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書房內，三變狂亂地翻著麵前的書，根本沒有心情看下去。
    “少爺，聽說晏公子考中賜同進士了！”小蝴蝶匆忙地跑來報信，然後又馬上跑出去了。
    柳三變茫然地點頭答應著，煩躁地放下手中的書，站起來走到窗前去透氣。
    “別急，你也會考中的。”柳岸用手輕撫著三變那單薄的肩膀，三變感覺到自己的衣服已經被她手上的汗水浸透了。
    “哎，最後一張榜出來了！”
    他們跑過去擠進人叢中，焦慮而又盲目地搜索著榜單上的每個姓名。三變頂著毒辣的陽光，撐開折扇擋在頭上，柳岸緊緊握住他冰冷的手。
    “為什麼？為什麼？！……”
    “柳三變，為什麼沒有柳三變？”柳岸追上那個通報的官差語無倫次地問。
    “柳三變？哎呀，就是那個寫詞的專家呀！好象……確實沒有啊，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的詞名都傳便京城了，怎麼會落榜呢？不過聽宮裏的人說他向來行為不檢點，薄於操行，肯定是做錯了什麼事得罪上邊了給除名了吧……”
    “你……再說一遍！”柳三變衝過去抓住那官差近乎咆哮地衝他喊。可是，他瞬間已經聲嘶力竭，兩手酥軟，全身虛脫，額頭上沁潤著不堪重負的冷汗……
    “小少爺……”
    “三變……”
    夜遊宮書院內。
    “今天是秋試發榜的日子吧，外麵那麼喧鬧……”
    “是挺熱鬧，不過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呀？今年又沒有誰揚言非狀元不嫁。”
    “跟咱們是沒什麼關係，但是影子小姐可不同啦，她正等著她的愛夫給她飛傳捷報來呢，是不是，小少奶奶？”
    她說得沒錯，叫影子的那名歌妓就要成為柳家的小少奶奶了——
    “爹，她就是我的心上人李清影小姐，是姐姐的閨中密友，我們都叫她影子。”想當年，柳三變帶著影子去見父親時臨場發揮給她取了個附庸風雅的名字。那時的柳三變不知是看言情小說看多了還是怎麼著，認定他們兩人的戀情定會經曆千難萬險，因而事先甚至都作好了包括私奔在內的一切準備。他這樣一麵介紹著一麵衝柳岸擠眉弄眼，柳岸心領神會，配合得天衣無縫。全家人都對影子非常滿意，竟然順利過關了，驚喜之餘他還真有那麼點失落呢。
    誰知，等眾人散去後，柳宜卻單獨把他一人叫住了：“少給我裝，你個野性難改的小子，那個李清影就是夜遊宮裏的名妓影子吧？像我們這樣在朝廷做官的，兒女從來都是皇上指婚的。最近皇上正考慮這事呢。”
    就知道沒那麼容易！柳三變立刻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態度，腦海中儲存的壯懷激烈的台詞呼之欲出時刻準備著。然而還沒等他開口，柳宜又接著說出了令他欣喜欲狂的話：“所以我想讓你和影子盡快完婚，到時候我就跟上麵說你已有妻室不就行了？就在今年的秋試發榜之後如何？影子她不是貴族出身，所以到時更要名正言順地把她娶過來，還她一個名分。”
    “爹……”柳三變眼睛發光，整顆心顫抖不已。
    “不過我有個條件，你，一定要給我金榜題名啊！”柳宜拍著三變的肩膀，他堅信，以小兒子的才學，絕對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遵命，父親大人！”三變單膝下跪，對天發誓，樣子像一位頂天立地的勇士。
    從那以後，隻要是有求婚者登門造訪，也不問是誰，柳宜都含含糊糊地推攘道：“這得孩子們自己決定才行，我說了不算啊！”事實上也是變向地拒絕了，隻是一個富家公子娶一個妓女為妻，怕是要被人當成玩笑，沒有直接說出來而已。大家不解地問令公子為何如此不孝，自古以來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做主麼，柳宜就推說別的都好說可就是這愛情麼，跟孝順不孝順沒什麼必然聯係呀，我也管不了啊。
    “待我金榜題名之日，就是你我共結同行之時！”這是柳三變平生第一次說出的山盟海誓的話，他從不輕易許諾。
    待我金榜題名之日，就是你我共結同行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