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六十五應是小兒無賴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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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落定。
沈硯收了心神,轉過身來便麵對了一雙雙精光閃閃盯著他的眼睛。
咦?
看著他們眼中滿滿的崇拜,沈夕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而在眾人眼中,沈夕分明是害羞了,看到他們之後連頭也不好意思抬起。不少少女暫時忘了剛才的情景,暗搓搓在心裏嚎叫這個白嫩嫩小少年的軟萌,麵上不顯山不露水露出不明意味的笑。
他們手上的傷口在祭祀死了之後血液流速變得慢了起來,一個個也脫離了方才的驚恐和絕望,重拾希望,互幫互助解開了麻繩。
等沈夕的腿軟差不多恢複後,他才走到仍然被綁起來的沈硯麵前,蹲下問:“你沒事吧?”
看著身前眼睛亮閃閃的少年,沈硯沉默片刻,薄唇張開又閉合,好久才道:“沒事。”
沈夕好像沒有發現他的遲疑,自顧自地用刀將沈硯身上的綁的格外緊的繩子割開,吭哧吭哧費力地將繩子拿了下來。
沈硯手搓了搓。
他抬手,幫著沈夕將自己身上的繩子扒拉下來,看著麵前少年纖細的身姿,卻莫名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他抿唇,突然看到了什麼,眼中驚訝一閃而過,看向沈夕:“你的手……”
沈夕也愣了愣,看著手腕處仍然沒有停止往外流的血液,迷茫道:“它怎麼變成這樣了?”
“你,”沈硯難得被噎了一下,“它方才是什麼樣的?”
“方才流的還不是那麼多呀。我怎麼感覺,這口子變大了呢……”
沈夕盯著手腕上的傷,迷惑極了。
小小的少年睜大了鳳眼,水靈靈的眸子中滿是好奇地盯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腕,還若有其事地將手遞到他麵前來證明自己的言論。
沈硯沉著眼,麵色難辨,微微撥開了沈夕的手,別過臉去。
“阿夕,你沒事吧?”荀嘉木關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沈夕轉頭,入目的是他心疼愛憐的雙眼。
荀嘉木抬起沈夕的手,看到了上麵的傷口,驚道:“這麼大的傷口,阿夕,疼不疼?”
沈夕搖頭:“不太疼的。”
荀嘉木聽了,頓時就紅了眼眶。他揉了揉沈夕的頭,道:“阿夕一定很疼,但是不想讓哥哥擔心是不是?”
沈夕欲言又止,荀嘉木沒等他說話,撫上他的背,狀似埋怨道:“若是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阿夕不要上,給哥哥說,哥哥去做好不好?”
看著沈夕疑惑的眼神,他微笑,抬起沈夕沾了血跡的手放在跟前,說:“不要髒了阿夕的手。”
見沈夕似懂非懂點了點頭,荀嘉木方才滿意地將沈夕的手放下,又親昵地揉揉沈夕的頭。
沈硯坐在一旁,看著麵前的一幕,不知怎的,感覺有點刺眼。
他移開眼,環顧一周,頭一次好好看清了他自己被綁到的地方。
房間很大很空,除了他們這些被選為魔尊祭品的人和祭祀,便沒有其他人了。
安安靜靜的,像是隨時都能逃出來迎接外麵的天空。
他被魔界的人困了兩年,其間抗爭種種,不是沒有想過逃出這個囚牢,但是終歸還是以失敗告了終。
無他,魔界的人將魔尊歸來這件事看得太重了,重到每一個魔修好像都有了責任和義務將逃跑的他給重新抓回來。他自認為不是一個太過愚笨的人,但是每一次出逃,不亞於一次魔界眾人抓捕逃犯的實戰演練。
沈硯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歎了一口氣。
兩年過去,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隻會窩在沈從清懷裏撒嬌的孩子了。
時光可以改變很多,他變得更加強大,更加成熟,甚至麵容更加好看,但終究改變不了心裏永遠的孤寂。
午夜夢回,記憶深處,他總是汗涔涔地驚醒。
夢中的他血跡迸濺,沾染了滿地的青蔥綠草,身上偌大的口子止不住地流淌著鮮紅的血。
刺傷了他的眼。
那領頭的魔修像是找到了什麼趣味,牢牢桎梏著他,將他的頭轉向那邊如地獄般的景象。
魔修舔舔唇角不知是誰留下的血跡,狠厲的笑意映入了他的眼。
而他睜大了雙眼,看著血紅顏色的泛濫,那紅色仿佛像是彎彎曲曲的蟲子,一路爬行到他跟前,鑽入了腦海裏永生不能忘卻。
滾燙的血液汩汩流出,地上躺著的人修長的身體抽搐,狹長雙目無聲輕合。
他的血液好像在沸騰,眼眶紅色堆成了一團,死死瞪著地上狼狽不堪的身影。
眼中不知何時酸澀腫脹,陷入夢中不知今夕是何年。
隻顧得呆愣愣看著地上冷卻的身軀。
那是他的父親,將他從小養到大,沒有嫌棄他不是他的血脈,沒有真正地將他置之不理。聽他哭,哄他笑,讓他嚐了苦,讓他品了世間至甜。
若是這個人走了,他留在這世間還有什麼意義呢?
