲下身子,試去她眼角的淚“那麼你的眼淚是為誰而流?又是為那個叫聞魅的嗎?”。這時的李鈺讓人感覺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一個鄰家的大哥哥,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妹妹不讓人欺負。
她哀哀切切的說:“皇上,趁一切都還來得及時,放民女出宮去吧!少了民女一人,並不會折損皇上的驕傲於千萬分之一,何苦強留民女呢?”
李鈺聽不入耳:“那麼你又為何要這麼固執?留在朕的身邊不好嗎?”
“因為民女愛的人不是皇上。”這是事實。縱然他有崇高的地位、財富,也比不過黎民百姓的生死來的重要。
李鈺鐵青了臉,背身不看她滿是淚水的嬌豔。
沈映竹頰上掛著珍珠般的淚,唇角漾起迷離的嫣笑,那笑中交融了情愛、苦澀、悲哀和傷痛。
“民女注定這一生隻能嫁給他!”這是命!炎說她注定是他的人,盡管她一直不願相信他說的這些,但事實表明,她放不下。
“你到底愛什麼?!”自認為俊朗的外表,高貴的身份,沒有人女人可以抵抗的了他的魅力,可是為什麼眼前的人兒連正眼都不看他一下。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話,隻是用一雙坦然、無偽的淚眼瞅著皇帝,愛他什麼?愛他的霸道、寵溺、占有欲?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愛他什麼。隻是在看不見他的時候心裏隱隱作痛。
“我們來做個交易吧!你留在我身邊,我可以不碰你,做對名分上的夫妻。”雖然他至高無上的自尊受到嚴重的打擊,但還是露出了坦然的笑臉。
“皇上何必自欺呢?”江山美人不能共得,眼前的李鈺盡管禁錮了自己,但在百姓心裏他依舊是個明君。如果自己再不回到聞魅身邊,說不定聞魅會對他做出什麼行為來,她不願成為千古罪人。
李鈺正色道,“我要納你為妃不僅僅是為了美色。”
“朕登基不滿兩年,雖然國泰民安但也有潛伏的危機,你想朕留你在藏花閣不足一天,老太後就匆匆跑來興師問罪,這消息未必也太快了吧。”
“皇上是說您的身邊有眼線?”
“做一家之主難,做一郡之主更難,做一國之主是難上加難。”李鈺麵露難色,自古皇帝人人想做,到真做了皇帝反而覺得自己不如一個尋常百姓。
“朕登基後發現國庫並不富裕,每年花費在宮廷中的費用就高達國庫開支的三分之一,而這其中幾乎都是太後所下的懿旨。”李鈺輕輕扶起映竹道。
“皇上,這和您把我留在宮中有什麼關係。”
“太後背後有皇叔們撐腰,一手把握了國家的金礦、鹽礦、銅礦、這些經濟命脈,我雖是一國之君卻無力左右她的所作所為。你是‘天下第一莊’莊主沈長舟的女兒,朕娶了你就等於為國家多了條生路。”眼前的李鈺並不像是個貪圖美色之徒,難道他以前在人前的表現都是故意的?人說皇帝都穿了千層衣,永遠看不穿他們的心思,猜不透他們在想什麼,此話一點不假。
“既然皇上是為了國家,為了百姓著想,那就更該早日把民女送出宮去,聞魅不是一般的人,他可以為了我闖入皇宮,昨晚他不是已有幾條性命受害了嗎?”映竹俯身懇求。
“那你是希望他闖進來把朕殺了,然後救走你嗎?”
“不,不。您是萬民敬仰的好皇帝,我不容許他這麼做!”映竹急忙道。
“那你就幫朕殺了他!”李鈺突然拋出手雷,讓映竹措不及防。
“不——”記得曾經她有過機會,可是下不了手,今時今日她就更下不了手了。
“就算是為了天下人你也不願意這麼做?!”
“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吧。”如果要她眼睜睜地看著他死,不如讓自己先死在他前頭。
“你休想!”說完,甩著龍袖走出了藏花閣。
“皇上……”她目送著皇帝怒氣衝天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藏花閣門口為止,“我該怎麼辦?”
為了追查聞魅的下落他從昨晚忙到現在,都已經酉時了也沒合過眼。現在他隻想回寢宮休憩片刻。
隻是當他們一踏進宮門,就覺得氣氛不對勁,放眼望去,沒瞧見花園裏有半個侍衛、太監或宮女,簡直像一座空城,而且空氣中還飄著一股異味。
大全首先氣呼呼的嚷了起來,“反了!反了!人都上哪兒去了?”身為太監總管,手底下的人偷懶,他也推卸不了責任。
“這是怎麼搞的?!”李鈺厲聲的斥問。
李鈺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清楚,為了防止聞魅來襲他特意安排了比往常多一倍的侍衛看守。
“奴才進去看看。”居然捅出這種樓子,他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哪!
大全火冒三丈的走進寢宮,心想非好好教訓那些好吃懶做的家夥不可,李鈺則帶著滿臉的倦意跟在後頭進門,不想大全卻在這時候一臉驚恐的衝出來,兩人就這麼撞了個滿懷。
李鈺一肚子火再也憋不住,“大全,你這是在幹什麼?!”
“皇、皇上……”他仿佛是驚嚇過度的指向屋內,“死了……皇上……都死了……”
“放肆!居然敢說朕死了?”真是不要命了。
大全臉上冷汗涔涔,虛脫的坐在地上,整個人抖的說不出話。
李鈺忿忿的撇下他往屋裏頭走。
一走進屋內,陡然見到寢宮內遭人血洗的驚悚畫麵時整個腦子一下子清醒,他像被點了穴般僵立不動,兩眼瞪著地上一具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
幾個膽小的太監已經嚇暈了。“有刺客……”有的膽子較大的則驚喘的奔出去喊人。
黑暗中一個男子的魅影,倒映在牆上,身邊一隻溫順如羊的狼趴在他腳下。看著皇帝驚恐的樣子,臉上多了一份不屑。殺了他未免弄髒了他的劍,這隻是個警示。
李鈺扶著牆想一步步離開寢宮,不敢回頭多看一眼,曾經是華麗尊貴的皇帝寢宮,如今變成了一座陰氣重重的凶宅,這是他萬萬沒有預料到的。
一滴滴的鮮血落在李鈺身上,他猛然抬頭看見麵前白牆上赫然寫著的兩個字:弑君。
很快的,冷護衛率領了一群侍衛趕來救駕。
“冷護衛,調查下武林中還有誰和聞魅有仇怨。”這個人,留他不得。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