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螢火
    “起！”
    下一瞬，一股颯颯如蠱，炙熱如熔的通紅濃霧自塚中飛騰而起，自空中化作八九米的龐然大物，隻見此物頭大如鬥，通體漆黑，獠牙淩厲。
    雖無實體，卻是氣勢洶洶，迫人心緒。
    夏啟一直收斂的浩瀚戾氣當即傾瀉而出，仰麵包裹住那肆無忌憚之獸。
    饕餮似是感到威脅，仰頭咆哮，聲浪瞬間波及千萬裏，將圍殺之勢堪堪製住，刹那間鬼哭狼嚎，驚起夜啼無數。
    關天流隻覺逆風惡浪當頭砸下，胸口一陣翻江倒海，灼熱氣息幾乎燙傷他的皮膚！雖關家並非守護之世族，卻也懂得防禦之道。
    關天流當即五指撐開，自饕餮與兩人之間隔出一道阻擋。
    然而饕餮本就暴戾凶悍，被封印長久，其殘酷嗜殺之意更是澎湃，如此正麵碰撞，風屏根本不堪一擊，關天流隻感太陽穴一陣劇痛，狠狠咬住舌頭方才沒有呻吟出聲。
    夏啟隨即撤下那雖破碎，卻仍苦苦維係的守護之氣，將關天流輕輕一送，拋至下午他坐的矮凳之上。
    隨後自亭內一躍而出，快如閃電，氣息猶在屋內，身影卻已騰在半空，轉眼將那黑氣引開。
    隻聽一聲鳳鳴龍吟，自半空傳來毛骨悚然的淒厲狂吼，關天流緩了緩神，趕忙跑到廊間抬頭去望，卻瞧不真切，這才驚覺此夜風狂雲疊，無星無月。
    他本想助夏啟燃一把火頭，卻又怕自黑暗中暴露了夏啟位置，思來想去，心裏竟是久違的恐懼，眼中望去也是一片虛無。
    卻隻聽空中一片寂靜之中傳來撕裂空氣的聲響，金屬抵擋利爪的尖銳摩擦聲夾雜著野獸恐怖的嘶吼，時分時合，時聚時散，卻無跡可尋。
    如此更加凸顯此地淒苦詭異，關天流來回踱步著急，卻礙於自己勢單力薄無法插手。
    良久，突然自空中傳來一聲震天怒吼，所有積聚的能量似從一點引爆，如山崩地裂之勢波及而來，一時間颶風呼嘯，樹木傾倒，群山戰栗。
    關天流隻覺空氣刹那間鋒利如刀，割裂紗綢，他趕忙閃身躲避，卻仍是被削去幾絲發梢。
    如此，天下似乎都安靜了，萬籟無聲，再無響動。
    寂靜之下，五官更是敏銳。
    關天流突感落雨了，淅淅瀝瀝，廊間瓦上，疾徐不定。
    他不敢置信的伸手去接，入手的觸感卻是冰涼徹骨的片狀物。借著微弱的燭光湊近一看——滿手破碎不堪的半透明晶狀薄片。
    內丹！
    關天流被自己所見震的毛發直立，指尖發顫，整個人都如沉入二月湖水之中，冰涼徹骨。
    愣怔之際，卻忽見一團黑影飛進亭來，撲得塚角之處燭焰猛縮。
    關天流眼中一冷就要出手，卻聽一道略帶嘶啞的人聲：“是我。”
    定睛一看，夏啟神態如常，隻是唇色蒼白，他左手提著一猶在掙動的黑布包裹物體，徑直走到塚前，口中默念咒法，左手一沉，將物體強硬的塞入塚內，深入棺槨之中。
    再抬起時，竟是血肉模糊，傷可見骨！
    可夏啟卻仍不停手，關天流隻覺一道道白光自夏啟的身體中噴湧而出，牢固纏住冠塚，將其穩定後又破石而下，似樁如鏈，將整個碑拓連同石塚深深釘在此地，直至四角陰燭逐漸熄滅，徒餘下一緲黑煙。
    夏啟這才眉宇鬆動，身體前後晃了晃，下一秒就被關天流自身後扶住。
    剛從戰鬥中脫離開來，夏啟的身上裏還殘留一絲肅殺的氣息。
    關天流卻沒有絲毫遲疑。
    半晌，關天流開口：
    “這是結束了嗎。”
    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甚至比夏啟預料的更糟，隻是如此夜裏，夏啟卻不願再徒增其煩惱：“走。”
    “去哪裏？”
    夏啟不答，將關天流輕輕一帶就躍至半空。
    此地位於窮鄉僻壤之間，沒有霓虹，沒有路燈，隻有原始的黑暗。如此漆黑黑，群山峻嶺似是一個樣，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而夏啟似乎也無意於方向，隻是順著記憶向前。
    “到了。”
    關天流放眼望去，空無一物，隻是墨色一片。
    “這裏真是……”就算關天流有意違心誇讚，如此平平無奇之處，實在找不到亮點，“真是黑的很特別啊！”
    卻聽夏啟悶笑出聲，隨即一聲清嘯自喉間起。
    暗淡無光的山林竟像是被驚醒，繁密的枝杈之間閃爍起星星點點，遠處看去，千萬黃綠色光影隨著風浪搖曳徘徊，帶起流螢無數。
    “這是……”關天流麵前一亮。
    “剛才打鬥之間無意看到的。”夏啟難得語含笑意。
    如此凶險的打鬥之中夏啟仍能分神看清此處模樣，是否說明其留有餘力？不論如何，關天流總算稍稍放下了一顆心。
    如此，關天便忍不住調侃：“帝啟泡妞手段高超啊！”
    “什麼？”夏啟並聽不懂如此新潮的話，卻總覺得對方語氣不像是誇讚。
    想到如此黑夜裏，竟有光彩如此，關天流嘿嘿一笑，恍惚間心中失意之感漸行漸遠。

    作者閑話：

    周末是懶覺和床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