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月色透過窗戶照進寢室，鳳瑾年坐在床邊，三指切脈，片刻收回手，臉完全沉下。
    起身，離床稍遠，兩手掐訣，金眸逐漸變成絳紫色，一個個法陣被打入閔月笙體內。
    須臾，一道模糊的人影從閔月笙身上被逼出體外，奇怪的是那人影周身纏繞著一條黑色的鎖鏈，密密麻麻的綠蝶停留其上，有幾隻朝鳳瑾年飛來，被法陣打散。
    果然如此！
    閔月笙根本不是患有先天性心疾，而是中了蝶夢。
    蝶夢，似毒似蠱，毒與巫陣缺一不可，毒素會衍生出一隻隻肉眼不可見的蠱蟲，巫陣不僅禁錮靈魂，還會加速蠱蟲侵蝕的速度，日漸虛弱，外表看不出來，隻當天生體虛，魂魄卻已被綠蝶慢慢吞噬，最終在夢魘中魂飛魄散。
    奇怪的是，他體內的毒素很淺，為何蠱蟲的數量卻如此可觀？
    情況由不得鳳瑾年多想，綠蝶離開肉體禁錮，已開始飛向他和床上的柳燁澤，綠蝶會不斷滋生，一旦沾染很難拔除，若非鳳瑾年開了天眼也無法看到它們。
    鳳瑾年五指翻飛，離地躍起，遊走在綠蝶之間，翩若驚鴻，一個個五光十色的法陣自指尖飛出，光與光的碰撞，灑下一地星輝，畫麵唯美，卻步步危機。
    當最後一隻綠蝶化作綠光消散，鳳瑾年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狠狠墜地，模糊的人影似有所覺，微微睜眼，隨即回了本體。
    ……
    這是哪？
    我……還活著？
    天蒙蒙亮，閔月笙睜開眼，昨夜渾身火燒火燎的那種疼，比以往任何一次更甚，他還以為自己挺不過去了。
    是他救了我嗎？
    看了眼地上的鳳瑾年，閔月笙起身下床，當時疼得迷迷糊糊，但記憶最後似乎看到了這個人朝他走來，想來就是他把自己帶回來。
    大概太久沒有這麼好好睡一覺，閔月笙這次醒來精神格外的好，眸光掃過對麵床鋪上的柳燁澤，眸光微閃。
    將自己帶回來的可能是鳳瑾年，而救自己的無疑是這位柳家少主了。
    閔月笙蹲在鳳瑾年的麵前，好奇的伸出手戳了戳他的黑臉。
    “近看也不是那麼黑嘛！意外的耐看呢~”閔月笙嘴角愉悅的勾起。
    等鳳瑾年醒來，已人去樓空，不過身上多了條薄毯。
    而閔月笙一回宿舍，立即迎來閔月寒一番追問，他就是為了不讓他擔心，才瞞著室友跑出去，不料還是驚動了他。
    沒敢說自己和鳳瑾年在一塊，閔月笙隻好隨便找個理由將他打發了。
    ……
    “我警告你，別再接近阿瑾！”
    途經湖邊樹林，鳳瑾年聽到了一個能讓人聞風喪膽的聲音，正想轉身就跑，軒宇的聲音傳了來。
    “我沒有。”
    麵對幾位趾高氣昂的貴族陰月，軒宇麵色不改，眸光淡淡的瞥了眼領頭的炎宵熠。
    “沒有？”炎宵熠聲音拔尖，猛然將他推倒在地，“成天像個偷窺狂，跟在阿瑾身後，你以為我不知道？！”
    “……”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炎宵熠扣住他的下巴，逼迫他迎視自己，嬌俏的臉上滿是不屑，“告訴你，阿瑾是我的人！你不過是個殘月都不要的人，憑什麼跟我搶？”
    “我沒想跟你搶。”現在班上那些殘月已經不敢欺負他，這全歸功於鳳瑾年，所以他想報答他，就連軒安怡現在要欺負他都要看著點，他可不想落得與炎宵熠一樣下場。
    “嗬~反正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再敢打他的主意，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留下狠話，炎宵熠帶著人揚長而去。
    “看來，你很得麻煩之神眷顧。”
    熟悉的聲音傳來，軒宇身子狠狠一僵，錯愕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鳳瑾年：“你怎麼在這？”
    “起來吧！”
    麵對伸來的手，軒宇卻遲疑了。
    “你還是別和我太靠近，炎少爺會不高興。”雖說目前閔家最大，但炎家底蘊深厚，早已超過了其他三家，軒家墊底，軒安怡他已惹不起，更別說炎宵熠。
    “能別跟我提他嗎？”鳳瑾年臉色微變，他都搞不清楚炎宵熠究竟看上他哪裏，要是知道他一定改。
    “因為你救了他。”
    “嗯？”
    “你不是好奇他喜歡你哪裏？”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鳳瑾年一愣，他常年板著張臉，就連相處最久的易老都猜不透他，他可能是第一個讀懂他的人嗎？
    “猜的。”軒宇不自然的別開眼。
    就說嘛！
    鳳瑾年這下安心了，“上次的人是你？”
    “什麼？”
    “這個。”鳳瑾年拿出那根靈杖，頂端稍做了修改，妖丹已不會再掉落。
    修改之人所用手法是軒宇慣用手法，答案呼之欲出。
    “抱歉，我隻是想幫你。”軒宇不安的抓著衣角。
    “你做得很好，謝謝。”鳳瑾年忍不住想笑，明明剛才都波瀾不驚的人，怎麼突然像一隻不安的小狗。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比起你，我為你做的那些根本不算什麼。”
