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席間，蘇正海的話裏隻提了聽海和蘇家百年前的事，對數月前在京城中發生的事隻字未提。但是其中一語帶過的兩家過往的變故倒是讓他很好奇，細細品味之下還是聽出了不少言外之意。
    蘇家這次拿出的誠意是實打實的，但是恐怕事情真沒蘇正海講的這麼簡單。
    照著他們蘇家的慣例，每隔十五至二十年左右才會開始挑選接手的人，如今這聽海才十三，那他上一位理應是個正值壯年的人才是。聽海年紀尚小都有如此本事，這蘇家的能力可見一斑。這樣的家族培養出來的人，自然是差不到哪去的，緣何如今卻要聽海這樣還沒成長起來的半大少年出來頂柱子呢？
    聽海之前的那位，理應還是正值壯年的那位，那人若是還在，必然已是蘇家茶業這塊的中流砥柱了。如今這人卻絲毫沒有出現，甚至就像不存在一樣。再回想起聽海和木誠所說的那般話，十年前蘇家族中出了個精於茶道的叛族者，時間上也完全對的上。那現在這人是誰是再清楚不過了。
    若數月前在京城攪出如此風波的人，當真如聽海所言，是十年前蘇家的背叛者的話。那現在看來，這人十有八九還是個正當年的年輕人。一個年紀輕輕就能叛離家族，又能在十年之內卷土重來，甚至將蘇家一軍的敵人，可要比前他們想象的要厲害的多了。
    不知蘇正好方才在席間提到的蘇家變故是不是指的這一遭。這人因著什麼離開蘇家，他不清楚。這事怎麼說也是人家家族內部的事情，也不是什麼上的了台麵的，他自然也不好多問。而蘇正海，不知出於什麼緣由，也隻字未提。這讓他不得不重新衡量下這個潛在的敵人。
    這樣得了家族百年傳承又悉心培養多年，學了一身的本事到頭來卻要轉過頭來對付家族的想來也不是什麼善茬。廖景自小從商，這市井街巷裏的醜事不知見過幾許，又受過不知多少。越是受得多，才越是看得明白。這躲在暗處擲刀子的人，縱使他不知曉當年之事的各中齟齬，也對這樣的人十分不齒。這人如今成了他們的敵人，越發對這人看不上了。
    甭管他什麼來路，該對上的，他們遲早都要對上。
    其實兩人在茶會之後，在京城也做了些簡單的排查。蘇家這人未必還留在京城，他們隻能從唯一買了茶的梁恒下手。說到底，還是他們到京城的時機晚了點，得到的線索幾乎全是指向了梁恒，但是也沒真找到什麼關鍵性的證據。
    線索到現在都少的很，如今知道蘇家對培養族中弟子有外放培養的習俗反倒更加不好確定這人的行蹤了。
    這事急也急不在一時，他隻好把這些都詳盡地記在信中。
    兩人一分開，連討論起事情來都變得麻煩了不少，他一封信洋洋灑灑寫了幾大張紙，貼心話都沒來得及說上幾句，就掐著時間送驛站了。
    再車馬兼程地送到了木誠的手邊，好不盡興。
    等到掐著點送完了信，廖景還是感覺意猶未盡。倒不是為了這些破事，而是想著他和木誠
    這麼全身心地和木誠想著鑽研著同一件，已經好久不曾有過了。這種兩人並肩的感覺，讓七夕後的分別都變得格外艱難，也讓分別的時間變得更加的漫長了。兩人自從確定了關係到現在，多半的時間都是在各忙各的。因著生活所迫，他們不得不疲於奔命。開始時，兩人也曾並肩作戰，扶相扶持著過。後來卻是因為各自的生意都步上了正軌，生意上的交集變得沒有這麼多了。這麼些年下來，就算兩人的感情沒有變化，但生意場上的默契卻是在不知不覺的時候，退化了不少。
    雖然他嘴上不說，心裏一直是希望能多幫到些木誠的茶行。最好木誠也能願意來接手些他的船幫，這樣他才有種兩人真正地結合的感覺。不過木誠對船幫的事情，一直不是多喜，查查賬本已是極限。
    這次北上，若不是碰上這樣的機緣，兩人也不能重新回到這樣配合午間的狀態。饒是現在，他明知曉前途必然不會一帆風順，心裏仍舊是感激的。
    唉，也許這就是痛並快樂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