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風雲暗湧 第049章 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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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無塵的笑,是足矣溫暖所有寒冷的春風。
那麼,刑天此刻的笑,便是世間萬物亦難融去的堅冰。
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刑天,麵露慍意,眉心朱砂愈發猩紅,似在滴著血淚。
無涯心驚,急忙收回視線,茫然佇立在刑天與無塵中間。
無塵微闔雙目,再度睜眼,神情已悲而不哀,一身風華依舊。
三丈外,梅蘭竹菊四大特使隨之到來,白衫裙,青紗罩麵,手持金雕燈籠。
燭火透過燈籠薄翼白紗,幽幽透出昏黃的火光,融進銀月冷色中,為蒼茫的天地點上了一絲暖意。
暖意,也僅僅隻是一種色調的錯覺。
整片樹林依舊透著泠泠之感,森冷更甚從前。
刑天負手駐足,仰麵望著如盤銀月,道:“月圓之夜,本該有很多事可以做,合家團圓,享盡天倫;美人長伴,舉杯邀月;或是……”
無塵冷聲接道:“或是屠手殺人,血染長空。”
刑天笑了笑,側首望向無塵,“在這麼美好的夜色裏,恐怕沒有人會願意死去。”
無塵道:“隻可惜無論夜色是好是壞,每天都會有人死去。”
刑天歎息:“沒錯,的確可惜。”
無塵又道:“人的一生總是有著無數可惜,最為可惜的是,人總會為可惜而可惜。”
刑天讚同地點頭,“是的,最讓人可惜的,往往是一個人的心。”
說罷,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無涯,仿佛她便是他們最大的可惜。
四周極其安靜,靜得隻剩下呼吸聲。
刑天的呼吸聲輕而短促,無塵的呼吸聲長而短促,無涯的呼吸聲長而沉重。
其他的人,卻似連呼吸都已停止。
忽而,樹林“沙沙”響了幾下,轉眼間又安靜下來。
安靜的是天,是地,亦是刑天和無塵的麵容。
而世上最危險、最可怕的事,似乎就隱藏在這安靜之中。
所有人都明白,此刻,必然已有無數把冷刀埋伏在黑暗中,就等待著無塵的一聲令下。
所有人也明白,無塵若當真下了命令,南北勢力將從今夜開始,徹底決裂,形同水火。
狂風大起,樹影搖動。
刑天紫紗翻滾,無塵白衣翩然,唯有無涯俯首,手指用力抓著修羅刀鞘,指尖白得沒有一絲色澤。
她緩緩移步至刑天身後,再也不敢看無塵的麵容。
刑天笑了,側首與無塵對視。
無塵神色不變,說話的語調也不變,仿佛心中有著無比堅定的信念,誰也無法將他擊敗,包括刑天,也包括無涯。
“今夜,你若想活命,就得留下三樣東西。”無塵冷冷道。
刑天懶怠地抬起紫魄雙目:“哪三樣?”
無塵輕啟薄唇,逐字逐句說道:“兩副棺木、韓夢淩,還有……”手一揮,指向刑天身後那道紅色聲影:“無涯。”
刑天眼睛一眯,隨即仰麵大笑,笑聲久久回旋於漆黑長夜。
沒有人知道刑天為什麼會突然笑成這般。
或許,他是為了今夜這恬淡如月的弄月公子露出了鮮有的癲狂而笑;
又或許,他是為了那個從無塵口中篤定吐出的“無涯”之名而大笑。
沉沉笑聲隨風飄至無涯耳畔,令她覺得幾分尖銳。
厲江流挨在無涯的耳邊:“小無涯,當真好魅力啊,冠絕天下的弄月公子竟是向門主開口要你呢!”
此刻,無涯沒有心情與厲江流玩笑,隻覺得心裏有點煩躁,也僅是一點而已。
她沒有看刑天,也沒有看無塵,更不會去看厲江流,仿佛眼中再也沒有任何人。
她隻是出神地望著地麵飄零的樹葉,看著它以極其無助的姿態,一下又一下地隨著夜風打轉,就覺得像是在看著自己。
刑天笑罷,冷然道:“我若是一樣也不願留下,又該如何?”
無塵搖了搖頭,溫潤的臉浮上遺憾,口中直歎幾聲“可惜”。
刑天下頷微揚,問道:“何事可惜?”
無塵道:“這個世上唯一能與我堪稱對手的人,將在今夜死了,豈非可惜?”
刑天淡笑,眼中卻毫無笑意:“我不會死。”
無塵黑目暗沉,聲音微冷:“我也不想你死,可惜有一樣東西不答應。”
刑天道:“什麼東西?”
