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了不起？你也不過是假黑神大人的虎威逞威風。”
    送飯的也走了過來，右手攏個弧形，大拇指和食指尖開了一道小小的距離：“聽過沒，這虎落平陽，就連狗都能欺負它。我看你呀，好歹隻比狗強上那麼些些。”
    “操你小子，居然敢看不起我！”看守的聽了這話，著實不滿，伸腿踢了他一腳，“有種的話，你也來‘欺負欺負’這隻落難虎呀，嘿，就怕你不敢，連狗都不如。”
    “嗬，我有什麼不敢？欺負一個大將軍的經曆，說出去多光彩！你說是不是？”送飯的笑了，嘴角大大地向上彎著，掛在嘴上像一道醜陋的疤痕。
    “喂，籠子裏的小子，跪下，給老子叩頭叫三聲爺爺老子就放過你！”
    沈東陽慢慢地抬眼，看了他們一會兒，又慢慢地低下頭。
    沒有人看得出他的表情。
    “哼，你看，他理都不理睬你。”看守的冷冷地說。
    “你！”
    送飯的看起來很是憤怒，憤怒讓一張黑臉漲得通紅，紅紅黑黑的煞是多彩。也不知究竟是著惱著那裝作無視的，還是那出言諷刺的。
    “去你他媽的，我每天還辛辛苦苦給你們這種馬上就要翹辮子的家夥送飯，你們不知感激，居然還敢不理我？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送飯的踹了那鐵門一腳，很大的力氣，但是那門隻晃了晃，連聲音也沒有發出半點來。
    “喂，臭家夥，趕快把你的鑰匙拿出來，讓我進去好好給他點教訓，省的他一個做將軍的不知道個‘奴’字怎麼寫。”送飯的回頭，伸出手去。
    “這怎麼行？小子，你可別害我，萬一開了門這人跑了，那罪你我可擔當不起。”
    送飯的白了他一眼：“傻子，沒看見他身上的鐵鏈啊，比手腕還粗，他又不是妖怪，哪裏還跑得掉。”
    “可是……”看守的遲疑著摸出了鑰匙。
    他還在繼續遲疑的時候，送飯的已經把鑰匙搶了去，打開了門。
    “喂，大將軍。”送飯的吊起一雙魚肚眼，“剛才老子隻讓你叫個爺爺，沒想到你居然敢不理你爺爺。看來你在牢房裏過得太舒逸了。想嚐嚐刑具的味道是不是？”
    沈東陽慢慢地抬起頭來，慢慢地看著麵前的人。
    送飯的提起右腳，擺到他的麵前。腳尖在他的鼻子上點了點。
    “孫子，舔吧。你要是舔得爺爺舒服了，爺爺就不罰你了。要不……”
    沈東陽定了一會兒神，然後伸出左手，緩緩脫掉了他的鞋子。
    那是怎樣的一隻腳？
    黃褐的皮膚布滿了黑色的半點，泛著強烈的味道，厚厚的泥垢和厚厚的繭子分不清誰更侯一些。
    “怎麼，孫子還不舔啊。”
    看守的此時也已經放下了擔心，跟在送飯的身後走了進來，饒有興味地盯住這一幕。
    沈東陽忽然笑了，很燦爛的笑容。就好像他身處的地方，不是牢房，而是華麗的殿堂；好像麵前的腳，不是帶著足痍的臭腥物，而是美人殷紅香甜的唇角。
    然後他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了那隻腳。
    送飯的點點頭，給看守拋了個得意的眼神。
    可是……
    “啊！！！”
    隨著這聲叫喊，一道銀光乍然間亮起。如若一道驚雷，疾馳電掣，驟然間在漆黑長夜裏劃破一道豁大的口子。
    “你……”看守的瞪大了眼睛，麵色慘白如紙，“你……！”
    沈東陽站了起來，拂拂袖子。
    隻聽一串嘎啦嘎啦的聲音回蕩在小小的牢房裏，然後他拍了拍手，鏈子便斷斷碎裂，碎到了地上。
    他笑了，隨手把手中沾了血的甩在地上，款款移步，邁出這處囚禁了他七天七夜的牢獄。
    他每邁出一步，看守就往後退一步。
    那看守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一個活人，而是在看一個妖怪，一個怪物，一個魔物。
    他的眼神寫滿了恐懼，裏麵倒映的那抹冷冽眸色，也仿佛不是在看一個活人……而是一個死人。
    一個不能動不能喊不能哭不能笑，完全不能反抗的死人。
    “教你們件事兒：會被犬欺的，永遠不會是老虎，隻可能是病貓。老虎是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反擊的。”
    沈東陽冷冷地看著麵前嚇得屎尿失禁的人，淡淡地說：“你是新來的嗎，難道你看不出關我的這件牢房和其他的用料不同嗎？這麼多天來，我就是在等你開這個門……”
    他走到看守的麵前，朝他笑了笑：“所以說，謝謝你了，你的命就給你多留一會兒吧。”
    然後身子一側，從他身邊擦了過去。
    看守的身子卻已經像是僵住了，好半晌之後，他才敢低頭，望向地上……
    血，那是血，濃濃的，豔豔的，燦燦的，血。
    就在方才，一低頭的瞬間，那人用右手藏的瓷片朝麵前的足心刺去，湧泉穴入，腳背腳心一個對穿。兩扇袍袖揮舞，如蝶振翅，刹那間大量的瓷片便風雨一樣紮進尚不及慘呼的肉體。
    於是，有人倒下了。
    於是，有人瀟瀟灑灑地走了出來，雲淡風清的模樣。
    看守的靠在牆上，身體卻還是止不住顫抖。他不敢想象，他不能想象……這次讓要犯逃走了，自己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朋友的屍體還躺在麵前，到處都是無法抑製的血腥味道，他忽然尖叫一聲，撲上去用刀子劃花了朋友的臉，脫了他的衣服跟自己換了，然後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