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橫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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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翠紅過上了久違的好日子。住進了寬敞舒適的房子,穿上了綾羅綢緞,吃的呢是珍饈美味,還有了丫環伺候。樓裏其他的姑娘都對她客客氣氣,走到哪裏都有人曲意奉承——她們打心眼裏佩服她降服陸爺的本事。哪個青樓女子不會遇上粗暴變態的客人?若是被翠紅姐點拔一二,日後必定受益無窮啊。
然而事實如何翠紅自己心知肚名。那天陸爺根本沒碰她,隻躺在床上讓她捶腿,她捶著捶著睡著了,醒來時陸爺早沒了影。床上放著一個精美的首飾盒,盒裏盛著的,是那根八寶鳳簪。為了爭取地位,她必須要撒謊的。現在她又紅了起來,許多闊人都慕名來見整個章台路身價最高一夜百金的翠紅姑娘。鴇母卻待她越發好了,雖然她和她都知道,那陸爺,是不會再來的了。芙蓉那丫頭,像是看穿了一切,幾次想對她說些什麼,都被她檔在門外。名女人啊,是傳說造就的,事實擺在那,隻要她視而不見,傳說就會變成事實。
她當然想不到一個月後就會和陸爺再見麵。而且是在那樣的情形之下,在那樣的地方。
十幾天後一群凶神惡煞的衙役將君惜樓團團圍住。此時正是午時,眾姑娘起床的時候。
王媽媽忽忽忙忙梳洗好了奔到前門,強笑著說“:眾位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啊。動刀動槍的,可嚇壞我老婆子了!不如進來坐下喝杯茶,凡事好商量…。。”“:放肆!”她的話被一臉正氣的班頭喝斷“:我們是奉了知縣老爺的命令來君惜樓查抄賊贓的!誰和你拉拉扯扯!”“:冤枉啊!”王媽媽大吃一驚,忙跪了下來漫天喊冤“:老婦人一直奉公守法,絕沒做過窩藏賊贓的事啊!”“:冤枉不冤枉,那要搜完後才知道!弟兄們,給我搜!”“:是!”
眾衙役一湧而上,君惜樓裏頓時雞飛狗跳,人哭貓叫。那些衙役,見了桌布簾子就撕,見了花瓶盤子就砸,見到一些值錢的小擺設就藏。這場麵,怎麼一個亂字了得!王媽媽隻得心疼地躲在一邊念佛,以為不知平時怎地得罪了人,如今平白來鬧一場也就罷了。誰知聽到一個人笑道“:找著了,果然賊贓在這裏!”
大家循聲看去,隻見這衙役一手狠狠地糾著翠紅的青絲,一手拿著八寶鳳簪,得意非凡。翠紅一邊掙紮一邊叫道“:這是陸爺賞給我的,快還給我!”“:什麼陸爺七爺賞的!這是知縣大人為府台三夫人賀壽的賀禮,被賊子偷了去,害了我等一頓好打。原來是藏在你這婊子窩裏!”說著兩個大耳光扇下去,翠紅的臉立時腫起來,鼻子嘴角都在流血。那衙役還待動粗,卻被班頭攔住了。他拿出一張圖來比畫一下,點頭說道“:既然賊贓有了,立即把這些人犯押入大牢,聽候大人發落便是。”於是一時之間,人人喊冤,個個咒罵翠紅不得好死連累大家,一道道怨毒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刺出幾十個血窟窿來。隻有芙蓉不哭不罵,平靜如昔,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慘笑。衙差哪管那許多,把他們全部趕上囚車回縣衙複命去了。
縣老爺定在第二天審理此案。這群嬌滴滴的姑娘隻得留在囚牢裏過夜了。這些姑娘哪裏受過這種罪!她們把翠紅恨到了十二分。團團圍起她來,扯她的頭發,撕她的嘴,拔下頭上的釵去刺她的手。而翠紅就像傻了一樣不躲不避,隻會愣愣地說“:那簪是陸爺賞的,是陸爺賞的……”
芙蓉聽著眼淚就下來了,撲過去分來眾人護著翠紅。眾人此時俱紅了眼,哪管三七二十一,連她一起揍上了。還是王媽媽喝住大家,平靜地看著芙蓉,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這陸爺和翠紅,到底是怎麼回事?”芙蓉僵著脖子,半天開不了口。王媽媽也不知道哪裏來了一股怒氣,喝道“:還不說嗎?就算是死也該讓大夥死個明白!都說破了興許能找到辦法!”
芙蓉看了看翠紅抹了抹眼淚開口說道“: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叫阿花,是翠紅姑娘的小丫頭……”眾人像聽著一個離奇的故事,眼睛瞪得圓圓的。王媽媽嘴巴越張越大“:你是說,這陸爺就是阿旺,他是為了草兒報仇來的?”芙蓉點頭。嬌兒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這算什麼?冤有頭債有主,他要報仇隻管去找杜老四和翠紅,把他們千刀萬剮便是,關我什麼事呢?我才十九歲,和當年的事有什麼關係啊……”她這一哭,眾人都撐不住了,也都哭叫起來“:和我也無關啊…。。”“我不想死……”一時間大牢裏哭聲震天,把牢頭引了過來一頓好罵哭聲才低了下去。
其實這窩藏罪無論如何也是罪不至死的,隻是大家都被阿旺的狠辣駭怕了,以為必受池魚之殃。而且一般百姓都對牢獄畏如狼虎,以為必是有進無出的地方,其實也不全錯。大牢裏環境惡劣,勞作辛苦,夥食粗劣,一般犯人成活的機會隻有三到四成,更別提這些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