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死了都要愛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0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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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梓,我走了,想必伊陽向你提起我家的事了,請不要難過,我很好。
    此封信的目的,可以說成是“警告信”,你一定不要離開伊陽,要很愛很愛他,如果你不珍惜他,不如我愛他那樣的去愛他,我決不饒你,恩,這不是挑釁,我隻想看到你們在一起,而不是各奔東西;我隻想看到你們長相廝守,而不是像兩隻刺蝟一樣互相紮刺,我隻想看到你們的天長地久,而不是半途而廢,我隻想看到最後與伊陽結婚的人是你,而不是別人,他承諾了我做你們的伴娘,請讓我當的理所應該,牧梓,我隻要你們在一起。
    心悅君兮君不知,我曾對伊陽如是說,可他說他沒辦法,不會違心地去做他不喜歡做的事情,他說我隻是他的妹妹,一輩子要嗬護的妹妹,我問他對你的感覺,他說一輩子與你不離不棄,嗬嗬,“不離不棄”短短的四個字,就要把你和他深深地連在了一起,我除了是妹妹,什麼也不是,我除了遠走他鄉,離開他,別無選擇,我看不慣我最愛的人投入他懷,無視我的存在。
    還記得嗎?《永不瞑目》中,歐陽蘭蘭愛肖童,愛到無望,愛到絕望,愛到開槍無情地殺死肖童。人的這一生總是逃不過愛與恨的癡纏,究竟何謂愛,何又為恨?很多當事人苦苦周旋於其中,換來的,卻是越陷越深的結局,其實愛與恨總是在一念之間,愛到無望,即是恨,隻因她愛得太深了,她想永遠地霸占住她所謂的愛情,永遠不會拋棄她而投向別人的懷抱,既然得不到了,她也不會讓別人去得到,牧梓,你不要怕,我不會這樣的,我做不到所謂的狠心,我選擇離開,還給愛人一片廣闊的天空。
    但,如果你不愛他,我會橫刀奪愛;如果他是因你難過了,我會拔刀相助,狠、狠、狠得甩你兩巴掌,然後高傲地拂塵而去,誰讓你不珍惜我愛的他,但,我知道,你很愛很愛他,你不會讓我失望。
    我愛他,所以離開他,隻因他愛你,牧梓,你真幸運,我嫉妒你一輩子,但不怨恨,因為隻有你能給他帶來快樂,幸福,他要的未來,請讓他一直幸福下去,請不要離開他!
    我別無他怨,勿念!”
    一句“別無他怨”便令我無比心顫,她不怨嗎?那為何處處冷眼對我?為何狠心地甩我兩巴掌?又為何把我的海豚掛鏈“石沉大海”?真的別無他怨嗎?當我與伊陽分手之後,為何苦苦哀求我好好對待伊陽?不,不,她是恨我的,要不然她不會給我所謂的“警告信”的,大可以遠離我們不與我告別,權當不認識我,她恨,恨,還是成了千夫所指,擾亂凡間,涼徹了骨,冷透了心。
    如果他沒有遇到我,或許他會選擇她,他們是一生一世一代一雙人,郎才女貌,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天造地設的佳人一對,或許她不放棄愛他,必會有一天以熾熱的情感融化他磐石般的心,到那時,你儂我儂,執他之手,與他攜老,怎有閑暇之時偶看我這個路人甲乙丙,想必我是個惡人,破壞了大好姻緣,上天絕不饒恕我,於是造就了我天生喜愛傷感之情,鬱鬱寡歡,擁有的隻有無限的惆悵與哀怨,它們滔滔如江水,連綿如偉峰,足使我倦怠無力地沉淪其中,忘記普天之下還有歡愉,我想品人間絕佳美食,奈何我隻懂得悲傷,苦澀難耐,欲罷不能。
    合上信,放入書中,盡管書桌很亂,我無暇顧及,盡管還是自習課,卻再也不想呆在這個渾濁的地方,起身走向講台,告訴老師,我病了,待到準許之時,抬頭撞見了伊陽,薄薄的唇不知何時已抿成一線,眉眼飛揚,伊陽,你仍是不懂我的吧?以為誤會化解,以為我們的愛情得到了別人的祝福,我就會快樂下去嗎?我做不到,因為我有更深的無奈,你不懂的無奈。
    如果我的無可奈何能換來一世歡顏,我願永世沉浸在我的世界,單槍獨鬥,與別人無關,痛也罷,累也罷,恨也罷,我不食人間煙火,無聊的世界你可傷的了我?
