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三章失控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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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綿綿,在窗上留下蜿蜒曲折的痕跡,烏雲翻湧的天空陰沉的仿佛隨時會砸下來,趙安年坐在公司咖啡廳的窗前望著外麵連綿不絕的雨水,麵前的咖啡還冒著縷縷白霧,將他有些陰沉的臉色輕易地隱藏起來,麵容清俊的青年,黑發柔順的順著鬢角垂下,倒是看不見他並太好的神情,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裏,便引得過往的女同事頻頻側目。
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我說怎麼找不到你人,原來是在這裏偷懶呢。”劉瀟一向輕快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身邊的座椅被轉動,很快鼻尖便聞到了男士香水綿遠清幽的味道,他下意識地皺眉,這個味道他在蕭柯身上聞到過——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此刻更是糟糕,比起外麵陰霾的天空隻怕是有過之無不及。他故意退後一點,佯作嫌棄說道:“謔,這香味,你這跟誰開屏呢。”
“怎麼樣,這味道?”劉瀟顯擺地往趙安年身邊湊,擠眉弄眼地說道。“我昨天特地去買的哦,老貴了!”
“你不是不噴香水的嗎?”趙安年不著痕跡地避開劉瀟的親近,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後恍然大悟:“奧~~~你要相親了?”
“不是。”劉瀟一口否定:“相親哪需要我這麼上心打扮。就我這相貌!”劉瀟說罷還頗做作地整理了下頭發,朝趙安年拋了個媚眼:“那些女的還不是搶著讓我挑。”
劉瀟背後的一位女同事一字不漏的聽完了這一席話,對著劉瀟不屑地白了一眼,拿起手機就噼裏啪啦敲起來,臨走時甚至嘴唇翕動,無聲地說了兩個字“sb”。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趙安年隻覺得好笑:“那是什麼原因讓我們英俊的劉瀟同誌如此梳妝打扮呢?我洗耳恭聽。”
“我要去參見同學會。”
“就這?”趙安年攪動著桌上的咖啡,不可置信:“值得你跟孔雀開屏一樣。”
“當然,高中的同學會呢。”他神秘的壓低聲音說道:“我的初戀也來呢。”
趙安年臉上立刻出現鄙夷:“原來是個舔狗。”
對於趙安年投過來的白眼,劉瀟半點不惱,承認的坦坦蕩蕩:“舔狗怎麼了,能重新舔到那是我本事。當初年少輕狂,為了一點小事就鬧分手,明明後悔了梗著脖子不低頭求複合,結果高考一結束各奔東西,為了學業事業父母跟著無頭蒼蠅一樣奔波,等我再回頭懷念這段感情時發現,時間呐,就像流水一樣過去了。”劉瀟眼裏的悵惘趙安年看得真切,心底對不斷侵蝕鼻尖的香味的厭棄也在對麵人歎息的餘韻裏消散殆盡,他扯扯嘴角:“那她還在等你嗎?”
“打聽了,結婚了,又離了,還有個孩子呢,不知道跟誰。”劉瀟從兜裏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就想點上,隻是餘光瞥見牆壁上的透明提示牌時,重新將煙塞回盒裏:“我當然不會自戀到認為她會一直等我。現實不是小說,大家都要過日子的,為愛堅守半生,怎麼可能?坦誠布公——連我自己也是先考慮了自己。但既然現在有了一個契機讓我跟她又有了聯係,我就想著去爭取一下,甭管結果如何,至少等老了,能喊一聲”老子沒後悔過”。”
劉瀟的“肺腑之言”並沒有等來預期的回複,他從自己的“遺憾”中抽身,望向身邊人,與他隻隔了一個肩膀的距離的青年明明定定地在看著他,但那雙誰看了都要驚歎一聲的透亮眼眸此刻卻像是沒有打磨的金剛石,蒙著一層粗糙的砂礫,他微微張開嘴,迷茫此刻在臉上具象化:“值得嗎?”其實他想說,你跟她,現在不配。
“值不值得,看個人。我覺得值得!”劉瀟姿態閑適的單手支頜,望向玻璃窗上流瀉的水跡:“你想說,她二婚有娃,我現在也算事業有成,從社會角度來說,就不是一個層級的,是不是?隻是個初戀而已,上趕著去追要給人孩子當便宜爹,吃力不討好?”
趙安年沉默地不再說話,咖啡廳內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坐在各自角落裏小聲交流,窸窣間卻又透著雨天的靜謐,空氣裏是咖啡被衝泡後彌散的香氣,此時此刻,趙安年遲鈍的有了些頭昏腦漲的反應。
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與辜初茗的那場對話,他從來不做能威脅到自己安全的事,對於超出他人生規劃的路絕不多踏一步。
他其實還不太明白辜初茗看向自己時眼裏的光具體已經延伸成何種感情,也不明白隻是一個上下級關係甚至沒有太多密集的交情裏,怎麼衍生出這樣的光來,但他在還看不清時就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機,並頭腦清醒地做下“切斷”指令,沒有眷念與後悔,隻有這一天下來辜初茗明顯對他冷淡不少的態度下的釋然。他堅信這是一條正確的決定,並且是辜初茗這個一般認知裏的“好人”應該走的正確的道路。
隻是如今聽到劉瀟的這個決定時,他像是這麼多年第一次開始審視周圍人的臉,看清他們眼底每一個情緒下的深刻痕跡,訝然,原來成年人的世界裏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計較每一步的得失,還有人依然保持著勇往直前的無畏熱血。而這份熱血是他所不具備的,向陽花開下的孩童才會恣意灑脫,陰溝裏翻騰的老鼠隻有奮力爬上岸的求生本能,所以他一直在以自己的行為標準界定身邊人,以“為了他好”的理由絕不多交付一絲一毫的真心。
窗外烏雲翻湧雨勢不歇,那包裹了他一天的陰霾此刻好像找到了透氣的縫隙,撕裂著本就脆弱保護屏障奔騰而出。骨節分明的手蓋上眼前早已涼透的咖啡杯上,趙安年垂下眼瞼,聲音透著不似問詢他人的沉悶:“你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嗎,你爸媽呢,你前幾天才說你爸身體不比以前……”
“暫時不考慮這些。”劉瀟擺擺手,對於趙安年不戰先怯前怕狼後怕虎的思維,劉瀟顯得更豪邁一些:“初戀還沒追呢,想這些幹嘛。長征路都是從第一個腳印開始,並終將走向勝利的。”
“日子是過給自己的,憑什麼在意別人怎麼看,那得多憋屈。”劉瀟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整理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便站了起來,伸出食指如逗小孩一般在趙安年臉上快速摸了一下:“讓哥哥告訴你人生哲理吧,當你已經能獨當一麵成為一個家庭的頂梁柱,年邁的父母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開始谘詢你的意見時,那你開始決定自己的人生時也不會有多大阻力的。”
“沒人能決定我自己的人生。”
被陰雲遮蔽的天空早已染上暮色的塵埃,描摹出雲層邊緣壓抑的黑暗,燈火似銀魚入海爭流再隱於連光頭消失的遠方,雨水似是比白天時下的更加激烈,砸在窗戶上像是誰人憤怒的控訴。
趙安年脫力般靠在椅子上,失神的目光落在頭頂的天花板上,射燈閃爍的光彩迷離似幻,就像那晚夜空下的霓虹,耳邊是紛雜的行人笑語和車海川流不息下輪胎碾過柏油路的摩擦聲,他站在一片嘈雜聲中聽見那個將他攏在影子裏的男人說道:“你憑什麼來安排我該走怎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