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杜一娘大聲尖叫，聚起掌風，豁然朝無涯出掌。
    無涯快速躲避，順勢抽出修羅刀，君莫笑“嗚哇”吐了一口血，募然倒向杜一娘的懷中。
    杜一娘雙眼通紅，雙手用力捂住君莫笑流血的胸口，聲音抖得異常厲害，“你千萬不要有事，求你……”
    君莫笑慘淡笑道：“你別哭……我死了，以後就不會再讓你傷心了……”
    杜一娘搖頭，喃喃道：“不，你不要死。”
    君莫憂怔怔望著前方，視線沒了焦點，“無塵……”
    無塵急急上前，“君前輩，我在這。”
    “青……青雲……”話不及說完，君莫笑的頭一偏，已然沒了呼吸。
    無涯深深看了君莫笑一眼，收起修羅刀，毅然轉身離開。
    無塵急忙追出去，一把拉住無涯的手腕，“無涯，為什麼？”
    無涯抬頭看著天空，眯了眯眼睛，覺得今日的陽光格外讓人暈眩，回頭看向身後的無塵，神情變得淡薄，“他是我玄天門的仇人，也是你北冥宮的仇人，我殺了他，你該感到高興。”
    無塵詫異，手不由鬆開，“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無涯笑笑，笑容在紅衣的映襯下，如此蒼白，“無塵哥哥當真以為我隻是個無知少女？縱然我未出江湖，又豈會不知北冥宮乃是玄天門的死敵，無塵乃是我家主人的心腹大患。我之所以隱而不說，不過是見你演戲，便陪著你演著這麼一出虛實不定的戲罷了。”
    “原來是這樣啊……”無塵神情落寞，笑容酸澀，“是無涯的演技太好，還是我太過入戲？”
    無涯道：“再動人的戲都有落幕的時候，再不舍的情都有離散的一天，”環顧四周，神情戚戚，“而今曲終人散，隻有峰巒依舊青青，江水依舊東流。”
    四方蒼穹，流雲翻滾，一如無涯的悲傷綿綿不絕。
    “無涯……”無塵動情地朝她邁了一步，渴望擁她入懷，被她抽身退離，搖頭道：“再見了，無塵哥哥。”
    無塵對她笑了笑，笑容恰如那道陽光，再次暈眩了無涯的雙目。
    “無涯說過的，等你十八歲了，就嫁給我。”聲音柔軟了整個世界。
    他說過要娶她，她說過要嫁他。這究竟是戲言，還是承諾？
    若是戲言，為何神情那麼認真？
    若是承諾，為何眼中還有悲傷？
    那一刻，無涯假裝冰冷的雙眼，溢出滾燙的淚，“忘了那戲言吧，下次再見就是敵人。既然相識於即墨，就在寂寞過後，相忘於江湖。”
    說罷縱身飛離，無塵隨即跟上，無涯一咬牙，抽出修羅刀，一記旋轉，長刀揮下。
    無塵不避不閃，深深望著無涯，眼中柔情鐫刻。
    無涯一陣心悸，手腕一轉，刀鋒偏轉，卻不可避免地劃破無塵右邊臉頰，劃出一道三寸長的月牙刀疤。
    如玉的臉，滲出鮮紅的血，像是一行朱色的淚。
    無涯冰冷著通紅的雙眼，道：“別再跟著我，下次的刀不會輕易收回。”
    “無涯，我一定會娶你！”
    碧空浩浩，青山巍巍，無塵的表情很認真，似乎世上再沒有什麼東西能令他動搖。
    無涯轉身離開，沒有給他一句回答，淚落的瞬間，無塵最後的神情再也無法從她腦海裏揮去。
    杜一娘死了，腹部插著一把匕首，躺在君莫笑的懷裏，笑得一臉幸福。
    她說：“我曾無數次痛恨身上流著的血，它讓我永遠無法得到心中所愛，但是我也曾無數次為能與心愛的人流著相同的血液而感到幸福，縱然為此，我流盡了一生的眼淚。”
    如果生，她無法擁有他的愛，那麼就讓死，為她送上最後的幸福。
    愛，永遠是最崇高的信仰！
    那一天，無塵隻身回到白沙酒肆，那裏已不再有一個名叫杜一娘的掌櫃。
    那一天，向來薄酒淺斟的無塵，喝得酩酊大醉，對著即墨村的天空大哭大喊。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傷心，就大聲哭出來，這才是男兒的真性情。
    是誰在說，醉在即墨，最不寂寞？
    無塵成了這個世上最寂寞的人。
    既然寂寞，為何要相識？
    既然相識，為何要相忘？
    既然相忘，為何要寂寞？
    韓夢淩遠遠守著無塵，一言不發，或許她已經隱隱明白了什麼。
    這是個鳳凰花開的季節，思念，離別，如同花勢，那麼濃烈。
    但是，我們應該相信，離別和思念，是為了下次更為動人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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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卷一完結，大家繼續支持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