    兒時看戲曲,搭過板,化過妝,咿咿呀呀開過腔,一展歌喉,贏得博彩,燈火闌珊之後,不免黯然收場,荒涼之夜,有誰記得我的輝煌,我的功成名就?我沙啞的開腔,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夜淒涼,偌大的校園,空無一人,秋風習習,竟有點無力的刺骨,教學樓燈火通明,已不屬於我,欲睜大眼睛觀望,寒風卻刺的眼前一切模糊,如海市蜃樓般不真實,一天裏高興,一天裏哭泣,以為我的世界從此馬不停蹄般的駛向幸福,卻是偶遇懸崖,不可逾越,高處不勝寒,天不由我,硬生生的跌入深淵,摔得粉身碎骨,竟是這樣的不堪,我愛他有錯嗎?為什麼還要與別人分享,受到別人的“警告”,明知他心已屬我,為何還要受到別人的鞭策,忍受莫名的煎熬,你愛他,那好,我成全你們,不要再大度的把他拱手讓給我,他亦不是商品,我亦不是商人,如此尤物,我承受不起,縱使我恬不知恥得重新投入佳人的懷抱,誰會料到會不會再有人跑向我,告訴我,伊陽不屬於你這隻醜小鴨?或者說我這堆牛糞供不起嬌嫩的鮮花?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可是有誰做到與你不離不棄,一生一世永嗬護,長相廝守,白頭到老?
    生老病死,離別情愁,你我主得了?為何讓我遇見你,並愛上你?我不愛,可以嗎?如若當初,你不主動給我機會,狠狠地傷害我,嗬斥我,叫我遠離你,我就不會固執的守著你了。劉若希做得對,遠走高飛,一個人走天涯,離你遠去,是最好的答案,如若可以,請放我飛,愛你,愛得如此小心翼翼,我再沒有一顆堅強的心可以去承受,我不怕你不愛我,大不了睜大眼睛在茫茫人海中另覓一人,我可以在不愛他之時說愛他,在無奈之時嗬護他,但,我怕流言飛語擾亂我心,我怕別人謾罵我,詛咒我,嗬斥我不知好歹,既然有人不喜歡我,那麼,我離開,離開有你的天涯,淪入屬於我的地獄,告訴閻王爺,請給我單間,讓我做一隻不受打擾的小鬼,不投胎,不超生,僅安安靜靜的與世隔離,與世無爭,那,多好!
    我不貪生,但我怕死,害怕死亡的降臨之時,我不知所措,害怕絢麗的鮮血湧出之時,我還傻傻的不知,害怕離開我在乎的這個世界,我留戀著它的美好,卻無意間肆虐著我的喜與樂,唯有悲傷,唯有苦澀,才能曉得我活著,如果可以,我願溺死在我的痛苦中,我不貪生的,我不貪生的,但我怕死呀!
    “牧梓,你他媽的就是膽小鬼!”對著黑夜,我喊道,嗬嗬,燈火通明的教學樓,你是否聽到我的謾罵?如果聽到了,請告訴我的同學,牧梓是膽小鬼,她是十足的膽小鬼。
    嗬嗬,事到如此,竟沒有眼淚,原來我是這般的冷血,再難受,已無淚流,算了吧!咱不愛了,咱也不計較了,你們誰愛誰,與我無關,都他媽的喜歡他吧!
