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湍急，兩個人被河水卷著一路往下，一會兒，被衝進了一個山洞裏，進了山洞以後，水流才慢慢趨於平靜，白若蘅把阿牛推上了岸。
    在河水裏一泡，白若蘅全身都濕透了，山洞裏陰冷得很，凍得他牙齒打顫，卻突然感到脖子上一熱，伸手一摸，竟是一堆熱乎乎的黏液。抬頭一看，這山洞頂上密密麻麻掛著很多西瓜大的白色卵型物，這黏液正是從這白卵上滴下來的。
    再仔細一看，這哪裏是白卵，這是倒掛的蝙蝠，外麵包著一層白色半透明的膜。阿牛嚇得大氣不敢出，隻緊緊地依偎著白若蘅。
    白若蘅低聲說：“你可不許哭叫了，把這上麵的東西吵醒了，咱倆就出不去了。”
    躡手躡腳走了一段，前麵出現了兩個方向，一個是順著地下河往前，一個是往上依稀能看到一個小小的洞口，從裏麵透出點光亮來。白若蘅決定往上走。走到洞口處，那洞小得隻能一人容身，白若蘅先鑽了進去，阿牛緊隨其後，順著洞又往上爬了一段，便看到了一段石階。
    從石階上去，上麵是個墓室，裏麵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些石甬。白若蘅剛走兩步，看見不遠處的石甬居然動了一下，阿牛趕緊拉住了他的手。
    卻聽見那石甬說話了：“白若蘅，是你嗎？”
    “林哥哥？”阿牛怯怯地喊了一聲。
    “我不是叫你在原地等待嗎？怎麼還把阿牛帶過來了！”林霄責備道。
    白若蘅沒有解釋，問道：“你還好吧！”
    “我還好，咦，你們怎麼濕成這樣？掉水裏了嗎？”林霄問。
    阿牛看見林霄，膽子大了起來：“林哥哥，你沒有跳進河裏是怎麼到這裏來的。”
    “我沒事跳河幹什麼？”林霄笑了笑，“看你們濕成這樣，一會會凍死，我們趕緊出去吧！”
    可阿牛一動也不動：“你找到我阿婆沒有？”
    林霄一怔，旋即不自然地笑了笑：“阿婆…。。這裏沒有你的阿婆，我們回去吧！”白若蘅一眼看出林霄在掩飾什麼，說：“你找到阿婆了？一路過來不容易，你…。。”
    “我什麼時候說找到阿婆了？”林霄打斷了白若蘅，“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我都看過了，走吧，這裏什麼也沒有。”
    可阿牛哪裏肯相信，又哭了起來：“我要去找阿婆……”
    林霄煩死了，幹脆以實相告：“我確實見到你阿婆了，但她已經不認識你了，也不會跟你回家，阿牛，我們走吧！”
    這個林霄，居然和孩子說這些！可阿牛似乎並不吃驚，或許他早已明白了什麼，也接受了什麼，擦了擦眼淚說：“那，你可以帶我再看一眼阿婆嗎？”
    林霄說：“這是何必呢？你去看一眼，她也不會認識你，不如不看。”
    阿牛說：“我就想看一眼。”
    林霄看了看白若蘅，白若蘅也看著林霄。林霄歎了一口氣，嘟囔道：“我這是敗給你了。”
    跟著林霄在墓室裏轉了好久，最後從一個甬道出去，這甬道的出口竟然是在一片崖壁之上，往下有一段階梯。白若蘅環顧四周，原來這崖壁環繞著一處天坑，而天坑之中居然有很多人。三個人往下走了一段，離人群已經很近了，躲在一塊巨石後麵，看得見人們忙忙碌碌，好不熱鬧，拉車的拉車，煮飯的煮飯，砌牆的砌牆，隻是人人耷拉著腦袋，動作僵硬，一句話也不說。
    “這些人應該就是那些消失的村民，他們全部被變成了傀儡，在這裏做苦力。”林霄說。
    “做苦力？”白若蘅皺了皺眉，“你看，他們好像在修什麼東西。”
    “我猜這地下壓著一隻惡鬼，他們要修的是一個惡鬼祭塔，鬼塔修成之時，就是這惡鬼脫身之日。”林霄幽幽地說。
    “惡鬼脫身必成大災，難道我們就這樣走了嗎？”白若蘅輕聲說。
    聽到這話，林霄氣不打一處來：“我說你這個人，滿嘴仁義道德，你有本事你管。”
    這時阿牛卻叫了一聲：“我看見阿婆了！”
    白若蘅順著阿牛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個老婆婆背著個籮筐前行，籮筐裏全是石塊，把她的腰都壓彎了。
    “爹，娘，阿公，我看見他們了。”阿牛繼續說，“我要去找他們。”
    “切不可切不可。”林霄一把拉住阿牛，“他們不會認識你了，你要下去也會變成和他們一樣。”又扭頭對白若蘅指責道，“我都說阿婆不在這裏了，你非要拆穿，難道世上就隻有你一個好人？”
    白若蘅也不示弱：“那天晚上你拔刀相助，我以為你是一個俠義之士。”
    “我從來不是什麼俠義之士，最大的錯誤就是救了你，現在甩都甩不掉。”
    “是你自己要和我一起走的。”
    “是你先跟蹤我。”
    兩人壓低了聲音你一句我一句地爭吵起來，一回頭，阿牛已經朝坑底跑過去了。
    白若蘅起身要追，被林霄一把從後麵抱住：“你要下去，就和他們一樣了！”
    阿牛一邊跑，一邊喊著：“阿婆！阿婆！”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勞作，麵無表情地朝阿牛的方向看了過來，天坑裏靜悄悄的，隻聽見阿牛的聲音在回蕩。他跑著跑著，摔了一跤，等重新爬起來的時候，動作就變成和其他人都一樣了，他的嘴巴裏再沒有發出聲音，身體也變得僵硬，他不再看阿婆一眼，最終也沒有來到阿婆身邊。所有的人又回過頭去，繼續忙碌著剛才做的事情，阿牛加入了他們。阿婆和阿牛，誰也沒有看誰一眼。
    白若蘅低聲說：“就這樣離去，我一輩子都會做噩夢。”
    “阿牛要和他的家人團聚，不是團聚了嗎？這樣想想也很好。”林霄冷冷地說，“你不用為他們傷心，他們都是傀儡，沒有感情的。”
    白若蘅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劍柄。林霄握住了他的手：“你要幹嘛，下去殺人嗎？走吧，要是被傀儡發現，免不了殺個血流成河才出得去，這麼悄悄地走開是最好的，等我們以後有了足夠的修行再來吧！”
    白若蘅握著劍的拳頭，終於慢慢地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