少年的他心如刀絞,眼底是抹不開的仇恨和痛楚。
心痛得像是火燒,渾身好像置於冰火兩重天,讓他哆哆嗦嗦簡直要當場死去。
然後夢醒時分,潸然淚下。
但又想要枕臥床頭,再續前夢。
因為夢中起碼可以見到他。
縱然痛徹心扉,縱然悲痛欲絕,可隻要能再看到那一襲白衣,便總能從悲痛中拚出頭發絲般粗細的甜味來。
因為他,現在就是連沈從清的屍體都看不到啊。
沈硯想到這裏,眼中也沒有多麼大的波動。他宛若古潭的雙眸輕輕闔起,狀似小憩,周身像是被人罩了罩子,驟然有了一種安然的氣氛。
他漆黑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微微顫動,耳中湧來了極陰體質少年少女們含著淚意的嘟囔。
無非是互相詢問如何出去,如何逃離,更有甚者竟然略有歡欣地討論起來每個人原來的住處,思量著今後相聚的打算。
他簡直要笑出了聲來。
不說他們如何走出這間房屋,隻是那門外就停留著魔界世家最頂級的一圈人,周圍高手密布,手中永遠持著一把利器。
想要逃出,何異於癡人說夢?
這就是少年人的心性,活潑,樂觀,永遠都對前路抱著意氣風發的希望。
而他早就不是了。
他如今陳腐,破舊,對未來,哦不,他從來不願意思考自己的未來。
他所能思量到的最好去處,便是他將魔界參與其中的魔修殺死,再到太淵門將沈從清的屍骨取來,然後一把火將自己和一切恩怨都燃燒殆盡。
總不能讓沈從清一個人獨自走完黃泉路吧,他想。
而現在,那些未曾訴諸於行動的想法,好像隻是一個個有些悲情的笑話罷了。
他有什麼能力,有什麼憑依,有什麼魄力來讓這一切,不再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空談?
沈硯想笑,他便真的笑了起來。
原本古井深潭般的一雙眼中滿滿糾纏起了幾絲黑氣。
若是成了魔尊容器,那麼他總會保留一絲意識吧?
假使,假使隻有那麼一點點的自我意識,能不能稍微控製著魔修,讓他為自己報仇雪恨呢?
這種想法一旦開始,便很難停下來。
沈硯想,若是魔尊是個稍微好心點的人,會不會還能幫他將沈從清的身體從太淵門帶回來,讓他永永遠遠地陪著沈從清?能不能幫他好好照顧沈從清的身體,待到他自己有意識的一瞬間,讓他好好看看他?
他早已經過了那個會對人性充滿希望的年紀,但是隻要想到會有這種可能,便忍不住開始了癡心妄想,身體更是止不住激動地顫抖起來。
如果,如果。
他禁不起如此的誘惑。
沈硯眼中的黑霧逐漸凝聚成了實體,其中紅色翻騰踴躍,像是無盡黑暗之中的最後狂歡。
他驟然發現,自己同麵前的少年少女們有什麼區別呢?
同樣的如同瘋了一般追逐微乎其微的光芒,天真又可笑地妄想著一切幸運降臨。
這是一個賭。
贏了,即是他夙願成真,得償所願;輸了,最不濟還能保全這具被沈從清撫養到大的身體,也不負他早年天靈地寶的無邊寵溺。
選什麼,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他輕輕閉上了雙眼,雙唇囁嚅。
沒有人發現他的動作,沈夕亦是。
沈夕和荀嘉木說著話,瞥到沈硯闔上了雙眼,隻是以為他是被魔修的磋磨而感到了疲累。他朝著荀嘉木勾出淡笑,周圍還被其他的孩子團團圍住,他們前來認識一下他這個有膽子殺了祭祀的瘦弱少年。
陣法在沒有人發現的時候悄悄閃了一閃,又很快便消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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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閑話:
看其他網站的作者,都是在文章後麵綴上“不喜勿噴”“拒絕人參公雞”的字樣,但是本作者就沒有這個煩惱。
一來是咱們連城的讀者是真的很有素質,二來……作者寫的小說,好像可能,沒有多少人在看?
真的很感謝一直堅持看下去的親們,作者是菜鳥+小白,能堅持看到這裏,你們真的太讓我感動了(* ̄︶ ̄)
作者一直在口頭中努力,不用謝麼麼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