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年是看著窗外的天空從暮色籠罩到晨曦漸起的，湖藍的窗簾在晨光裏漸漸泛起了光彩，如一汪幽靜的水在日光下蒸騰起絲絲霧氣，溫暖而沉靜。
    他看著窗簾出神時，腰上傳來一絲重量，溫熱的觸感從後背傳來，四肢百骸都在隱隱戰栗，蕭柯將他往懷裏帶了帶，聲音裏初醒的慵懶：“醒這麼早？”
    “做了個噩夢。”趙安年垂下眼簾，蕭柯的胸膛貼著他的後背，男人的體溫讓他覺得自己會融化在一片火裏，焚燒殆盡。
    “什麼噩夢？”撫摸著趙安年柔軟如錦緞的頭發，蕭柯的眼神溫情脈脈。寧靜祥和的清晨，內心的那一點安寧在此時無限的放大，身邊是青年人並不高的體溫，如涓涓細流彙集而來，包裹住他的皮膚，蕭柯有種恍惚這樣的寧和仿佛是潛藏在心底多年的貪念，如今在這個青年人的麵前全部暴露出來。
    真是危險的想法……
    “我夢見我在一片水域，周圍都是麵容恐怖的水鬼，他們撕扯著拚命將我拉進水底，我努力地往上遊啊遊，在要到達水麵的時候，突然從上麵伸出一隻手按在我的頭上，將我又重新按了進去，下麵的水鬼發出尖利的笑聲，全都湧上來拖住我，在我拚命掙紮的時候，我就醒了。”趙安年的聲音淡淡的，如陽光灑在室內時塵埃的起舞。
    “夢境跟現實都是相反的，況且，隻是個夢而已。”將頭擱在趙安年的頸間，如同木屑般甘冽的氣息便在鼻尖縈繞開來，他著實有些貪戀這個味道。
    趙安年回身望著蕭柯，總是打理得當的頭發如今有些淩亂的搭在額前，眉眼是一如往常的溫和，不過在趙安年看來，那樣的溫和也隻是透著禮貌與疏離的和善，如今跟他同塌而眠，隨意閑適的蕭柯，倒也不是那麼不可企及了。
    他窩進蕭柯懷裏，聲音悶悶的聽不出情緒：“是啊，隻是個夢，總會醒來的。”
    “你真不用我送你去？”路口亮起的紅燈讓蕭柯踩下刹車，他側眼看向副駕駛已經開始解安全帶準備下車的趙安年。
    “當然不用，要是讓人看到對你影響多不好，你也不想出現亂七八糟不好的傳聞吧。”趙安年回答的不假思索。
    “當然，我也要為我自己考慮。你上次送我那眼鏡也太貴了，結果就傳出包養，我可不想坐實這個傳聞。”
    蕭柯重新發動車子，看了眼架在趙安年鼻梁上的眼鏡，話語裏帶著笑意：“讓他們說好了，愚蠢的人才會信這些謠言。”
    “為什麼要讓她們這麼說，我為什麼要被人汙蔑還不還口？再說了，我們又不是包養關係。”趙安年直直地看著蕭柯，回答道。
    將車靠邊停穩，蕭柯傾過身在趙安年嘴邊留下一個吻：“路上小心，藥水不要忘記點。”
    站在路邊看著那倆賓利車彙入車流消失在自己眼前，趙安年嗤笑一聲，向著相反的道路走去。
    蕭柯目視前方的路況，準備將車並入右邊車道，卻忘打轉向燈差點跟後麵駛上來的車發生剮蹭，對方留下一串憤怒的鳴笛聲後呼嘯而去，蕭柯像是才回過神，想起方才發呆的原因，他自己都有些好笑——但原因真的隻是因為可笑嗎？
    莊賢電話在此時打進來，蕭柯按下接聽鍵：“阿賢。”
    “老板，下個禮拜陳俊天的老婆遺體就運回國內了。”
    “嗯。”蕭柯注意著兩邊的車道，語氣淡漠。“那個男的呢？”
    莊賢自然明白蕭柯說的是誰：“那小子很滑，好幾次發現蹤跡都讓他溜了，不過在他的住處發現的一些東西倒確實應驗了黎叔的話，這還真是個情種，這次，那個女人回國，他肯定會出現的。”
    “告訴黎叔，別再讓我失望了。”清晨的陽光還藏在雲深霧遏裏，在秋日泛著水霧的空氣中透著涼薄的味道。時間還有些早，早高峰的擁堵在這個繁華的城市還沒有形成，青碧的柏油路上車輛稀疏，蕭柯踩下油門，排氣管發出一聲轟鳴，飛速駛向遠方，帶起昨日狂雨下路麵未幹的水漬，如箭矢一般向兩邊散開，留下颯踏淩虐的痕跡。
    飛鳥從雲霧中穿過，掠起的驚鴻陣陣，在晨日青空裏婉轉而哀啼，陽光如落下的迷離碎屑，一片水汽未散的空間裏，光怪陸離的幻影模糊了視線，蠱惑了心靈，就此墮落沉淪。

    作者閑話：

    撞死了就好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