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年回到會議室的時候，前來麵試的看樣子已經全部來了，他看著偌大的會議室熙熙攘攘擠滿了一群人，各個西裝革履的，其中還不乏身著套裝的女性。
    趙安年看著那些精英範十足的人，略微的有些慫了起來，他有點像跑了。
    公司的工作人員也已經到來，手上拿著一疊資料似是在說著什麼。看到趙安年進來後確定一下人數沒有問題便將手中的號碼發下去，趙安年拿到的是24號。他迷迷糊糊的還沒搞清楚狀況，厚著臉皮碰碰身邊的同行的男的手肘：“這是要幹嘛？”
    男子帶著騷氣的橘色邊框眼鏡，穿著騷氣的亮黃色外套，脖子上是騷氣的比這亮黃色稍暗的橙黃色圍巾，總之就是這事渾身上下都充滿著騷氣感的一個男人。而趙安年的槽點完全不在這上麵，他其實是有點好奇的：大夏天圍個圍巾不熱嗎？
    男子瞥了趙安年一眼，眼裏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麵試啊。看不出來嗎？”
    “哦哦，人挺多的呢。”趙安年這次看清楚了，敢情這小子的眼鏡純粹擺設用的啊，鏡框是空的！
    他摸了下自己的眼鏡，平光的眼鏡嵌在漆黑的框架裏，隱著裏麵琥珀色瞳孔如同罩上一層水晶般的剔透的薄膜，護著梔子色的瞳仁越發流光溢彩起來。
    還是老子這實在，整個眼鏡沒鏡框裝逼嗎！趙安年正氣凜然地在心裏咆哮著，然後便泄了氣一般垂下頭，這種事到底有什麼嘚瑟的呀……
    “你難道都沒看郵件嗎，”雖麵上不愈，粉紅鏡框的男子還是和趙安年聊了起來：“這是初試，當然人多，後麵複試一層層刷下來就少了。到最後，能留下兩三個就不錯了。”
    “兩三個？”趙安年有點訝異。這特麼是事業單位招公務員嗎？
    “對啊，你不會以為就一場麵試完了就能上班吧。這種大型公司當然是層層篩選最後留下真正的精英了。”雖然打扮騷氣了些，男子的聲音倒是相當男性的，醇厚如小易有時請自己喝的咖啡，留在唇齒間俱是細膩爽滑的感覺。
    趙安年在內心裏再次淚流滿麵起來，敢情人家也是廣撒網重點撈魚……
    時間一點點過去，會議室的裏漸漸空曠起來。趙安年看著從會議室裏麵的房間出來的那些與自己同樣的求職者，麵上雖都努力板著麵無表情的樣子，看不清真實情緒。但是橙色風騷鏡框的男子依然對著他小聲說著哪個下次複試能看到哪個直接歇菜了。——啊……不能再繼續這麼叫他了，在等著麵試的時候，趙安年同誌已與他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誼，此男叫章睢，本地人。學藝術的。
    趙安年偷偷地打量著章雎，難怪渾身上下都流露出藝術家的氣息。
    雖然有些好奇馬睢是怎麼看出的，但趙安年到底是沒問，跟著馬睢後麵顛顛地點頭。你問人數都走了大半這馬睢怎麼還沒走？巧了，他24，馬睢25……
    終於熬走了排在自己前麵的仁兄，趙安年揉揉自己已經餓得不行的胃，心裏嘀咕著：要是過了初試，下次來一定要帶點麵包。
    後麵的事情怎麼樣了，趙安年壓根就記不住了，後來想起來也就是模模糊糊的片段，連他說了什麼他都記不清了。隻知道打開門的一瞬間看到數位麵試官一字排開，圍住麵前的凳子時趙安年的大腦當場就當機了。
    “所以呢？到底麵沒麵上？”夜晚的路邊攤人聲鼎沸，空氣裏辛辣的香料味綿延了數十裏而不散，各家大排檔人群接踵而過，三五相熟之人圍坐一起高談闊論，推杯換盞，潮紅的臉上俱是酒精刺激下抑製不住的興奮。楚意喝著瓶子裏的檸檬汽水，興致高昂地聽著趙安年敘述白天的事情。
    馬路上橙黃的燈光明晃晃地投射下來，映著人群歡鬧的臉留下涇渭分明的陰暗，被扭曲的表情猙獰的似是野獸於暗夜下的鼓噪，空中看不見半點星子全城點起的燈光也穿不透黑黝的天空，燎原的夜張起傾盆大口吞噬著一方天地，置身其上仿若進入森然鬼魅的林間，被不知何處衝出的野物無聲地蠶食殆盡。
    “我哪知道呀，說要等通知。”趙安年剝了盤裏的小龍蝦，頗有些沮喪地回答。對於今天的麵試因為太緊張雖然不記得自己說什麼但是他還是知道自己的表現絕對是算差的，希望上蒼保佑再走一次狗屎運吧。
