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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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一個人的日子有很多收集淚水的時光,無數次的躊躇和徘徊,直到可以,落入另一個人的肩膀……
適逢周末,我跟珂黎約好去逛街。畢業設計的事已經告一段落,心情很不錯。
那天早上醒來,一眼就看見桌上的設計稿已完工。我記得我隻畫了草圖,打算第二天生成正稿。正巧張媽進來我才知道原來歐陽諾通宵幫我趕出來的,一早還去公司了。
拿著圖紙,說不感動那是假的。我笑著,仿佛從心底深出翻湧而出的笑意,一波一波,喜不勝喜,綿綿不絕!
之後,我就迫不及待地去見了老學究。他對我的態度跟前一次有著天壤之別,搞得我灰溜溜的摸不著頭腦,遲交作業還這麼客氣。臨出他辦公室前,他突然叫住我,說我畢業後,如果歐陽諾有空就帶我多來學校看看。我這才知道,這事還是歐陽諾出的力。
事後,我問他,跟我們教授什麼關係。
他就輕描淡寫地回答了我一句,“我給你們學校捐了一筆教學基金。”完全是一個商人的語氣,不過這種賠本買賣他也會做。我還不會自戀到認為他是為了我。
看看,這多現實。我還以為像老學究那種古板的人肯定不會為五鬥米而折腰。畢竟陶淵明隻是陶淵明。
這件事算是過去了,可是,我心裏還是有疙瘩,林涵雪沒過幾天就被退學了。
我沒有那種大氣量不跟她計較,也不會假仁假義地說原諒她的所作所為,我自認為自己也隻不過是個小女人。但這樣做確實太過了,她是不對,也沒嚴重到要如此,她的前途怎麼辦。我還是於心不忍。
不用說這件事是歐陽諾所致。像他那麼強勢的人,怎麼允許別人給他不痛快,還給他找了這麼多麻煩。可他也太無情了,再怎麼說林涵雪以前也是他女朋友,這也太絕了。
而我又能指責他什麼呢,無形當中也是我造成的結局,隻歎林涵雪太傻。
“想什麼呢?”珂黎伸出手在我麵前晃動,拉回神遊的我。
“沒什麼,隻是在想要買什麼好呢!”我笑笑,隱藏剛才的迷茫,一切都過去了。
“你家歐陽諾那麼有錢,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用替他省。”她調侃我道。
想到這,我就來氣。中午出門才發現皮夾裏多了張卡,不用說也知道是某人幹的好事。又自作主張,都不會問我的意見。我立馬打電話過去問他怎麼回事,他還是那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是給他兒子準備的。
我很利落的掛了電話,這人也太自以為是了。
每次都拿寶寶說事,搞得我無理取鬧,身在福中不知福似的。但我就是不喜歡這樣,一旦扯上金錢,我跟他的關係就變味了,有了束縛,好像我是他的附屬品。那麼,這樣跟他以前的女人又有什麼分別。
“他是他,我是我。”我很鬱悶。
珂黎很奇怪的看著我,半晌,才說:“小希,你到底在計較什麼,挑剔就是扼殺婚姻,凡事都不可太挑剔。”
我說不出話來,我要怎麼像她解釋我跟歐陽諾之間的關係,現在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有些事已經不受我控製,偏離了原本的軌道。
“小希,你騙不了我,你跟歐陽諾之間存在著一些你不願去麵對的問題。”原來她都知道,細膩如她,我又怎麼瞞得住。
但我不想多想,有些過於隱秘的東西,碰了會傷人的。
珂黎竟不肯放過她,直直的看著我,帶著詢問,仿佛要知道結果:“小希,你愛他嗎?”
我一驚,連手裏的奶茶也略略灑了出來,我怎麼可能愛他,一早就知道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我讓他痛苦還來不及。
我搖頭道:“珂黎,我從來沒有想過。”
她端祥了我半天,幽幽的道:“小希,我是不知道你當初是為什麼要嫁給歐陽諾。我不問,是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但誰口口聲聲說‘我不愛’,誰就在愛。”
說的一針見血,我無力反駁,心也亂了。
我們倆沉默著,隨便逛來逛去,好像心思都不在這上麵。
“沒有結果的事情,還不如早點抽身而出。”珂黎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仿佛是在勸我,也仿佛在勸她自己。我心中凜然。
心裏也清楚,她也是為我好的。但我真的沒有想過,我跟歐陽諾之間會跟“愛”這個字搭上邊。早知道沒有可能的事情,我竟還是放任它發展了下去。可結果無論是苦是痛,也隻有自己承受的份了。
今天珂黎的一席話,打破了我好不容易建立的跟歐陽諾之間的平靜。我是該問問自己,我要怎麼辦,現在的我還想讓他痛苦不堪嗎,這樣做又有什麼價值。
我不想在讓這個話題困擾自己,遂問:“珂黎,不要總說我,最近,你跟我哥怎麼樣了?”