    下課了,同學們陸續地走出教室,三五成群,嘻哈吵鬧,好不熱鬧,我和他們一樣,一樣的年齡,一樣的似錦年華,卻用無盡的哀愁充實著空虛的靈魂,如果有人祝福你們“要好好的在一起,如果你們不相愛,我會鄙視你們”,這樣的言語之時,你是不是很幸福的答應可以,可是我為什麼這樣的難過呢?我何時能像別人一樣簡單的生活,即使痛了,難過了,也會掩飾的完好,假裝微笑著。
    人去樓空,心如此般的寂靜,再無雜念,於是轉身離開,拿起手機,才發現因沒電自動關機了。有誰能在我難過之時想到我?有誰與我能做到心有靈犀,專屬我的情人?嗬嗬,沒有吧!那好,我繼續沉默,不與世語。
    渾渾噩噩的回到宿舍,脫衣,洗漱,不再說一句話,舍友八卦著星聞,嘰嘰喳喳,眉飛色舞,類似一場爭戰,各自維護著心中的明星,但,與我和關?我心已成灰,再風生水起,我亦無謂,連自己的問題都解決不清,何必趟別人渾水,主動與別人糾纏不清呢?寒雪多次有我談話,大多都是無關痛癢的瑣事,但我提不起精神應付,嗬嗬,很傻是不,很欠是不,很缺德是不,人家主動關心你,你卻不理不睬,如若有一時,你深處困境,看還有誰管你,照顧你,那好,你們都討厭我吧,我不是什麼好人。
    許是因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去水房取水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某同學的腳,隻聽見“啊”的一聲,想必我踩疼她了?不知道為什麼不想道歉,不想解釋,剛想離開,該女站了起來,拉住我的胳膊,伸出食指點向我的鼻子,一副恨不得殺了我的模樣,喊道:“拽什麼拽。你以為甩了伊陽,你就牛逼了?你以為看到伊陽重新挽回你,你就可以升天成仙了?你?呸!就是一隻沒臉沒皮的騷狐狸,你配不上他!”一句話說完,同學們圍了上來,以為我要還擊,扯住我們兩個。
    嗬嗬,貌似大家都知道我配不上伊陽,都成了公理了,我又何必費盡口舌去無理取鬧呢?走出人群,打開水龍頭,放水,水滿,關閉,轉身離開,期間未在與某女搭話,想必氣得要死吧!管他呢?
    回到了宿舍,寂靜的可怕,沒有人在說話,大千世界,有誰懂得我心?誰願意對我說,“牧梓,你愛伊陽吧,我真心的祝福你們”,其實我要求的不高,隻希望我的愛情得到別人的真心認可,而不是會插足告訴我,“你不是伊陽的唯一。”有誰真心呢,他們巴不得我從伊陽的身邊滾,所謂愛情,決定要在一起了需要兩個人的確認,待到兩人廝守之時,卻要禁受大眾挑釁的目光,何況我們處在一個尷尬的年齡,愛情得不到大人的認可,同學們的支持,有誰不在隔岸觀火,等著你自投羅網,接受大人的批判,殊不知,哪天某女孩跑過來橫刀奪愛,我不堅強,我懦弱,一巴掌就會使我放棄我最愛的他,我再也做不到最初的那個小女孩,傻傻地守候在伊陽出現的場合,等他注意我,然後愛上我,這樣的牧梓不在了,她心裏充滿了未知的恐懼,她經受不了別人的看不起,伊陽,牧梓不是不愛你,而是承受不起呀!
    半夜,手機響了,他說,隻要生活中還有一雙眼睛注視著你,與你同哭泣,隻要還有人願意與你共患難,生活便值得你為之存活,為之受難。
    無聊,請不要當聖人,你不是我的誰,不要一副很看透我的樣子守在我的世界裏,我承受不起,我他媽的承受不起呀!
    伊陽,你要我怎麼辦呀!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做到不被人唾罵?
    “牧梓,牧梓,睡了嗎?”寒雪推了推我側躺的身子,頭疼的厲害,動彈不了,“牧梓,你肯定沒睡是不,我很擔心你,伊陽,他給我發信息了,囑咐我照看好你,牧梓。”
    她一直推著我,不忍心在自欺下去了,於是起身抱住她,伏在她的背上,終於淚流了下來。
    不知何時睡去,可怕的夢一點點吞噬腦海,一幅幅血腥的場麵清晰可見,夢裏,我看到了伊陽,他走在馬路的對麵,在我望向他時,他也注意到了我,嘴角微抿,眼底一點點微蘊的笑意,我呼他“伊陽,伊陽”,於是他會心的笑了,揮著手,跑向我,跑向我,突然一輛車橫亙在我們之間,隻聽見一聲刺耳的聲音,頓時,鮮血如噴泉般四射,他的身子輕輕地彈起,猶如美幻的雨後彩虹懸掛天空,許久才落地,無聲,隻見他倒下的身體側向我,睜著眼睛望著我,一直望著我,未曾眨眼,跑近,他依然無神的望向我,隻是再無呼吸聲,抱住他的身體,鮮血浸滿了雙手,我的周圍全是他流的血,“伊陽,伊陽,你不要死,不要死,不要丟掉我。”
    “牧梓,怎麼了,做噩夢了嗎?”有人搖我,慢慢掙開眼睛,是伊陽,他對我笑,一直笑,我抱住他,哭著“伊陽,你不能死呀,不要離開我。。。。”呢喃不斷,緊緊地抱住他,不肯放手。
    “牧梓,牧梓,醒醒,我不是伊陽,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雪,雪呀!”脫開他的懷抱,我才看到是寒雪,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望著我。
    “雪,雪,伊陽死了,他死了。”
    “瞎說什麼呢,他還好,你做夢了吧!”
