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夏亦丹沒想到江岑會這麼不給麵子，冷冰冰的語氣像是一柄重錘擊在她心裏，眼淚立刻不受控製如斷了線的珠子直往下掉。
    這次哭得倒是真心誠意了。
    “……我……我是想找向暖同學道歉的，可他一直特立獨行，根本不聽我說話……還打我……”夏亦丹喘了幾口，思路漸漸清晰，眼淚經久不息，“……我家庭條件不好，從小受人欺負，養成了這樣軟弱怕事的性格……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真的慌了……我不知道該找誰……”
    耳機裏是朱朱啪嗒啪嗒嗑瓜子的聲音，“她作為那麼有經驗的網紅，自己說自己第一次？估計自己都要笑場了。”
    江岑靜靜看著夏亦丹表演，甚至有點想買包瓜子和朱朱一起嗑。自從夏亦丹扯著向暖給向暖甩鍋時開始，他就懶得繼續聽她說下去了，然而溫和的性格卻讓他做不出打斷正在哭泣的女孩兒這樣略顯冷硬的事。
    夏亦丹還在繼續，“這兩天我身邊的朋友都問我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向暖對他們說了什麼，引得他們這樣質疑我，可我真的是無辜的呀……明明是我的同學，卻寧願相信向暖師弟的造謠也不相信我……我壓力好大……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她雙手捂住臉頰，哭得渾身一抖一抖。
    江岑原本還隻想著看看戲得了，沒想到這位大三的“小師姐”都這時候了還不忘帶著敗一把向暖好感度，隻覺得十分好笑。鼠目寸光的她，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世界。
    “你知不知道向暖最近在忙什麼？”
    向暖的家人、親戚，甚至連已經好幾年沒聽說過向暖消息的向陽，都被不知名惡意網絡電話、短信轟炸。“正義感”爆棚的網民們總是能在網絡上表達出他們性格裏最凶惡的部分，對一個從未見過麵、從未理解的陌生人施加最大的暴力。
    鬧得最凶的幾個小時，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P出來的向暖照片——有人把他P成遺照，附以“母/狗死/馬”“普天同慶”“熱烈紀念”之類極為惡毒的字眼；有人把他P到某些動物頭上，或是P到某些看上去很惡心的圖片裏。
    這些東西，江岑知道，向暖都看到了。
    可為了不讓他擔心，向暖在發現江岑的第一秒，就退出了黑白照片上麵印著“奠”字的界麵。
    ——他上一秒看著被醜化的自己的遺照，下一秒卻若無其事懶洋洋地問江岑，“你又不去上課？”
    ——他一邊看著論壇裏代表夏亦丹的一方為了幫夏亦丹扳回一成，肆意誇大、宣揚著“向暖本來就不是好人，你們這些為了向暖而攻擊夏亦丹的都沒腦子”，一邊安撫著暴躁的朱朱幾人，冷靜地告訴他們，這事和夏亦丹無關，夏亦丹隻是蹭熱度洗白而已。
    ——他要應付親戚朋友們打來的充滿責備的電話，要麵對網上鋪天蓋地的惡意信息，還要提防江岑替自己出頭……
    “我……我知道他一定也很難過……我很心疼向暖師弟……可我和他都是受害者……都怪我，都怪我沒攔住他們……可他們太有主見了，我嚐試了很多次都沒攔住……向暖師弟又不信我……我隻能看著他們之間的衝突越來越大，卻無能為力……都是我的錯……”
    江岑都快氣笑了。口口聲聲說著都是自己的錯，卻字裏行間每一句都在推卸責任。
    “你還是想好再說吧。”
    夏亦丹察覺他語氣不對勁，臉色白了白，“不是的師兄，你相信我……”
    “放心吧夏同學，時間會證明一切。友情提醒，想要脫身，與其把目標瞄向向暖，不如找你的護花使者們好好談談。已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江岑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拉開門比了個“請”的手勢。
    耳機裏朱朱湊熱鬧嚷嚷著，“江哥你對她那麼客氣幹嘛！把她踹出去啊！”
    江岑沒有踹她，隻是在把人送出門後，靜靜替某個小孩兒解釋了一句，“你可能不知道吧，你所說的”在你同學麵前造謠你”的向暖，已經幫你把屬於你的責任推幹淨了。”
    “啊？”
    “回去多看看新聞，刷刷論壇，長長見識，否則你的見識將更加局限你的發展。”
    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夏亦丹獨自在門口，江岑冷漠地關上房門。
    “江哥真是溫潤如玉家教良好啊——”朱朱陰陽怪氣地叫著。
    由於江岑毫不動搖地把夏亦丹趕了出去，她此時也放下心來，語速慢了很多，“她這話說得也太惡心了吧！我算是見識到了綠茶講話的功力。哎我說江岑你怎麼都不生氣啊，那可是你弟——遇上這種事都能這麼淡定，換成我，夏亦丹可能已經成屍體了。”
    她語調陰惻惻的，讓人不禁懷疑要是讓她遇上這種事，是不是真的會讓夏亦丹變成屍體。
    “還有你們幾個，怎麼不說話？”朱朱越說越來勁，“不親身見識一下你們不知道綠茶的可怕，怎麼樣，今天沾我江哥的光，看清楚夏亦丹是個什麼樣的小賤人了吧？”
    “什麼叫蛇蠍美人，什麼叫人麵獸心，你們幾個還不快感謝我江哥？”
    幾位男性同胞紛紛忙起自己手頭的事情，對朱朱嚷嚷著的事實避而不談。
    ——辛虧夏亦丹這次找的是江岑，要是找到他們幾個，說不定他們真掉坑裏了。
    淚眼婆娑、衣衫半掩的清純美人投懷送抱……這誰頂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