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三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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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三冬
將人送走,夏啟起身靠在窗沿邊,屋外星辰搖曳、日光逶迤,雲藻浮沉悶雷陣陣,聲傳千裏不絕。
恍惚間,這日子停走翻湧,流光剪影,白駒過隙,千年萬年的歲月淌於手心,或許也隻成就了這一世的同床共枕。
“小流。”夏啟拂去對關天流所設咒法,對方這才微微呈蘇醒之跡,“天色不早,醒一醒。”
關天流整個人都怔愣著,腦海沉淪,本能掙紮著將棉被扯過頭頂,隻露出幾絲黑發。
見對方如此,夏啟原本冷酷的表情逐漸鬆動:“該起了。”
他掀開被窩一角去看天,屋外氣象紛亂無從得知,隻得開口,聲音嘶啞:“幾點了?”
“晌午。”
“這麼久了?!”關天流在床上翻了個身,從鬆軟的被褥中蹦出來,“我與小王爺約了今日……”
“來過了。”
“什麼?!”他撓了撓雜亂的頭發,似是不信,“我怎麼不知道?”
“你太累了。”
“……”,關天流麵上一紅,隻得另尋他話,“他們說什麼了?”
“沒什麼。”夏啟一頓,“餓麼?”
關天流還沒完全清醒,順著他的話仔細思索了下,點點頭:“吃什麼?”
“吃麵吧。”
“…………”,關天流胸口一熱,以為對方還在拿梗調戲他,隻狀作地痞厚臉皮道,“你下麵我吃過了!”
畢竟要打敗下流,隻能比他更下流。
“你沒吃。”
…………
特麼的!
關天流聞言隻覺得氣血翻湧,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噴不出來。裝失憶,難道是一次不夠,還想白日宣淫嗎,這個昏君!
當即咬牙切齒拒絕:“不可能的!”
夏啟見對方表情數變,莫名:“你忘了?”
“忘個鬼!”
後者不說話,看了對方半晌,直把人盯的渾身不自在。
關天流最受不了如此,梗著脖頸,不甘示弱:“看什麼?”
“……我在想,你為什麼能如此理直氣壯。”
“為什麼不?”關天流有些惱怒又有些羞於啟齒,“雖然昨晚我……但是吃不吃也是我說了算,小爺高興才肯吃你,不高興,把你頭咬下來!”
夏啟完整的聽他說完,才發覺兩人所言並非同一件事。
“我指的,是你倒掉的那碗麵。”
“嗯……嗯?!”關天流咋舌而望,氣惱還未全消散的眼裏盡是不可置信,“……你,你說什麼?”
對方自然不會再說第二次。
昨日歸來,關天流一心要將法器沒入夏啟體內,對於周遭事物都未有所覺,此時經他一語,腦中當真浮現出一碗看起來不太美味的食物。
他狠狠的吞了口口水,不是餓,而是莫名的心虛。
堂堂啟帝所做之物,千載難逢,竟然被他當麵……倒、進、垃、圾、桶了。
心痛已極,遺憾已極!
他愁眉苦臉的看對方疏於表情的臉,不知道他現在去垃圾桶裏翻出來吃掉,會不會被網開一麵。
“那……我去找小羽?”
畢竟小羽的手藝還是過硬的。
夏啟目光炯炯,其中並無絲毫情緒,但關天流無端覺得對方並不覺得自己的提議很好。
為求寬大處理,他十分自覺的起身去廚房翻食材,找了許久,頗為為難的扭頭:“帝啟,麵沒了,肉也沒了,這午飯恐怕……”
“煮飯也可以,肉我解決。”
“怎麼解決?”
夏啟也不答,一轉身,已消失於門口。
關天流無奈,隻得挽起袖子先洗漱,冰涼的水撲上麵龐,醒了瞌睡,方後知後覺,自己好像從未與對方有如此安然的相處模式,十分新奇。
待大戰之後……年輕的臉上這才現出一絲暖與對未來的期待。
不消一刻,他還在切菜,屋外就已傳來開門聲。
廚房簡陋且小,隻需要探探頭便可看到整屋景象,他抽空瞟了眼,當即提著菜刀衝到屋口指著他手中血淋淋的物體:“帝啟!這是什麼?”