    “哦。”伸出雙手,沒有看到血,才知道做了個夢,漸漸回過神來。
    “你要是擔心伊陽,給他發條信息,確認一下,他一直給我信息問你怎麼樣了,很是擔心呀。”說著,掏出了她的手機,遞給我,“我知道你手機沒電了,用我的吧。”
    “伊陽,你在哪?請立即回我。”我發送,也沒告訴他我是誰,還沒一分鍾,他回複了,“家,丫頭,你還好嗎?”
    懸在心裏的重石終於放下了,還好,他還活著,“雪,我做噩夢了,夢見伊陽出車禍死了。”
    “傻孩子,夢都是反的,他會長命百歲的,恩,別怕了,我就在你身邊,看著你睡,什麼也別想了,安安心心的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聽話。”說著扶我躺下,掖好被角,閉上眼,但願一切都會好的。
    早自習上,坐在教室裏,根本無心看書,頭痛的厲害,用手撫住太陽穴時,不經意間看到黑板的一角,高考倒計時“189天”,心裏一片悸動,一百九十八天,什麼概念?好似漫長,卻短促的很,還有一百八十天,我就要考試了,然後呢?告別高中時代了,畢業了,上大學了,於是要開始一直很向往的大學生活了,可是我要怎樣達到這般的生活,最近情緒波動太激烈,根本無心應戰,明知自己壓力很大,卻還是沉淪在無限的痛中無法自拔,把書撥在一邊,大不了再複讀一年,誰說高考是人生中的轉折點,倘若我在高考的邊緣再掙紮幾年,它還是我的轉折點嗎?畢竟,我早已學會了放棄。
    我已變得不再愛計較,不再愛爭取什麼,仿佛自己是冷血動物,總是無動於衷。小時候,班裏重選班委,總是積極的報名,認真地做好自我推薦,努力認真地與同學處好關係;回答老師問題時候,總是把手伸得很高很高,更有甚是,看到其他同學也舉起手,於是幹脆舉得更高,口裏喊著“我,我,我。。。。”生怕老師看不到自己。
    與朋友鬧別扭之時,總害怕因為自己的小脾氣,丟掉了多年的友情,從此失去他或她,於是當對方生氣了,更加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扯扯朋友的衣角,低著頭小聲地說,“原諒我吧!”一直低著頭,等著別人的原諒,即使最先犯錯的不是自己,也要極力地挽回這份情誼,生怕一轉眼,我的友情消失不見,不再屬於我。
    以前那個天真自然,倔強執著,衝動熱情的女孩,已漸漸失去棱角,甘心地做著一隻鴕鳥,遇到不開心的事了,抱著腿把自己蜷起來,不再展露鋒芒,或許更是一隻刺蝟,躲在角落裏豎起滿身的刺,狠狠地刺向靠近自己的人。其實不是不想計較,是因為太計較了,太多的得不到,於是逐漸放棄追逐了,千遍萬遍地對自己說,如果有人關心你了,祝福你了,你應該虔誠的接受,甘之如飴,不能像現在這樣,總是把別人的祝福當作一場假惺惺的惡作劇,很多事情是自己多想了。
    頭疼了,趴在桌子上,幸好上午沒課,昏昏沉沉地趴著,其實知道此刻自己的動作是異舉,高考在即,有誰不拚命地擠上獨木橋呢?考上了大學,好像輝煌的未來就在眼前了,後來自己也上了大學,才想起,原來高考不如想象中的可怕,人生不是平淡如水,有多少事情終是自己不能控製的,比如死亡,不聲不響的一個打擊,突然而將,有誰接受呢?
    “丫頭,怎麼了,頭疼了?”隱隱約約聽到一陣陣言語,像從遠方飄來,亦真亦幻,聲音不大,但足以使我心底最軟的地方激起一片漣漪,久久不能平複,仿佛回到很久以前的一個夢中,漆黑的夜裏,抬頭望著天,繁星閃爍,等到低頭之時看到了伊陽,燈火闌珊中,與我漸行漸遠,任由我呼喚,不曾回頭,於是自言自語道,“請讓他留在我的身邊”,許是上天感知到了我的期許,鑲嵌在天空的繁星嘩啦啦地一劃而過,飄至未知的某處,照耀著伊陽落寞的背影,讓我再次看到了他,興奮不已,欲追上,猛抬頭,我卻不在黑夜中,場景轉換,看到了伊陽躺在血泊中,死寂般的睜大眼睛望向我,不曾眨眼。
    怕了,怕了,我是真的害怕伊陽會在我的眼前消失,或者我更怕的是,伊陽有一天死在我的麵前,未等到我們白發蒼蒼,早已止步於青春,停滯於青春,我怕,怕呀!
