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聶隱，顧佳佳走過來，把趙曦送回拘留室。
    “你可真行，這樣的小姑娘你也不放過。”
    “胡說什麼？”趙曦不滿，拖著步子一邊走一邊道：“人家可是正經的貧困人口。我這是做好人好事，要不然你以為一個中專畢業的學生能進入我們公司嗎？”
    “像你這樣的，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大學畢業了沒啊？”
    顧佳佳黑著臉，“你不會是拐賣人口的吧？”
    “胡說。”趙曦立刻義正詞嚴，化身為正義：“你以為我不會對她做個背景調查麼？她家裏來自桐柏山，家裏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父母早亡，跟著爺爺奶奶長大。奶奶前幾年死了，弟弟才十來歲。”
    顧佳佳心裏咯噔一下，“她不是有兩個姐姐嗎？”
    “哼，兩個姐姐，”趙曦冷哼一聲，“女兒啊，到底是別人的人，嫁出去之後再也沒回去過。我也查了查，那兩個姐姐負擔也很重，自己都快顧不上了，哪裏還有功夫管他們？”
    “這都是真的？”
    “我的人品在你的眼裏就這麼不值錢嗎？”趙曦大怒，舉著手表示抗議。
    顧佳佳又氣又樂，推著他進了拘留室，“進去吧你。”
    回到辦公室，顧佳佳心中總是飄著那個女孩子的形象，有點不大放心，跑到門口看了看那個女孩的簽名，聶隱，一筆一劃，字不好看，但這麼認真的寫，真太少見。
    於是回到辦公室裏用人口檔案信息查了一下，發現跟趙曦說的都差不多。不過還有一些是趙曦沒說出來的，她的爺爺現在都已經八十六了，還吃著低保。弟弟目前在桐柏一個小山村裏上學。
    看完資料，顧佳佳靠在椅子上，仰著頭思考趙曦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似乎也不怎麼壞，除了愛惹事之外。
    揉了揉有點發懵的腦袋，桌子上的電話響了。
    “喂，佳佳，快來醫院。”
    “怎麼了？”
    “周正死了。”
    顧佳佳隻覺得腦袋嗡地一聲，變成一片空白，那感覺就跟電影最後結束的時候一樣，原本還滿屏花花世界，突然變成了一塊白色的幕布。
    周正死了？那趙曦就不是聚眾鬥毆那麼簡單，還有過失殺人。
    第一時間她想去告訴趙曦，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不行，現在告訴他也沒用，還是趕緊去看看周正才好，萬一周正是因為別的原因死了呢？隻要不能證明毆打與死亡之間的線性關係，那趙曦就沒事。
    連顧佳佳自己都沒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周正放到了如此重要的位置上。走的時候，她拿著帽子的手顫抖不已，走的時候把杯子碰掉地上，也沒來得及管。
    到了醫院，呼呼啦啦來了許多人。一個老婦人跪在地上哭天搶地，正對著ICU的門口，所長，局長，甚至市長都到了。顧佳佳一個小小的警察，擠不到前麵，不過鄭桐也站在外圍，他爹倒是在裏麵。
    雖然不情願，但是顧佳佳知道，鄭桐肯定知道的內幕比別人多一些。
    “怎麼回事？”
    鄭桐扭頭，見是顧佳佳，連忙道：“嘿嘿，怎麼回事，還能怎麼回事？趙曦把周正的四肢都打斷了，還斷了幾根肋骨，引起了嚴重的肺炎，熬不過就死了唄，可算是把趙曦這個禍害給除掉了。”
    顧佳佳心中兵荒馬亂，肺炎，竟然是肺炎。
    肺炎當然是很嚴重的疾病，但在現代醫學的條件下，有超強抗生素可以用，這種炎症基本上不可能死人。但是現在人確實死了，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發生了。
    概率低不代表沒有概率，對個人來說，隻有0和1的區別。
    怎麼辦？
    顧佳佳腦子裏一鍋漿糊，一點想法都沒有，鄭桐得意洋洋地說些什麼，她連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呆呆地站在那兒隨著人群行動，途中鄭桐叫了她幾次，但很快她又陷入沉思之中。
    家屬的意思是，這件事必須追查到底。而且，不能解剖屍體。這就讓警方很為難，但現在作為受害者家屬，誰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
    事情忙碌到晚上十點多，總算是將家屬安撫下來。顧佳佳也可以回去了，路過派出所的時候，她想走進去跟趙曦說說，但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徘徊了一陣，她回家了。
    失眠了一個晚上，次日她懷著忐忑的心情去上班。吃過早飯她過去看看趙曦，發現趙曦還在睡著。但她一靠近，趙曦立刻就醒了。
    “嗨，美女，你是不是想我了？我就說你以後多值班，咱們可以多親近親近。你看我，在這裏除了想你也沒事幹。”
    顧佳佳一看到趙曦那副賤兮兮的表情就來氣，可是一想他遇到了這麼大的事，自己還不知道，還一個勁兒地在這傻樂，顧佳佳又覺得難過。
    趙曦一眼就看出來顧佳佳的表情不對，連忙問道：“怎麼了你這是？誰欠你錢了我替你要去，二八開。”
    “周正死了。”顧佳佳盡量語氣平靜地說出來。
    趙曦難得愣了一下，片刻後又恢複了以往的樣子：“嗨，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放心吧，我下手很有分寸，他死不了。”
    “昨天死的，連市長都過去了。”
    趙曦沉默，過了一會兒又笑了起來，道：“看來咱兩真是有緣分，我得多在這裏陪你一段時間了。”
    顧佳佳氣急，但是又不好說什麼，瞪了他一眼離開。不知道為何，方才還鬱悶的心情，卻因為賤兮兮的趙曦而變得好了不少。
    中午，顧佳佳正在吃飯，外麵有個人喊她：“佳佳，有個趙雪的找你，你認識嗎？”
    “趙雪？”顧佳佳放下筷子，起身道：“到哪了？”
    “這兒。”那人身子一錯，趙雪就走了進來，隨手關上房門，外麵那人嘟囔了一句什麼，顧佳佳沒聽清。
    顧佳佳摸不清趙雪過來是為了什麼，猜測應該是為了趙曦，兩人前兩天在飯店裏見了一麵，私下裏倒是沒什麼交情。
    趙雪走到她身邊，撲通跪下來，“我求求你救救我哥。”話沒說完，淚水如瀑布一般流下來。
    顧佳佳急忙拉著她的手道：“哎呀，你站起來說站起來說，你這是幹嘛？”

    作者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