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樹林裏傳來腳步聲。
    屬於女人的傷心心事，因為一個男人的到來而被深埋起來。
    薛天命踏著夜風走出樹蔭，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依舊是一身的漆黑，黑色的上衣，黑色的長褲，黑色的靴子，黑色的氈帽，黑色的麵具，露出黑色的眼睛，挺拔的身軀闊步而來，銳利得像一把閃耀在月光下的黑劍。
    他淡淡看了無涯一眼，繼而邁步走進竹屋。
    無涯不再多言，跟了上去，韓夢淩也尾隨進來。
    龍首會麵，談的都是玄天門的重要事務，本不該為外人所聞。
    自從薛天命來了之後，至始至終未曾看韓夢淩一眼，仿佛眼中根本沒有她這個人，卻也未曾嗬斥她出去。
    薛天命如此，走南闖北也沒敢說什麼，這個玄天門最為神秘的男人，一直讓他們有點畏懼，沒有人知道他是老是少，是英俊還是醜陋，隻知道他的武功深不可測，為人也諱莫如深。
    在走南闖北的記憶裏，自他們進進玄天門之前，薛天命就已經是地門的龍首，曾經為玄天門立下赫赫功績，一度讓天門、暗門望塵莫及，那也是在他最為巔峰的時刻。
    現在的薛天命縱然依舊雷厲風行，但相比從前，行事似乎收斂了許多，少了一絲唯我獨尊的存在感。
    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走南闖北總覺得近幾年的薛天命變得有點不同，盡管他還是冷冷冰冰，話也很少，但總給人一種刻意的疏離之感。
    走南闖北對視一眼，彼此心中會意，隨即將房門關上，安靜地守在門外。
    行走江湖，要想活得長命，就不要太好奇。這個道理他們比誰都懂。
    無涯隨薛天命走進竹屋後將四處打量了一番。
    竹屋內擺設極為簡單，僅一床一桌，桌上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放著幾盞茶器。
    與薛天命在桌子前坐下，無涯也不多做虛禮，徑直將自己從覺羅口中聞得的消息對他重複了一遍。
    薛天命坐得筆直，雙手放在桌麵上，合著眼睛安靜地聽著無涯說話。
    韓夢淩則在不遠處的床角坐下，默默地低著頭，不知道是在聽著他們的談話，還是自顧沉浸在悲痛的心事中。
    薛天命一直不發一言，直到無涯說了一句：“有人放出神器的風聲，把天下各門各派引到潞州城，我懷疑中這當中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薛天命這才悠然睜開了眼睛，睨著無涯：“你還發現了什麼。”
    無涯道：“目前我還在調查，但今晚我又發現一個疑點。”
    薛天命平淡道：“什麼疑點。”
    無涯道：“我發現天劍門少主夏侯暄的行跡十分可疑。其父夏侯鏡已死兩日，他卻秘而不發，反而廣發邀請函，欲要在夏侯鏡頭七那天擺起擂台，獨戰各門各派的弟子，此事極為蹊蹺。”
    房間內很安靜，薛天命沒再搭話。
    無涯也不介意，知道此人素來少言寡語，此刻想必是在等她把事情詳細說來，便開口繼續道：“我總覺得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巨大陰謀，似乎跟夏侯暄的怪異行徑密切相關，要不要我派人潛入天劍門深入調查？”
    薛天命道：“不用，此事由我接管，你不必再介入。”
    無涯一怔，蹙眉道：“此事乃是門主親自下令由我負責，為何……”
    薛天命隨手一擺，將無涯的話生生打斷，掌心已赫然亮出一塊血色令牌。
    無涯臉色驟變，驚呼一聲：“玄玉令！”
    玄玉令一出，如刑天親臨，玄天門百萬部眾，無不俯首聽命。
    無涯出列跪了下來，抱拳道：“暗門羅刹無涯聽令！”
    薛天命道：“無塵已現身潞州城，你知道該怎麼做？”
    無涯沉默半會，咬唇道：“是，我會密切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不會再讓他與夏侯暄有接觸的機會，也絕不會讓北冥宮與天劍門有聯手的可能。”
    “哦？”薛天命微微蹙眉，聲音夾著一絲怪異的笑：“你要怎麼阻止？”
    無涯起身，抬眼與薛天命直視，麵無表情道：“感情是最好的牽絆。”
    薛天命點頭：“很好，你可以離開了。門主若有令，我會再與你聯係。”
    無涯走出竹屋，迎著風抬頭望著漫天的星辰，恍若看到了無塵含笑如風的眼睛。
    “對不起，無塵哥哥……”她喃喃低語。
    當她在胭脂樓問了那句“等我十八歲了，你還願不願意娶我”的時候，她就知道，她跟無塵已經再也回不到從前在即墨村時的單純歲月了。
    一個人若是連感情都能利用，他已經不配再擁有獲得原諒的機會。
    就算別人原諒了她，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無涯離開後，竹屋內寂靜得令人心驚。
    許久，響起一聲歎息。
    是薛天命在歎息。
    他說：“種下了什麼樣的因，就要去承受什麼樣的果，誰也無能為力。”
    而後，又響起一聲歎息。
    是韓夢淩在歎息。
    她說：“無涯……她變了。”
    愛，總是讓女人改變那麼多，變得敏感、細膩而富有心機。
    聞言，薛天命冷冷道：“這是她保護一個人的方式，你這樣的人，又怎麼會了解。”
    韓夢淩狠狠瞪了薛天命一眼，隨後低著頭握緊了拳頭，遮在陰暗中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薛天命望著她的痛苦，眼神頓時變得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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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今日二更……
    繼續埋頭碼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