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電器跟發動機全部關掉，停在陰影的地方連裏麵是否有人都看不見。梁靖坐在副駕駛上，一雙眼睛聚精會神地盯著前麵的大排檔。車外人聲鼎沸，推杯換盞的人們露天而坐，借著酒意，高談闊論，好不熱鬧。
    小江端著塑料飯盒，把烤韭菜嚼的咯吱咯吱響：“這天都開始冷了，這露天大排檔還這麼多人呢！”
    “就算是下大暴雪，你信不信人也多。”梁靖斜靠著車門，望著車外的一舉一動，沒有開燈的車廂內，昏暗一片，路燈投過來的那點可憐的光亮並不足以照亮這一方狹小的天地，隻能依稀看到他繃緊的下頜骨，被光線割裂的涇渭分明，如同匣中劍被開啟時照起的寒光一現。
    很快他像是看到了什麼坐直了身體，聲音雖然冷靜卻還是泄出了一絲興奮：“出來了！”
    “唔？唔！”
    “別吃了！開車！”
    “哎哎。”小江大手一揮，把嘴上的油抹掉，立刻發動車子，跟上了已經駛進主幹道的黑色轎車。
    賀哥最近委實過得不順，郭冉的事讓他寢食難安了好幾天，一閉眼都是郭冉臨死時望著自己的那雙眼睛，圓睜著，帶著恨和絕望死死地盯著他，他恨恨地拍了一把坐著的真皮沙發：“他媽的！”
    “賀哥，後麵好像有車在跟著我們。”司機望了眼後視鏡，說道。
    “什麼？”賀哥瞬間坐直了身體，轉身望向身後的車輛，晚間時分道路上車水馬龍，車燈就這樣直晃晃照射過來，讓他一時也分辨不出司機說的是哪輛車。“哪個？”
    “銀色商務，尾號372那個。我看這倆車已經跟著我們拐了三個彎了。”
    賀哥這才注意到，正後方那輛跟自己保持著車距的商務車，並沒有什麼顯眼的地方，也看不清駕駛人是誰，但司機這麼一說，賀哥也覺得可疑起來：“會是誰呢？”賀哥的心裏其實有個答案，那就是“羅爺”到底還是不信任他，要殺他滅口了。
    他這幾日的不安恐懼，他知道不是因為郭冉死在自己的麵前，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就是下一個郭冉！跟著這個沒有見過的羅爺出生入死近十年，他的手上又怎麼可能是幹淨的，他能這麼輕易的將郭冉絞死，他的脖子也會在那個晨霧鮫綃的清晨斷掉。
    賀哥心裏是不忿的，當牛做馬近十年，沒功勞也苦勞，到頭來就落到這個下場，你說他就這樣聽天由命？他百死一生，到頭來就這樣被滅口，他望著那輛車，眼中閃動著地獄劫火的光，幽謐詭譎，將那張隱匿在黑暗中的臉點燃，扭曲得麵目可怖。
    賀哥看了眼周圍的景色，心裏便有了主意：“把車引到雲夢村那個酒吧。”
    司機看了眼後視鏡：“哥，你是想……”那個酒吧是他們以前的店鋪，後來搬走便就此廢掉了。
    “做了他們！”
    “好。”
    小江開著車一路不遠不近地跟著，卻越跟越覺得奇怪：“哎？這路怎麼越來越偏啊？”
    梁靖望著前方隻有零星幾輛車的馬路：“被發現了。跟上去！逼停！”
    小江二話不說一腳油門登了上去，可前麵的車輛似是早有防備，也瞬間加快了車速，兩輛車在寬闊的馬路上瞬間飆起了車，他們早已行到了人眼稀疏的郊區馬路，深夜時分連車輛都鮮有駛過，倒是給了這倆車競速飛馳的空間。
    “我倆會不會被交警罰款吊銷駕駛證啊？？我不想重考駕照啊，梁哥！”小江把車開得飛起，還有閑心在那哇哇亂叫。
    “是你。不是我倆。”梁靖雙目如炬，連握著車上扶手的指關節都泛著青白：“快點！要跟丟了！”
    小江看了眼後視鏡，見沒有用車輛，一咬牙把油門踩到底：“哥，追不上真的是車性能問題！”
    對麵那是越野車，我們隻是弱小的麵包車。
    很快前麵的車輛就將他們遠遠甩在後麵，小江隻能瞅著車尾燈勉強跟著，而前方的車突然拐出了主車道，七拐八拐駛進了胡同裏，小江趕緊減速跟著拐進去，在路燈都鮮有的胡同小道裏，兩輛車嘶嘯著，不甘示弱地向前奔襲，在已經深眠的民區，驚略起宛如驚雷般的動靜，誰家的狗被驚擾醒，嗚嗚地吼叫著，帶起其他的狗，一時之間嗷嗚聲不絕於耳，黢黑的房屋也漸次點亮了橘黃的光，甚至有好事者將頭探出窗戶，在沉靜的夜色裏張望著。