白袍飛揚,手掌一翻,便有一把百煉精鋼的軟劍“嗆”的一聲出鞘,徑直飛至無塵的手中。
劍身薄如蟬翼,迎風抖得筆直。
銀月白光,白衣銀劍,頎長身姿,玉樹臨風,淌著一身霜華。
刑天不由脫口讚道:“好劍!”
讚的隻是劍,而非人。
無塵不甚在意,問道:“比起你的刀,如何?”
刑天略略搖首:“我從來不使刀。”
聞言,無塵大笑:“若刑天不使刀,這世上恐怕沒有人再有資格用刀。”
刑天忽而升起笑意:“何意?”
無塵道:“你右手練得是拈花指,左手練的是無相掌,這兩門上乘武功都被你練得出神入化,亦在江湖上聞名遐邇。但世人卻不知,你真正達到神人巔峰的,卻不是這兩門武功,而是刀決——暗夜絕殺。”
刑天眉梢微揚,神情不可置否,笑問:“哦,你又是如何得知?”
無塵的目光變得深邃:“昔日在即墨村,我見無涯使出拈花指和無相掌,便知她一身的武功皆出自你手。一個月前,無涯為解七正關之危,以一招‘天地無涯’傷了我北冥宮座下特使,那一招刀法,無涯使得快、狠、準,無絲毫破綻,所以,我便深信,教她刀決的那個人,其刀法必然遠勝於她。”
無涯的刀法,已是爐火純青,缺乏的隻是實戰的經驗。
那麼,實力遠遠高於無涯的刑天呢?他的刀法究竟達到了什麼樣的境界?
無塵心中隱隱難測。
刑天眉眼一抬,側首風流,修長手指輕撫額頭,輕聲笑道:“無塵不虧是無塵,果然心細如塵。”
這一次,刑天讚的不是劍,而是人。
無塵斂平雙目,淡淡道:“出刀吧。”
刑天再次遺憾地搖頭:“我的確不使刀。”
他最精絕的武功是他的刀法,但他卻從來不用刀殺人。
無塵問道:“為何?”
刑天微微一笑,道:“我殺人比較喜歡用手,那種捏碎骨頭的聲音,比較動聽。”
無塵緩緩道:“劍刺入人身體的聲音,你聽過沒有?”
刑天搖頭:“沒有。”
無塵道:“那聲音也很動聽,或許你會喜歡。”
刑天認真地想了一下,俯首隨意整了整衣袖,隨口道:“哦,那什麼時候我得去聽聽看,是否真如你所說的那般好聽。”
無塵冷然一笑:“你現在就可以聽到了!”
話語剛消,天地颶風而起,便見劍氣銀光猶如流星般襲向刑天。
刑天後退一步,雙手夾住薄翼劍刃,一用勁,將蟬翼軟劍的劍身錚然折彎。
銳利劍端筆直轉向無塵。
冰冷的銀劍,映照出兩雙冰冷的眸子。
刑天與無塵貼麵而視,冷笑對著冷笑。
無塵低喝一聲,手腕一甩,軟劍便“鏘鏘”幾聲脆響抖成直劍,以更強盛的勢頭刺向刑天。
紫紗展落,刑天優雅地淩空往後一翻,方躲過無塵斃命的一劍,一抬頭,心中當下一驚。
隻見寒光閃閃,銳利劍尖逼麵而來,一如閃電之勢。
刑天冷哼一聲,狹長眉目轉而沉下,舉起雙臂,掌心相向附於胸前,發絲驟然張揚,便將無塵襲來的劍端凝聚在雙掌中間。
兩人的內力透過掌心、劍端肆意擴張,天地一夕風雲翻滾,飛沙走石。
厲風混雜著沙石,吹入眼中如同刀刃。
眾人舉手遮麵,隻覺得睜不開雙眼,呼吸亦極為困難。
韓夢淩武功低微,不由被那膨脹四溢的內力擊飛。
站在她身側的薛天命隨手一揚,便拎住她的衣襟將她拉回,迫於無奈扣住那如柳的腰身,在颶風中穩住了她的身形。
韓夢淩怯怯道了聲“謝謝”,隻換回薛天命淡然冷哼。
“飛天壁虎”四兄弟也被那股內力吹刮而起,徑直撞飛到樹幹上。
砰然一聲,粗大樹身斷裂。
那四人竟是生生撞出了內傷,落地後捂著胸口連連吐血。
原先被“飛天壁虎”扛在肩頭的兩副棺木失去了拖力,便嘩然落在了地上。
就在棺木落地的瞬間,發出兩道奇異的響聲。
刑天和無塵都不由臉色一變,對視一眼,同時收回攻勢,銳利視線齊刷刷地掃向那兩口棺木,神情怪異。
究竟是何事,以至於讓刑天和無塵同時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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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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