    “完了，等通知就是沒戲了。”楚意鬱悶地將汽水瓶往桌上一推，雙手托腮跟趙安年一起歎氣：“好不容易又有公司通知你麵試結果卻是這種高逼格的名企，你看起來是沒戲了，還是來我媽店鋪繼續幫忙吧。”
    “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將剝好的小龍蝦遞到楚意麵前：“這是初試啦，結果都是用郵件回複的。你要相信我啊”
    “那你相信你自己能被GS麵上？”楚意吃著小龍蝦，斜睨著一雙眼望著勤勤懇懇地剝龍蝦的趙安年。
    “呃……”趙安年無言以對。
    “唉，這種事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啊。這種世界五百強的企業要的人才不是985，就是排名前十的985。”楚甄洛皺著眉頭笑臉皺成一團，煩躁地說道：“為什麼偏偏是GS啊，隨便一家小公司就好了啊……”
    “喂喂，我的學校也不賴好嗎。而且從側麵說明我也是有實力的啊，否則人家怎麼會通知我麵試。”叫老板再拿一瓶汽水，趙安年笑容氤氳，拿掉眼鏡的雙眼瑩光閃爍似是有萬千星光點綴其上。
    “也是這個理。不過你不是說其他麵試一看就是精英嗎，連跟你聊得很嗨的那個橙色風騷男都是喬大畢業的。”
    “對啊，這麼多人裏我這都能通知麵試，說明我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啊，啊。”坐在塑料的椅子上，撐著扶手楚意閑悠悠地將椅子前腿抬起落下，抬眼望著無垠的天空：“能被應聘上是最好的啦。在GS哎，說出去都威風。”
    “不過！”楚意倏然放平椅子，眼睛裏閃著讓趙安年有些膽寒的光：“你不是說你在上廁所時碰到一個看起來很像高層的帥哥嗎？”
    “是……是啊……”看著對麵妹子越來越亮堪比千瓦級燈泡的亮度，趙安年同誌有點方。
    “啊！這不就是小說中用爛了的橋段嗎？”楚意一拍大腿。“出生清貧的少年在一場命中注定的緣分下邂逅高富帥，高富帥對那平凡的少年一見傾心，多方打聽知道少年是來公司麵試的，用盡手段將少年留在身邊，兩人隨後展開了一場感天動地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
    “打住！”趙安年聽得哭笑不得，將之前買的點心抓了一個塞進妹子喋喋不休的嘴裏：“首先，沒有一見傾心、其次，也不會有蕩氣回腸的愛情、再次，與其期待高富帥的垂愛我們不如討論一下明天吃什麼吧。”
    看了眼桌上吃得差不多，趙安年喊著服務員結賬，拿起手提包趙安年對同樣站起來的楚意補充道：“最後，我是直男。”
    “好啦，好啦，看個玩笑嘛。”知道趙安年不是在意這種調侃的人，楚意也答得相當敷衍，不過她是真的很在意那個高富帥到底帥到何種地步啊。她一把挽上趙安年的手臂，帶著點嬌俏的意味問道：“那個高富帥真的很帥嗎？具體說一下啊？”女孩子柔軟的身體親密地靠過來，長發掃過趙安年的手臂留下酥癢的痕跡，鼻尖是女孩特有的馨香，清涼似水，在濃重的香料和汗腺味籠罩的街邊排擋縈繞周身好似撫過盛夏的燥熱。
    動了動被小姑娘挽著的手臂，將手提包往肩膀上提了點：“很帥，相當帥，非常帥。跟那些電視明星一樣，不過比明星更有氣質，就是那種有錢人的貴氣吧。”
    “啊~真想見見呢！”小姑娘一臉向往。
    “……其難度不亞於你高數及格。”
    “我當初就是信了你們的邪才同意選現在這個專業，上了大學也逃不過高數的折磨！”少女幹淨的聲音清越似山間清水泠泠，那般輕易地穿透被厚重油煙汙垢包裹的空氣直達耳廓，敲擊鼓膜，一下一下緩慢而有力。
    馬路的燈光排成一排照耀著前行的道路，橙黃的光帶蔓延不知去向了何方，隱匿在黑夜的盡頭。神情淡漠的行人與自己擦肩而過，他人的交談聲混著汽車的鳴笛聲響徹在耳邊，逐漸掩蓋了少女的聲音，他抬眼望著天空，離開嘈雜的鬧市區的天空被光線照耀，透出黛藍的色澤，兩三星子點綴，流雲慵懶的緩緩走過，夾雜微風拂麵，喧囂禁止寂靜無聲，他仿若聞到了梨花的香氣清香四溢，無言地將他包裹纏緊，他沉溺其中，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