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雲動 番外之慕容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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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慕容清(一)
幾乎所有的人都說我的出生是很美滿的。
我的爺爺的靈帝陛下,父皇是當時的太子,母親是太子妃。
父皇與母後當時是人人稱道的一對璧人。
父皇總是在母後麵前笑得溫和,母後在麵對父皇時似乎也特別溫柔,奶娘告訴我這叫“相敬如賓”。父皇很忙,但是,不論父皇多麼忙,總會有抽些時間來陪母後和我一起吃飯。
我曾經認為這樣的父皇是很愛母後的,但是,當有一天我發現我為一個人心痛欲死的時候,我明白了,也許父皇並不愛母後。父皇的溫和裏包含著太多的責任,而言語間的溫柔並沒有到達眼底。
我是父皇的第一個孩子,卻長得並不像父皇,也並不像母後,他們都說我長得像皇爺爺,可能也是因為這樣,皇爺爺似乎對我特別好。
也有很多人說,我的美滿中也許還是有些遺憾的,因為我終究沒有機會見一見那個曾經縱橫天下的寒帝陛下了。如果他還在的話,也許我還是該叫他一聲“皇爺爺”,因為他也是父皇的父皇。
我沒有機會見到他,但是,並不表示他真的就不在我的生活中。從小到大,我總能有意無意中從各種各樣的人口中聽說這個在二十出頭就統一天下,而後又迅速離開的人。
在人們的口中,他變幻成各式各樣的模樣,我有時甚至開始懷疑,也許這個人會七十二變也不一定。我曾經問過皇爺爺,寒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皇爺爺說過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了,我隻記得他但是摟著我,慢慢地說著,那樣平靜的聲音卻讓我想哭。
我本來以為我這一生也許永遠也沒有機會見到他的,但是,我在很多年後才想起來,我原來在那麼早以前就見過他了。
那一年我四歲。
祈水宮,皇宮中一個極為偏僻的角落,也就是奶娘嘴裏所說的冷宮。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宮裏的人似乎沒有人願意到這兒。
那天天氣很好,我與侍從們走丟了,我也不怎麼慌張,反正在這皇宮裏,他們總會找到我的,我還不如在他們找到之前,到處玩玩。
當時我並不知道那兒就是所謂的冷宮,因為當我打開那扇有些斑駁的大門時,我真有些吃驚。
裏麵很美。花草布置具是匠心獨運,各種花兒在明朗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美麗奪目;園中各式建築古樸,卻也精致。
我覺得,那裏比皇後奶奶的坤寧宮舒服多了。
細細簌簌地好像聽到什麼聲音,我循著聲音走到一個房間前,房門半掩著,聲音漸漸明顯起來,濃重的喘息混雜著似乎有些痛苦的呻吟。
四周靜謐地令人害怕。
我鼓足勇氣,透過門縫往裏看,卻愣在了當場。
我永遠慈祥可親的皇爺爺正把一個人壓在身下,那人躺在榻上,渾身赤裸,白皙的大腿纏著皇爺爺的腰。皇爺爺隻看著身下的人,眼神瘋狂而癡迷;而他身下的人迷蒙著雙眼,好像也隻看著皇爺爺。
那個人很美,美得讓我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形容,比我所見任何的宮女和娘娘更美,但是,我卻很肯定他是一名男子。
當那雙仿佛迷蒙的雙眼幽幽向我望來的時候,我嚇得什麼也顧不得了,轉身跑開了,朦朧中好像聽見皇爺爺用很低沉嘶啞的聲音叫著“月兒,月兒”。
很多年後,當我作為太子進入神殿的密室,看著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像時,我終於知道,那時皇爺爺口中叫著的不是“月兒”,而是“玥兒”。
而那一個“玥”字,這世間也隻有一個人才用。
後來我再也沒有去過祈水宮,而那個很美很美的人好像也被我有意無意地忘記了。直到……
一直在邊關駐守的三皇叔,帶著他新婚的妻子回來了。
那天的夜宴上,母後拉著我坐在父皇身邊,當三皇叔拉著他妻子入場時,場中刹那間好像掉一根針也能聽見。
三皇叔的妻子很美,就好像九天下凡的仙子。雖然在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但是,很久之後我依然可以聽見有宮人們在議論著那一晚那傾國傾城的美人如何如何美麗的時候,我總會想起那本來被我遺忘的祈水宮中的男子。
他的美麗,絲毫不會遜色於三皇叔的妻子。或者,還更勝一籌。
不久,三皇叔的孩子出生了,賜名慕容熾羽。但是,很奇怪的是,這孩子卻從來沒有被抱進宮裏,而我漸漸也遺忘了。
兩年後,皇爺爺因病去世,父皇登基,我被冊封為太子,然後不久,母後離開了。
我一直看不透父皇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他好像從來沒有特別寵愛過什麼人,不論是妃子還是皇子。
我是太子,很多人都說父皇很寵我,但是,除了比別的皇子要求更嚴格之外,我看不出父皇對我有什麼特別。而這所謂的特別,也隻是因為我是太子而已。
有些事情並不需要刻意去學習,比如權勢,比如爭鬥。皇宮本身就是最好的教材,每天呆在裏麵的我,更是幾乎時刻處在風口浪尖上。
父皇登基四年後,發生了一件事,四大家族聯名上奏,我的三皇叔蒼王慕容琉通敵叛國。四大家族在當時的聲勢已不如從前,但是,亦不容小覷。
父皇下令追查,於蒼王府中搜出通敵信件若幹,慕容琉被判斬立決,滿門抄斬,蒼王府最後淹沒在一片通天的大火中。
在我看來,三皇叔有沒有通敵根本就不重要,皇室、朝廷的權勢之爭,本就殘酷,三皇叔不過是這場戰爭中的失敗者而已。
三皇叔那位美麗的妻子仿佛也被人們遺忘了,連同他隻有六歲的兒子,我的堂弟——慕容熾羽。
那一年,我十三歲。
對於玥的出現,我並不是那麼意外,也許至那一眼開始,我就知道總有一日他會像現在這樣站在我的麵前。
他站在我身邊,對一切事情都是冷眼旁觀,但是,若我開口,他也不是完全袖手旁觀。我有什麼疑難或者困惑,他似乎也樂意教導,但是也僅限於動口而已。這樣亦師亦友的關係,我是很滿意的。以我和他的身份,有太多其它的牽絆並不是什麼好事。
對於他與皇爺爺之間的恩怨,很默契我和他都沒有提起。
他總是在有意無意間望著我,眼神飄渺而不著邊際,我知道他是在透過我看著另一個人,那麼深刻的思念總帶著悲戚的味道。
我想我也許永遠也不會了解這樣至死不休的感情有什麼意義,也不想去了解。
以我現在的身份,這樣的感情實在太危險。
我很清楚地知道我要的是什麼,直到我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