    “所以說，這段日子一直給我送東西的人，也是你？”
    想到鳳瑾年定是聽到了炎宵熠的話，軒宇點了點頭，臉色平淡，耳根卻紅了。
    “……”我還以為是炎宵熠，動都沒敢動。
    “噗嗤！”軒宇輕笑，笑靨如花，落雁沉魚。
    鳳瑾年不禁看呆，軒宇收斂了笑容才回了神，“你笑什麼？”
    “咳、沒。”總不能說，看到你現在這樣想笑。
    “……”
    “你做的這個是什麼？”
    “想知道？”鳳瑾年故做一頓，“三日後的月比，我會親自讓你看看它的神奇之處。”
    軒宇臉色猛地一變，那種地方……不是他這種人能去的。
    “放心，我會保護你。”因為，你是第一個讓我感覺到……心疼！的人。
    鳳瑾年仿佛天生感情缺失，他的麵無表情是因為他感覺不到喜怒哀樂。
    來了這裏，他卻從柳燁澤那裏學會了憤怒、無奈，從軒宇這學會了心疼、憐惜。
    鳳瑾年卻不知，軒宇也在他這裏收獲了從不敢想的溫暖。
    除了母父，這還是第一個說要保護他的人，他很想問為什麼對他這麼好，可為何話到嘴邊就是不敢問出口。
    是怕這幸福來得太快，去得更快嗎？
    “你打算一直坐地上？”
    這一次，麵對伸來的那隻手，軒宇沒有再猶豫。
    即使一切終成空，讓他享受這片刻的溫柔也好。
    暗處，一雙陰毒的眸微微眯起，貝齒緊咬，指尖深深嵌入肉裏猶不自知。
    半晌，那人忽而笑了。
    ……
    更深人靜，涼風習習，宿舍樓不遠處的湖邊，兩道身影影影綽綽。
    “找我何事？”
    月光灑落，閔月笙意外發現麵前人竟擁有一雙燦若星輝的桃花眼。
    “上次之事還未多謝你，當時我心疾複發，想來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為了救你確實麻煩不少。”
    不過，鳳瑾年會救他完全是無意，一開始隻是擔心他看到之前發生的事，萬一被抖落了出來後果不堪設想，事後想想他當時恐怕疼得神誌不清，那聲呼救僅僅出於本能反應，怎麼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幾日學院戒嚴，卻沒一個懷疑到他的頭上，還以為是有外人混入學院，也證實了鳳瑾年的想法。
    “上次是你救了我？”鳳瑾年的一席話給閔月笙的衝擊不小，他還正想著怎麼還柳燁澤一個人情，不料他真正欠下人情的人是他。
    “現在是不是該說說，你為何中毒？”鳳瑾年金眸閃過一絲淩厲。
    這才是他事後決定救他一命的真正原因。
    蝶夢結合了煉丹術及法陣，這裏的煉丹師與陣法師分得很開，即使在末世也很少出現身兼兩職的人。
    蝶夢不像是這個世界該有的東西，加上之前原主的胎毒，鳳瑾年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也許除他以外，還有別的人混入了這個世界。
    更巧合的是，研究出這兩樣東西的人，——就是他。
    還有那些身負魔氣的魂修，他們之所以盯上他或許就是認出了他煉製的那些靈藥。
    這次的月比倒不失為一個驗證的好機會，若真有末世的人混入這裏，必定會被靈杖的出現所吸引，這次定不能輕易放過那些黑衣人！
    “你怎知我是中毒？”閔月笙驚駭，知道此事的隻有少數幾人才對。
    “你以為你為何還活著？”若非他及時為他驅除蠱蟲，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早就是一具屍體。
    “你的意思是，你幫我解了毒？”閔月笙下意識上前抓住他，不料腳下一絆，還好有鳳瑾年扶著。
    “沒有。”鳳瑾年的一句話卻澆熄了他所有希望。
    “我也不知道。”鳳瑾年是第二個看出他身體一樣的人，即使是現在都很少人能看出他中毒，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時中毒，怎麼中毒，隻知當找到柳家老祖時，已毒根深種，而且就連柳家老祖都說不出他究竟中了何毒。
    “……”就是說白忙一場？
    “你知道我中了何毒？”
    “蝶夢。”
    同時，鳳瑾年好心為他解釋了一番。
    “那你能解嗎？”看他對此毒的了解，說不定真有一線生機。
    “為何？”
    “嗯？”
    “就算我能解，為何要幫你？”
    “那你當時為何救我？”
    “你說呢？你現在已經沒用了。”
    “你！！”閔月笙氣紅了眼。
    “要救你並非不可。”
    “你想要什麼？”
    “現在還沒想好。”
    “……”
    “以我現在的實力也沒辦法為你解毒。”
    “等你想出辦法我估計死透了！”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他還指望用他揪出幕後之人。
    瞥了眼某處，鳳瑾年嘴角微翹。

    作者閑話：

    猜猜躲在背後偷窺的可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