她苦澀一笑,沒錯,是苦澀,還夾雜著些無奈。“我跟他說了,他讓我給他時間,他的心裏有一個人,現在我還進不去。”
啊?不會吧,子棟什麼時候有這一招,我居然沒半點察覺。“那你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
“他沒說,隻說她已經結婚了,而且他不能再愛她,該忘記,這樣對誰都好。”她雖然說著話,可眼神很不尋常的看著我,似乎想確認什麼,我很詫異。
良久,她又緩緩開口,“我相信他,他說會忘就能忘記。猜疑隻不過是愛情之樹上的一把斧頭罷了。”
我還能說什麼,隻能握緊她的手給她力量,在感情問題上,珂黎總是比我想的開。要知道,沒有什麼繩索能比愛情擰成的雙股線更經拉,經拽。愛情把人拽向這邊,而理智卻要把人拉向那邊。感情世界裏不容許第三方插足,隻能靠他們自己。
珂黎讓我明白,任何一件事情,隻要心甘情願,總是能夠變得簡單。容易傷害別人和自己的,總是對距離的邊緣模糊不清的人。
“不要想太多,總會好的。”此刻我也隻能膚淺的安慰她,逛著順手也到了歐洲一名牌旗艦店裏,GIANFRANCOFERRE牌子的男裝,顯得很大方,西裝、襯衫、領帶甚至其他的配件,多半以正統帶複古的款式居多,顏色也較偏向原色係,特別是黑色、藍色,在如今一片前衛、新潮的流行豔色裏,反而流露出不同凡響的男性氣質。倒是與歐陽諾一慣穿著的品位滿符合的。
我拉著珂黎進去,歐陽諾再怎麼說也幫了我不少忙,就當買點禮物作為謝禮。說起來,這麼久,我還沒給他買過什麼東西,他最起碼還送過我幾束小雛菊,就像珂黎說的,即使不怎麼浪漫,但畢竟送過了,給寶寶買東西的時候,也順便給我買了(這是他說的)。再說,最近跟他相處,總覺得怪怪的,我在他麵前冷漠不起來,也做不到淡定,我想肯定是他幫了我,我就覺得欠了他什麼,才會這樣。給他買點東西也不為過,我就這麼對自己說,毫不猶豫的挑了幾件適合他的襯衫,看他平時都穿西裝,應該用的到。
結果付錢的時候刷的是他給的卡,沒辦法,他都那麼說了,我也沒必要替他省那個錢。不過被珂黎笑的半死,說我這樣也行。不管怎麼說,我盡到了導購員和運送工的職責,是我挑的,完了還是要我拿回家的。
她聽我這麼說,益發不可抑製了,就這麼咯咯直笑。想來也隻有和她一起的時候,我方能如此暢快。
這不,她還在笑,隻覺得珂黎好像拘束了起來,一看,前麵走來一群人,都是些貴婦,商場經理還親自陪在一旁。
“媽。”當其中為首的一個走到我們身邊時,珂黎脆生生地叫了聲。
什麼,這位就是珂黎的媽,我還第一次見,剛想打個招呼,隻見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們,樣子很倨傲,目光在我們手上拿的飲料之間流連,眼裏都是輕謐之色,這樣活生生的讓我把問候的話吞了回去,這麼沒禮貌。
“哼,低賤的情婦生的女兒到底沒樣子,在公眾場合也不知道收斂。”說完,領著後麵一大幫人神氣的走了。
這什麼人啊,我就想衝上去讓她把話說清楚,還是上流社會的人,說話這麼刻薄,一點涵養也沒有。
珂黎死拉著我不放,到底是什麼讓她這麼顧及,那人又是誰,這話不像是從一個媽口中說出。
我們已經在這個咖啡館坐了很久了,從商場出來,珂黎就沒講過話,就這麼坐著,她的思緒好像飄的很遠。
我不忍打斷她,等她自己跟我講。
“我是我爸在外麵生的私生女,所以我現在的媽一直痛恨我的存在,那是她的恥辱。”她說的很平靜,顯然是醞釀了很久,才有勇氣講出來。“你知道嗎,不管她如何對我,我都無所謂,她也隻不過是遭受丈夫背叛的可憐女人。可讓我心寒,痛的連骨頭都碎的是,我親生母親居然就為了五萬塊錢就把我賣給了我爸,就五萬……”她笑的很淒然,這樣的她更讓我心疼。