    “丫頭,到底怎麼了?”順著聲音,猛地驚了一下,他緊皺眉頭,眉宇中,看到了還未經世孩子般的純潔,摻雜著一絲絲的焦急,不是倒在了血泊了麼,不是沒有呼吸了麼,不是血染了我一身了麼,怎麼還能著藍色之裳安靜地守在我眼前呢?我伸出食指漸漸地靠近伊陽的鼻尖,一股股暖流撲來,才知這不是夢,他還活著呢!活著呢!不記得是笑著笑著就哭了,還是哭著哭著就笑了,淚在眼中打轉兒。
    沒過多久,周圍圍上來了很多人,擦著眼淚,逐漸拭去了眼角的模糊,才看清全是同學,伊陽,寒雪,縈縈,晨軒,栓樂,臉上均是寫滿了莫名其妙的不安,甚是誇張。“牧梓,你怎麼了?”大家出奇般的異口同聲,許久我才回過神來,低著頭說,“我做噩夢了。”
    “切,原來是白日做了夢,怪不得難得花癡地摸伊陽的鼻子,嘿嘿,夢裏都是反的,咱們的牧梓矜持著呢!”栓樂很嚴肅說著,一副很明了我夢之所見的姿態,於是大家不懷好意的散開了,僅剩下伊陽,他站著,很高很高,我需要仰視才能觸到他的眼神,突然又想起我夢裏許願的畫麵,想到了星星嘩啦啦的劃過,不禁笑了起來。
    不容我再說話,他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伊陽,幹嘛去!”突然感到窘迫,我很少被他拉手,更何況當著同學的麵,他動作很輕,但我反應大了些,從座位起來時右腿磕到了桌角,有點疼,邊揉著邊跟著伊陽往前走,我想,不掙紮是我本能的選擇,如果他要跳懸崖,我會不假思索地跟隨的。
    突然間又想到了曾經有一次,伊陽他們籃球隊打贏了比賽,聚完了餐,跑到KTV,K歌。我本是五音不全之人,再加上一女獨處在男人堆裏,有點不好意思,拘束的很,於是躲在角落裏靜靜的望著屏幕,目光不曾轉移,以至於麵麵切換成不良場景時,我慌得不知道要望向哪裏,總不能彰顯自己的心虛吧!
    剛想挪動身體,伊陽坐在了我的旁邊,不說話,很近很近,頭漸漸的靠向了我的肩膀,適才的不安感覺深深加重了,呼吸變得短促起來,雙腿並攏,不知如何是好,身子很是僵硬,他僅僅是把頭看見了我,頭發柔柔的,竟有一股薄荷的清新的味道,一直很安靜,熟悉的體溫傳遞給我,融化了我內心的不安,竟讓我很想依賴,恨不得一輩子這樣。
    此刻,他拉著我的手,竟也有想要依賴一輩子的感覺,安全,不害怕,內心不再虛浮,猶如在危難之時摸索到了一根救命草,遂又緊緊的反握住他的手,靜靜的跟在他後麵。
    原來是到了水房,他說,“丫頭,洗把臉吧!眼都哭腫了。”言語中滲透著很濃的關心意味,或許無論伊陽說什麼,隻要他給的,我都樂意接受,這是愛情嗎?我“奧”了一聲,洗起了臉,水涼涼的,刺激著皮膚,卻沒感到冷,渾身輕鬆了很多。
    “擦擦吧!”他遞給我紙巾,“心心相印”的,我最喜歡的一款,他知道我喜歡,所以他也喜歡。記得某一年的情人節前夕,我倆偷偷爬牆跑出學校逛超市,電視裏正播放各種專屬情人的產品廣告,唯有一款打動了我,“水晶之戀”,它說,“明天的明天你還送我水晶之戀嗎?”當即跑到果凍專櫃,望著水晶之戀,說“如果有誰送我水晶之戀,我就嫁給他!”伊陽跑過來笑著說我傻,天下能送水晶之戀人大有所在,不可能一粒水晶之戀就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出去,傻子也可以送,惹得我抓狂,恨得牙癢癢,沒想到第二天情人節,我這個不是他情人的孩子收到了不是我情人的他送給我的情人禮物,而且還是我信誓旦旦想要嫁出去的定情物--水晶之戀,當時內心一片澎湃,熱血翻滾,羞得低著頭,某人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得離開了,至今未提當時他是以什麼樣的身份送我“水晶之戀”的,也未問我是以什麼態度接受他送的禮物,總之曖昧不清。
    不禁又笑了起來,原來回憶這麼美好,甜蜜地可以腐爛。
    “丫頭,笑什麼,一會哭,一會笑的。”他身子靠著門口的牆上,望著我,目有童瞳,清澈如水。
    “我想到了以前。”扔掉了紙巾,撥開粘在臉上的頭發,逐漸看清了他,“伊陽,我們沒在一起的從前,我們很開心,不是嗎?怎麼一切都變了呢?”
