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去這貨也太沉了吧……比廠裏卸的貨還沉。”
    向暖扛著人，狗子自己牽著自己，三道影子被路燈拉得深長。
    進門，狗子開燈，向暖猶豫了一下，骨子裏僅存的那點潔癖迫使他直接把人扔到了地上。
    “真臭。”
    他轉過身去衛生間端盆打水拿毛巾，卻聽到身後傳來不太妙的聲音。
    隨之而來一股濃鬱的酒精味道。
    向暖身子僵了僵，隨即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到那不知死活的家夥吐得滿地都是。
    “我日你大爺江岑。”
    “向小金你完蛋了。”
    他把盆架在洗漱台上，拎著拖把衝出來，好歹趕在嘔吐物蔓延到他的寶貝鋼琴之前止住了衝勢。
    把人拖到衛生間去隨地一丟，向暖先回過頭把狼藉的客廳收拾幹淨了。夏夜涼爽，如此大的運動量使他額頭滲出一層薄汗，盯著始作俑者向小金惡狠狠瞪了好幾分鍾，才認繼續關注這位被向小金欺騙而拖回來的大爺。
    狗子：你把話講清楚啦什麼叫被欺騙嘛……
    站在狹小的衛生間門口，向暖先開了換氣扇，緩緩呼吸幾下，等自己能適應酒臭味後，一鼓作氣衝進去，把江岑給扒了。
    ——咳，沒扒幹淨，給人留了條底褲。
    江岑的衣服被他自己吐得一塌糊塗，身上也青一塊紫一塊，不知道在哪撞的；由於向暖拖他回來的時候院子裏太黑看不清路，導致兩個人鞋子都進了水，襪子也黑漆漆臭乎乎。
    江岑啊江岑……不能喝就別喝，你怎麼不直接喝死算了。
    向暖盯著他越看越氣，甚至有心直接把人這樣扔出去。
    江岑像是嗆到了，咳了兩下，喘得越來越急。向暖有心丟著他自生自滅，在衛生間門口點了根煙，煙還沒燃起來又被他狠狠壓滅。
    “江岑你給我等著。”
    “要不是你實在太臭了讓我生理不適，你看我會不會管你。”
    放完了狠話，清瘦的少年像是認命一般，打了熱水給醉得不省人事那家夥擦身子擦臉，又拿了一次性牙刷來給這家夥刷了刷牙。
    “太臭了影響我生活環境。”他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對誰解釋。
    好不容易把醉漢擦幹淨了，向暖拖著他把人丟到床上，扯了被子過來給他蓋上。金毛賴在臥室裏不願意走，被向暖強行提溜著後頸給提了出去。
    “向小金你在這坐著別動，咱倆的帳還沒算幹淨呢。”
    把被吐髒的衣服洗幹淨晾起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發亮了。四點，是原本應該去幫賣菜王媽拉貨的時間。
    向暖拉開窗子，伸著腦袋衝樓下喊，“王媽，王媽——”
    “大清早誰叫魂呢？”圍著髒兮兮綠色圍裙的胖女人聲音尖銳，仰頭一看發現是向暖，瞬間溫柔八百倍，“喲，小暖啊，怎麼了？”
    “我今天不太舒服，拉菜麻煩一下我叔吧。”
    “沒問題，”王媽的嗓門響徹整條街，“你好好歇著，是不是快開學了？還有空給我們小強輔導不？”
    “有空的。”向暖不太樂意談這個話題，很快縮回頭去。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一切，向暖推開臥室門，剛開門就聞著一股令他火大的味道。
    “江岑我他媽欠你的。”
    可不是嗎，我欠你那麼多。
    撤了床單被套去洗，又把醉漢重新擦了一遍。向暖家裏夏天隻有一套被子，怕江岑裸著躺著著涼，又去翻了套自己的睡衣來給這家夥套上。
    一米八幾的大個兒穿他175的睡衣著實有點憋屈。
    憋屈死你。向暖心裏罵罵咧咧。
    怕這家夥再吐髒自己的床，向暖搬了張椅子把人腦袋架到床外麵，在底下擺了個盆接著，布置好了之後再次把歡蹦亂跳的狗子從臥室拖出去。
    淘了些大米把粥架在鍋裏熬上，向暖累得真想兩腿一蹬直接睡過去，肚子傳來的熟悉的痛感卻告訴他，不行，你再不吃東西我就再穿孔一次給你看。
    “賴皮狗你別蹦躂了，我去樓下找點吃的。”
    把依依不舍的狗子留在家裏，向暖換了件衣服出門買吃的。
    臨出門之前他回頭看了眼緊閉的臥室門。
    向暖心裏罵罵咧咧道，江岑你最好快點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