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衣心思轉了一圈，卻飛快跪在了地上，連忙說：“楚王殿下風度翩翩，英姿綽約，民女貌若無鹽，麵上還有駭人的傷疤，配不上殿下。婚約本隻是戲說，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即墨寒眉頭一挑，似笑非笑地看顧南衣一眼，撩開衣袍，也單膝跪下，“皇爺爺當年一片慈心，為兒臣定下這門婚事。顧小姐雖出了些意外，但心腸善良，人品中正，兒臣並不覺得配不上。”
    雙方各執一詞，顧南衣又忍不住瞪了即墨寒一眼。
    她求著取消婚約，對即墨寒可是好事！
    顧家就是一破簍子，對即墨寒的大事可沒有一點幫助，他若是想爭，應當取一些權臣的女兒！
    這不是逼著她爬牆麼！
    “都起來吧。”
    許是太後的病情好多了，慶裕帝心情也不錯，他一手一個，將人扶起來，調笑道：“如今瞧著，父皇也做了樁好親事，你們二人，也挺有夫妻相的。”
    顧南衣翻了個白眼。
    不知慶裕帝從何看出的夫妻相！
    “可是寒兒來了？”
    太後虛弱又蒼老的聲音從裏間傳來，即墨寒手指微微一動，忙說道：“孫兒不孝，未能在皇祖母身邊陪伴。”
    慶裕帝一揮手，讓即墨寒隻管去陪著太後，自己則頒下聖旨，為即墨寒和顧南衣賜婚。
    尋常女兒家，得了皇家賜婚，怕是要興奮得暈過去。
    況且，對於顧家而言，這樁婚事實在是高攀！
    顧南衣卻隻能苦笑，說實話，她一點都不想高攀。
    她還想在搞定了顧家人之後，帶著小跟班，仗劍走天涯呢！可不想困在什麼內宅！
    顧太醫倒是喜不自勝，笑得眼睛都瞧不見，雖說顧南衣方才在慶裕帝麵前頂撞了他，但是她幹了一樁大事，顧家以後的榮寵都係在顧南衣身上，顧太醫自然看顧南衣順眼多了。
    他眼睛裏都在打算盤，盤算顧南衣這二兩肉能賣多少錢，令人作嘔。
    太後喝了藥，便歇下，脈象大好，正如顧南衣所說，再施針幾天，就能徹底大好。
    慶裕帝高興異常，賜下不少封賞，而顧南衣也被幾個太醫團團圍住，詢問她針灸之術，都被顧南衣打發了。
    太後已經休息，即墨寒自然要離開，慶裕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顧南衣一眼，忽然笑道：“寒兒，正好，你送小大夫回去吧。”
    本就是未婚夫妻，兩人走在一起，也沒人說閑話。
    即墨寒應下，走到顧南衣身邊，同她一起往外走，那黑漆漆的眸子裏泛著詭譎的光，讓顧南衣覺得古怪極了。
    她這輩子，包括上輩子，都沒遇見過敵手。她學過心理學，大多數人她都能夠看穿，但是即墨寒卻不一樣。
    如今她真的不知道即墨寒在想什麼。
    兩人並肩走著，顧南衣沒說話，即墨寒一揮手，身後跟著的太監便走遠了。
    “殿下這是何意？”
    “八月初十的夜裏，你在何處？”
    “哦，那天司南伯府上設宴，我鬧了點動靜，被父親責罰，跪了一夜祠堂，怎的？殿下這是查崗來了？”
    顧南衣眼皮跳了跳。
    隻不過是跪祠堂的時候，順手救了個人罷了。
    “可遇見過誰？”
    “祠堂可是顧家後宅深處，還能遇見誰啊？殿下莫不是還在找那什麼勞什子仙女吧？”
    “我查過你。”即墨寒忽然停下了腳步，漆黑如墨的眼睛盯著顧南衣，一字一頓道：“在鄉下十三年，你從未學過武功，也未學過醫術。那天遇見山匪，除你之外，旁人都死了，或者說，你不是顧家四小姐？”
    即墨寒的感覺非常的敏銳，顧南衣回來這麼久，他還是第一個察覺出來的。
    連她親爹都沒察覺出來呢！
    顧南衣哈哈大笑起來，“我不是顧南衣是誰？你要不信，大可讓我和我爹滴血認親。”
    即墨寒表情高深莫測，十分複雜。
    “八月初十那天，我跪了一夜祖宗宗祠，半夜朦朦朧朧的時候，得了祖宗指點。顧家先祖醫術高明，俱傳給我。”
    顧南衣信口胡謅了一個解釋，說的頭頭是道，她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然而即墨寒這樣的人精當然不信。
    顧南衣水靈靈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忽然一笑，“殿下以為我不是顧四小姐，那以為我是誰？難不成我是妖精不成？”
    她臉被麵紗擋著，隻露出一雙靈動的雙眸，眼角微微往上勾，平白勾出幾分風韻。即墨寒心口似被撞擊了一下，他眯著眼，聲音卻越發的冷了：“也不一定。”
    顧南衣哈哈大笑：“既然殿下覺得我是妖精，做什麼還要在陛下麵前定下這門親事？不是應當離我越遠越好？”
    即墨寒深深地看了顧南衣一眼，薄唇輕啟，堅定地吐出一句話：“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顧南衣：“……”
    不至於，其實真的不至於。
    她對這個油鹽不進的楚王殿下也相當無語，剩下的話也懶得同他說了，氣衝衝地往外走。
    走出幾步，又走回來，停在即墨寒麵前，鐵青著臉：“勞煩殿下找人來，給民女帶路。”
    她頭一次來皇宮，人還都被即墨寒調走了，根本不認識出宮的路。
    即墨寒嘴角勾起一個極其細微的弧度，他看著少女靈動的雙眸裏隱約還有怒意，方才覺得，這倒是小姑娘會做的事情。
    許是即墨寒當真認為顧南衣是妖精，倒也沒有為難，叫了個人帶顧南衣出宮。
    顧南衣心裏還憤憤不平的想著，若是這樁婚事真的成了，也並非不行。
    她鐵定要爬牆！
    即墨寒不知顧南衣即將給自己戴一頂有顏色的帽子，倒是心情還不錯。
    他和顧南衣走了相反的方向，婚事應當通知府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