“我死也不肯走,我死死的拽著她的褲腳不放,而她毫無感情的把我踢到一邊,罵我賠錢貨,那時身體上的痛又算什麼,她把我就像抹布一樣輕易丟棄,連一粒塵埃都不如。”珂黎邊講邊哭,說到最後已泣不成聲。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哭,從高中認識她到現在,珂黎不管受什麼委屈,我從沒見他哭過。這是第一次,我無法見到她的往事卻聽到了她的哭聲。一向都樂觀、堅強且內斂的珂黎在我麵前第一次哭了。
“她就為了五萬塊前不要我,跟別的男人走了,那麼她當初為何要生下我?”珂黎已語無倫次,她的悲傷深深感染了我,這就是珂黎偶爾出現哀傷神色的原因。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能讓她好受點,再多的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我隻能緊緊的抱著她,讓她知道還有我在她身邊,所有的悲傷不過是昨日的事。
我抱緊她,看著窗邊,看窗外偶爾走過的行人,和窗外馬路上絡繹不絕的車輛,珂黎低沉、哽咽的聲音漸漸遠去,頓時整個世界一片可怕的安靜,我打了個冷顫。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悲傷,是人就注定逃不出傷感,眼淚是女人最原始的武器,也是女人唯一發泄悲傷的最厲害的武器。但我相信,在對生活存著理智的清醒的態度的情況下,人們就能夠戰勝他們過去認為不能解決的悲劇。
不停變換閃爍著的幽藍色光線提醒我手機的來電,珂黎已平靜很多,慢慢從對過去的回憶中走出來。
她讓我接電話,示意我,她沒事。
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讓我詫異,幾乎有一兩秒的失神。他這時候給我打電話幹嗎?
“喂!”我接起。
“在哪?”耳邊飄來他清冷的聲音。有一瞬間,我竟然覺得這聲音讓我安心。
“國貿大廈旁邊的咖啡館。”問這個幹嗎,今天我出門前不是跟他說過要跟珂黎逛街,他管的還真多。
“有車嗎?沒車我過來接你。”這話吐出,著實出乎我意料,我還是不要勞他大駕。
他先我一步緊接著補充上簡潔的兩個字,“順路!”
“你在這附近?”我反問道,他的公司不是離這裏很遠。
“附近有個工地,我來視察。”電話那頭的人隨口回答著。
不知為何,我的心微微一顫,顫出,“好!”
“你就在那等,不要亂跑,大概差不多十多分鍾後到。”電話那頭一陣估量的停頓,掛了機。
他果然很準時,珂黎見他來接我,就自己一個人先走了,我挽留她,她衝我狡頡一笑,說不當電燈炮,搞的我很尷尬,歐陽諾還是一貫的淡然的笑,看不出情緒。也不明白他為何心血來潮的突然想到來接我。
看著她還能開玩笑,我就放心了,珂黎並不是個軟弱的人。她遠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群裏,我的心瑟瑟的,以後我應該多關心她,我跟她友誼是一輩子的古老而神聖的誓言。
“走吧!”他幫我開了車門,禮貌而很有風度。
我衝他笑笑,這個男人,如果你不認識他,一定認為他是個紳士。
車一直開著,我和他一向沒有什麼話,他不說,我也不知道說什麼。若是他說了,我也應幾句,絕不主動攀談。
車內很靜謐,柔和的音樂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肆意流淌,很溫馨。
我頭一撇,車門的玻璃上,粘了一個熒彩唇印,淡淡的,但在陽光下依然能看清楚,誰留下的?我胡亂猜想,歐陽諾對外發展他的彩旗陣營都發展到車上來了,原來剛從溫柔鄉裏出來,但不得不承認,這點上他有的是實力。
我用手輕輕一拭,那印記頓時消失,如同剛才我心裏不經意的柔軟。
我的唇角浮現異樣的笑容。果然,隻是自己自做多情的錯覺……不自然的扭頭,望向車窗外不斷倒退著的建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