“冉遺魚,”,他又抬了抬左手,“羬羊。”
【冉遺魚。
英鞮之山,涴水出焉,而北流注於陵羊之澤。是多冉遺之魚,魚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禦凶。】
【羬羊。
華山之首,曰錢來之山,其上多鬆,其下多洗石。有獸焉,其狀如羊而馬尾,名曰羬羊,其脂可以已臘】
“……哪裏來的。”
“外麵殺的。”
“……”,打死關天流也不敢相信,這種奇形怪狀的東西會出現在人類生活的街道。
天下真的已大亂?
“你會做哪個?”夏啟作勢要進屋。
“等一下!”關天流先一步擋在門口,“這…能吃嗎?”
“可以。”
“……我沒做過這些東西。”他本能的拒絕這些未知物體。
“就是現世的魚和羊,沒什麼區別。”夏啟越過他徑自將肉塊提至廚房。
關天流隻覺得有深深的無力感,隻得將門合上,認命的去做菜。
屋外已完全被黑色沙暴席卷包裹,盛夏天氣卻現拳大冰雹,當街砸下,不瞬即砸破樓房數百。
下一刻,夏暑節氣竟有漫天飄雪,白子皚皚,黑沙白雪混雜一道,肅殺殘虐,鋪滿塵世。
桌上兩角各坐著人,雖然肉是煮熟了,香氣撲鼻,但關天流並沒有什麼胃口,一雙筷子舉起又放下。
夏啟見對方心緒不寧,亦擱下碗:“怎麼?”
關天流極力克製,雖知道越到此時越需要冷靜,卻又覺得此時分秒必爭,並不適宜獨自偷閑:“外頭愈來越亂了。”
“嗯。”
“也不知小王爺籌備如何。”郎園已故,此時作為中間導索之關鍵,關天流這時才體會到對方不易,“關天派出的斥候也不知回複消息沒有……”
“吃飯。”
“明天也可吃……我們真的不早些出發麼?”
如今屋外紛繁,風咆哮而過的聲響尖銳到無法忽略,他卻猶在屋內吃飯,日子過的實在不爽利,像是偷來似的不真實。
夏啟側過臉,風暴掩日,看不清他的神情,風鳴之中關天流隱約聽見對方一聲歎息。
“吃吧。”
關天流動了動唇還欲再勸,卻覺對方氣息沉沉,似不欲多言:“帝啟……”
一卷急風刮過小巷,枝葉沙沙作響。
對方靜默不語。
=
食之無味,好容易挨過午餐,關天流將碗往水池一丟,即刻與金寧宇聯係,詳細討論明日部署與應對之法。
彼此交情二十年,相互之間十分熟悉,此時又無輩分高低之分,頓時將心中所想盡數吐露,少年之間一拍即合,又取長補短,暢聊之下無止之意。
屋外鵝毛大雪,天色低沉,日頭灰白。
夏啟也不收碗筷,隻尋出一直使用的白瓷,斟上一盞綠葉,茶香邈遙,騰起的霧氣隱約於其麵龐,卻仍不能暖化眉宇間的風雪。
他瞥了一眼直立於窗邊,興致高揚的關天流,閉眼沉思。
日月顛倒,已辨不出分秒流逝,隻有時針仍舊盡職盡責的往前挪動,關天流與金寧宇據理力爭,終於洋洋灑灑說完數小時的話語,將明日之事安排盡妥,才施施然收了法術。
頓時覺得口幹舌燥,想找水豪飲。
轉眼,便見夏啟托腮小憩,如此嘈嘈濁塵,屋外雪寧,更襯他眉厲唇冷,煩擾了一下午的心,莫名感到安靜,一種由心向外的靜。
關天流屏息凝神,朝對方極慢的走過去,棉質拖鞋踩在老舊的木質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幾步距離,小心翼翼的,花了幾多時間才挪到對方身側。
而後,他虔誠的跪下,將腦袋擱在對方膝蓋之上,溫暖的觸感,令他忍不住依靠。
“談完了?”
“嗯……”,其實不算完,今早夏啟與對方所定乃提綱挈領,具體實施卻還有細枝末節未有展示,可不論何時都不可能盡善盡美,隻得見招拆招。
反正……他已有秘鑰在手,能替對方擋下致命一擊,就已足夠。
哪怕那不是關天流憑一己之力可以低檔的。
可縱使粉身碎骨,他也甘之若飴。
作者閑話:
自此,參賽月便全部結束了,十分感謝各位讀者的大力支持,我們二月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