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蒙蔽
    夏啟人已避開。
    縱一交手，妖獸已落盡下風，然而這卻是第一個交手之後，依然完整站在現場的活物。
    對方深深的喘了口氣，也不顧失耳之痛，道：“帝啟風采不減當年。”
    用詞恭敬，卻全然聽不出其尊敬之意。
    當年？
    夏啟麵色冷峻，眉宇之間冰魄之氣起起伏伏：“陰腐之物，為何來擾。”
    “大人托我來問句話。”
    夏啟抬眼去望。
    這豬妖不比尋常閑散之物，似是在哪裏得過提點，言語之間戾氣非凡，卻又有一股術咒之味——恐怕有數多靈力之人命喪其口。
    那邊赤眼豬妖也被這一眼驚得不小，與數月之前江麵一望不同，其眼裏之勢滂沱如海，內丹之氣似是大漲。
    赤眼豬妖如何命名如此？除了其身形體態之外，還要算上那對赤目，因喜歡陰濕腐食，其一族自出生便喜歡活在地底角落，因此獲得一雙能自暗中辨世間萬物之眼，是故其雖沒有世間一流的實力，卻能被那物看入眼內。
    “……您可還記得枯行萬離之術？”
    言罷，一雙眼將夏啟死死盯著。
    枯行萬離之術，是一種極為霸道陰損的召喚忌術。
    首先，需大量亡靈相抵萬世之內被束縛之魄；次，以帝王血淌滿陣圖以激活陣法；其次，殺與被召喚之物陰辰相同之人數百以活祭；再次，將與之存怨之人置於陣中以喚起沉睡神誌，以其血肉靈魂陰陽互采，吞噬入腹；最後被召喚之人蘇醒。
    如此陣術一旦開始便需大肆屠戮，血流何止千百，而經由此複蘇之人也將受術法幹擾，變得凶暴殘虐，是故被列為禁術，不許人習得。
    至今恐怕連陣法如何布置都無人得知了。
    此術法自黃帝開始流傳，截於大禹，終了於夏朝他手，低等妖物，不，不論魔鬼蛇神都是輕易不可能得知此術的。
    而眼前之獸，夏啟眼裏卻是殺氣稍縱即逝……
    他從桌上取來一盞茶，低頭啜飲，不看對方。
    豬妖見他不答，低笑出聲：“帝啟這是默認了嗎？”
    “區區蚩尤，用不著這術。”
    明明答非所問，豬妖一頓之下竟是滿目大駭，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蚩尤！”
    此妖非比尋常，知道這個情報對於那位大人來講非比尋常，他也不顧原本計劃，扭頭就想逃脫而去。
    夏啟似早有預料。
    隻見其嘴角帶笑，眸色冰涼，手中數道冰錐破空而去，將那企圖遁走的豬妖釘在牆上，汙血頓時流了滿牆滿地，容不得他半分反抗。
    赤目豬妖頓時吃痛叫出聲：“你！”
    “所以你們想用這術……召誰？”夏啟說出最後兩字時，手裏也是不停，將利器沒入豬妖體內後又拔出。
    豬妖慘叫連連，想夏啟手中幻化而出的銅鐧之間竟有倒刺，如此一紮一帶，撕扯出其大塊血肉。
    “堂堂帝啟，竟然！啊啊！”
    夏啟此刻眸色陰鬱，並不將眼前之物視為生命，隻見他手起刀落，數塊溫熱血肉連著內髒應聲而落。
    “說。”
    “哈哈哈哈哈！”豬妖想是痛極，一雙眼目通紅充血，“夏啟！！我定會讓你嚐遍魂魄分崩離析之苦！！”
    夏啟對於此類字麵上的威脅從不入耳，隻是將那鐧自其腹間轉了個圈。
    豬妖被迫吐出大口大口的腥臭之血，粘膩的液體連牽著破碎內髒鋪灑了一地，也蔓延在夏啟腳下，伴隨著極為怨屈的氣息，豬妖頭一垂，竟是昏死過去了。
    夏啟將手中沾上的液體自他胸前衣襟上擦了擦，隨後一指點其腦門，強大的精神力破入對方瀕死的腦子，強迫對方蘇醒：“說吧。”
    豬妖哀嚎出聲，雙眸被迫睜開，眼球鼓脹布滿血絲。
    正當夏啟欲加重力道，一聲若有似無的呼喚似自豬妖身體內響起。
    十分陌生，毫無生氣。
    後者耳廓一動，想避開幾寸，卻發覺雙腳難以移動。
    是血！
    夏啟腳下汙濁之液瘋狂糾纏在一起，牢牢抓住其腳踝不讓其脫身，妖物極其喜歡在自己血內下死咒，以此換來再次複仇之期。
    而後，極為緩慢的，豬妖竟自牆上擺脫了夏啟的術法，朝他軟倒下來。豬妖自身恐有千斤重，如此壓下的力道難以估計。
    夏啟冷哼出聲，正待召喚氣旋，胸口卻是突然大痛，一種難以描述的撕裂之感從胸膛之內傳達而出，瞬間襲擊四肢百骸之神經。
    自蚩尤頭顱封印之術結束，夏啟便用心脈一氣鎖住對方氣息，以免四肢互相召喚吸引，如此對於封印之地十分有利，然而一旦有人持其剩餘軀體刻意血祭牽引，受到的反噬之力將全部作用在施咒人本身。
    上古之氣的衝擊非同小可，更何況此次更為凶狠，夏啟毫無防備之下也是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
    而那巨型之體卻是一刻不停的往下墜，眼看就要欺身壓上，夏啟衝破咒術束縛之餘，考慮了一下對方仍未說出口的話是否有自己被壓倒的價值。
    千鈞一發之際，突聞身後破風之聲淩厲撲來！
    那豬妖被風刃瞬間大卸八塊，血肉掉落至地。
    ……
    “陰溝翻船啦？”關天流收起劍鞘，而後環顧四周，滿眼狼藉，“我剛出去一會兒，這是拆家嗎？”
    夏啟沒有絲毫得助後的欣喜，也不對他滅口唯一信息來源感到惱怒，他伸手摸了摸胸口一角，開口：
    “關天流。”
    “怎麼了？”關天流正對自己房屋的遭遇痛心疾首，他倒是不擔心夏啟，畢竟上古之體，總不能被壓幾下就壞了吧。
    “有一處被找到了。”
    “什麼找到了？”他聞言回頭，卻見夏啟麵色不佳，突然回過神，“您是說……”
    夏啟自凝固的血液裏拔腿而出：“速度如此之快。”
    “帝啟。”關天流從夏啟的神色之中讀出了一絲陰冷，他也不由得跟著戒備起來。
    夏啟緩了緩，卻是忽然一笑，瞳孔之中逐漸爬上堅硬冰冷的氣息：“一頭豬妖堂而皇之挑釁於我，他的目的是什麼？”
    “專門來送死？”
    “……他是豬妖，不是豬。”
    “哦……”關天流想了想，“他來打探敵情？”
    這個假設稍有價值，夏啟將豬妖從進入室內之後的所有動作、表情、話語悉數回憶了一邊。
    經過漫長的梳理，夏啟自心中將所有偽裝抽絲剝繭之後，問道：“如果想做好一道菜，你會去問菜譜嗎？”
    “我既然想做，肯定是心裏有譜，”關天流感覺再說下去就要變成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哲學問題了，於是就隨口一答，“相比這個，我會去看看菜新不新鮮。”
    沒想到夏啟卻是雙眉如蹙，目及古潭。

    作者閑話：

    豬妖原地去世，我們迎來了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