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霜寒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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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極其明朗的天氣,但是,一紙信箋傳來,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殷悠公子手居然在微微的顫抖。
而站在他身邊,鳳淵的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嚴峻。
也許,曾經這樣希望。如果從來沒有那個人就好了。
但是,突然變成這樣,他們要怎樣來麵對那個人,到底會發生什麼,誰也說不清。
雖然說不清,至心裏升騰上來的仿佛本能一般的懼意卻沒有少了一分一毫。
難道曆史真要重演嗎?
殷悠生生打了個冷顫,抓住了正巧路過的小六,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把手上的信箋遞給了小六,道:“小六,要去找夜吧,把這個順便帶給他吧。”
並不意外的,小六很爽快地接過那一紙信箋,隻是,望著殷悠的眼神有些怪異。隨後隻行了個禮,離開了。
走了幾步,小六又突然回過頭來,擔憂地看著殷悠,一番欲言又止,才道:“殷悠公子,你臉色很不好,還是好好休息吧。”
殷悠苦笑一聲。
臉色不好?
你還真是會說話。
他現在的臉色,連自己也不敢去看,怕該是蒼白似鬼魅吧。
轉過身,望了望身邊的鳳淵,看起來似乎比自己好些,如果忽略額上的冷汗的話。
又看了看已經快走出園子的小六。是個好孩子,所以,還是厚道點吧。
“小六,”出聲叫住了小六,道,“把東西給他之後就馬上離開,什麼也不要管,知道嗎?”
雖然有些疑惑,但是,看著殷悠難得嚴肅的臉色,小六還是點了點頭。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不論是江湖還是朝廷。
八大門派的十多名年輕弟子一夕之間全部失蹤,江湖嘩然,但偏偏八大門派主事於此事沒有任何回應。
聖上病重,奪嫡大戰終於全麵轉開,太子與三皇子各不相讓。
蒼王慕容熾羽持觀望態度,似乎未有參與,朝廷三方割據,正是形成。
皇後收歐陽晴雪為義女,賜公主封號。
賜封當日,歐陽晴雪當殿宣布,此生非一人不嫁。眾臣大驚,以為女子當矜持,怎可如此當殿大論婚嫁之事?歐陽晴雪不以為然,跪請太後賜婚。
太後憐其真情,下旨,晴雪公主賜婚離夜。
此事天下震動,大家都紛紛開始猜測,這離夜到底是何許人,能得公主非卿不嫁?
朝廷三方,太子與三皇子於此時似有支持之態,蒼王保持沉默,沒有表態。
鑒於此,朝廷下旨,令離夜速到禮部,擇日成婚。
然,此旨落下,如石沉大海,未有回應。
太子大怒,限期三個月,若離夜再有不來,以抗旨罪論處。
這一件事幾乎讓人們忘記了朝廷內部轟轟烈烈的權勢爭鬥。小六覺得有些好笑。
他不知道離夜與那位歐陽小姐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離夜對於報告來的事情,都隻是靜靜聽著,如果當時在場又有有些聽不太懂的話,離夜會解釋給他聽,但是,對於這件事離夜也就隻是聽著而已。
其實,至那次從太子府上離開,離夜住的地方一直就沒有改變過。聽殷悠他們說,其實太子他們應該早就知道離夜住的地方,隻是至賜婚的消息傳來,沒有一個朝廷的人出現在離夜麵前。
按殷悠的話來說,應該是他們誰也不想打破現在的平衡,雖然平衡早就在破壞中。
小六覺得,其實說白了就是,他們誰也不想被退到前麵與離夜為敵吧。
跟在離夜身邊也有這麼久了,隻要是他不懂的,如果開口問的話,離夜基本上都會說的,但是,小六覺得他還是搞不懂這個人。
纖細的氣息,卻又無法質疑他的強大;好像全不在意,卻又把所有都看在眼裏。
矛盾的人啊。
想著想著這件事,小六已經來到了離夜門前。
輕叩門扉,直到裏麵一聲淡淡的“進來”傳來,小六才推門走了進去。
窗前一人披衣長身玉立,似遠似近,近在眼前,卻也是遠在天邊,一陣風過,掀起及腰長發,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風歸去。
小六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離夜身邊的氣息進來好像愈發的飄渺起來。
搖了搖頭,不再不想,小六上前,將手中一紙信箋恭敬地遞到離夜麵前,道:“殷悠公子托我叫給您的。”
離夜微側過身,悠悠望來,似有些意外,最後還是伸手接過了那薄薄的一紙信箋,漫不經心地打開。
小六想他可能永遠也不會忘了這一天。
在離夜打開那薄紙的那一刹那,小六看到那個永遠沉靜而安寧的人手開始不可抑止地顫抖,但是,就是那樣清晰可見的顫抖,手還是緊抓著那一襲薄紙,沒有鬆開,仿佛抓著黑夜中最後一絲光明。
幾乎是瞬間,原本帶著些許清淡的房間中氛圍突然一下子變了。
沒有任何顏色,也沒有任何味道,隻有無盡的空寂,空寂到了令人窒息。
小六突然想起了殷悠最後的話,想要開口說告辭,竟然張開了嘴,卻原來早已連聲音也失去了。
卻在這時,聽到了那淡淡的聲音響起:“小六,你先下去吧,記得帶上門。”
平靜得沒有任何波動的聲音,有如他此時的神情,隻是,小六卻隻感覺好像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在自己心裏劃了一道,疼得厲害。
但是,小六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心力多想了,一聽到那句話,就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轉身帶上門的一刹那,低著頭的小六聽見屋裏傳來的聲音。
“笨蛋,白癡……”
腦子被漿成一團的小六一時之間,似乎還無法理解那短短的兩個詞包含著怎樣的意思,卻那一絲聲音傳進耳中的一瞬,眼淚就不可控製地開始泛濫。
來不及抹去淚水,小六低著頭跑開了。
離夜的身子微微靠著身後雪白的牆,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握著那一方薄紙的手依然還在顫抖,終於不可遏止地在一陣清風過後,落在了地上。
那薄紙上隻寫了一句話。
——蒼王慕容熾羽於龍銀杉接天崖墜崖,生死不明。
房間一時間靜謐得可怕,好像與周遭完全隔離開來,到了另一個時空。
終於,過了好久,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
“真是沒用。”居然這樣死了。
離夜唇角扯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帶著有些差異的神情開始不斷至口中翻湧而出的鮮血。
被鮮血然後的衣襟,紅豔得令人發狂。
笑聲終於低低地傳出。
你是笨蛋。
看來,我也沒聰明到哪去。
我什麼也不計較,隻要你活著,還是不能嗎?
接天崖。
報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