    即使是村間並不平坦的馬路上，小江還是漸漸被前車甩了出去，直到連車尾燈都開始看不清：“哥，這咋辦？”
    梁靖對著手機上的地圖看了半晌：“盡量跟……”突然一個急刹車讓他差點從座位上飛出去，好在安全帶救了他一命，沒讓他撞玻璃上來個頭破血流：“怎麼了？”
    小江指指前麵：“你看。”
    梁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他們一直在追的那輛越野車正靜靜地停在距離自己麵前一百多米的前麵，車子完全不避諱地打著雙閃，就好像在故意引誘他們過去一樣。
    “這是幹嘛？”小江有些糊塗了，隻聽說罪犯巴不得躲著警察的，這都跟著屁股後頭攆了，居然還敢大刺刺地把車停路上，完了還打雙閃，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在這。“我還以為他們想甩掉我們的。”
    梁靖要緊自己的下唇，手指摸到車門的開關處，總是顯得過於冷淡的眉眼在黑暗的空間裏更是幽深的如同一汪看不見全貌的深潭，無論裏麵湧動著怎樣的駭浪，都在死水般的表麵無法浮現——他突然打開車門，清脆的聲響在靜默的空間裏，就像是利刃劃破幕布，帶起陣陣戰栗，梁靖一把拉開車門：“下車。”
    小江被他這一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但也很快反應過來，跟著下車：“哎！”
    屋子裏沒有一點亮光，隻有屋外路燈稀薄的燈光泄露進來，鋪上一層淡淡的光影，物事都在這份朦朦朧朧裏辨不明晰。
    破敗的酒吧裏桌椅板凳東倒西歪，吧台上是沒有收拾掉的酒杯，裏麵不知道什麼時候便存在的液體上麵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黴菌，台麵上積滿了灰塵，指腹刮上去，並不幹燥的灰塵帶著濕重的黏膩。
    梁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目光如搜尋者這個廢棄酒吧的角角落落，小江緊跟其後，手已經放到了腰上，將事先準備好的電擊棒握在了手上。
    突然從側前方的一個暗處跑出一個黑影，梁靖在黑影跑出來的一瞬間就抓起桌上的酒杯扔了出去，玻璃破碎的聲音在漆黑的空間裏刺耳至極，梁靖卻顧不得其他，抬腳就踢向還向他襲來的身影，借著窗戶外的一縷光芒，來人手上的寒光攝攝。另一邊小江也和人扭打在一起，小江明顯被對方壓製住，隻能被動防守，梁靖看了眼被自己踹倒的人，抄起腳邊缺腿的板凳對著將小江死死壓製在桌子上的人，兜頭就是一下，得了自由的小江噌地爬了起來：“梁哥，救命啊，差點以為！梁哥小心！”梁靖一下被推到了一邊，眼角的餘光隻看到一抹銀亮的光順著自己的鬢角快速落下，帶起獵獵勁風。
    轟隆一聲，是重物撞倒的聲音。“小江！”梁靖根本就來不及搜尋小江的身影，對麵兩人就拿著長刀就對著他一頓亂砍，梁靖再無暇分心，勉強躲避著對方的進攻，兩把刀直直向他劈過來，梁靖抬起一直抓在手上的板凳硬生生擋下，可是一個人哪敵得了兩個人的攻勢，梁靖眼看就要敗下陣來，突然一個悶哼其中一人就直直倒下了，梁靖在另外一人分神的空檔，一把將人推倒，與小江兩人合力卸了他手上的長刀，將其製服。
    “好險！好險！”小江抹了一把臉，本來就蹭了灰塵的臉這下徹底的花了：“得虧了這電擊棒撂倒了一個。”梁靖順了口氣：“沒事吧？”
    “沒事。”借著手機的光，小江的頭發上是也是剛剛撞到哪裏粘上的灰塵和蛛網，配著個花臉，透著叫人歡喜的憨態。
    梁靖抿嘴無聲地笑了一下，準備再說什麼，地上的男人出聲道：“你們不是羅爺派來的？”
    “羅爺是誰？”

    作者閑話：

    不知道說什麼，就bug一堆吧，係統也沒法修改前麵的章節了，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