    他身子怔了一下,貼在牆上的左腳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隻是一瞬間,又恢複了常態,沒有說話,或許他也想到了這些,自從生日當晚決定要和伊陽在一起了,我們就未曾開心過,擁抱在一起,被主任抓到了,之後莫深被開除,寒雪誤會,未曾好好相處,我們又選擇分手,很多事情淒慘地悲涼,太多的無奈了,然而,我們認識的當初不是這樣的,我們都是開心的孩子,他靜靜地站在柳樹下,我小心翼翼地向前打招呼;他開心的打著籃球,我明目張膽的出現在他的周圍,漫無目的地晃蕩著;他明媚的生活著,我躲在暗地裏愛戀著,之後他接受了我,我成了他普通朋友;小心翼翼地嗬護著這份情誼,恩,一切均是明朗的,回憶的思路太清晰了,不忍心打破,亦不想再主動提起,害怕我們曾經的美好,一潰即敗,遁隱無存。
    如今把分手前分手後的故事一對比,才想起竟是如此的涇渭分明,不著痕跡地刺著最柔軟的心,天壤之別,有誰可以輕易接受此間的打擊?
    他皺了皺眉,緊鎖的眉宇中寫著不安與浮躁,“我們力不從心呀!”我無言以對,深深地歎了口氣。
    “頭還疼嗎?”他走向我,撥開我的頭發,輕輕地問,原來他還是了解我的,知道我容易頭疼,知道我趴在桌上是為了減痛,知道我喜歡用涼水刺激臉部,知道我也力不從心,如果已經知道力不從心,是否要學會放棄?可是要放在哪呢?明明心有所屬了,眼裏還能容得下別人嗎?總是告訴自己如果得不到他,我就要放棄,可是真的放不開。退出一步,端望著他,一襲藍色風衣映入眼簾,明明已到初冬,大家都選擇黑色係,他依舊著藍色,這樣在人海中很是紮眼,因為瘦削,更顯得身材的修長,露在外的皮膚若凝脂,嬌嫩欲滴,不似女生勝女生,也不乏男生的強勢,貌似悶葫蘆一隻,但在關鍵時刻可以挑起大梁,擔當主力軍,看的人賞心悅目,看武俠小說常道“天下男兒皆薄幸”,輕輕的觸摸他的唇,薄薄的,軟軟的,原來他也是薄唇之人,那麼,他薄幸麼?
    “伊陽,我很好,不要擔心了。”畢竟還是學生,醒悟過來之時,忙收回落在他臉上的右手,嗬嗬,越界了,萬一又被哪個主任恰巧碰到了,我和伊陽豈不是又要麵臨開除的下場呢,原來古代早些年齡結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豆蔻年華之時就可以和喜歡的人長廂廝守,真幸福呢,前提是,二人兩情相悅。
    “我夢見你了。”
    “夢裏的我,沒有欺負你吧!”我本以為他會問我夢見他什麼了,這廝真是個怪小孩,思維總是與眾不同,俏皮地眨著眼睛,很是詭異。
    “你不會欺負我的。”
    “是。”他回答得斬釘截鐵,一副很嚴肅的模樣,聽得我瞠目結舌,看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放心吧,我永遠不欺負你,我要看到你笑,看到你不封閉心了,看到你坦然麵對陽光了,敢於麵對現實了,其實世間有很多的美好,不要沉浸在自己營造的童話裏,丫頭,隻要你努力,敢於改變自己,總有一天你會釋然的。”
    我點頭,我並不是開朗的孩子,你會看到我笑,但我總溺在悲傷中無法自拔,你會看到我滔滔不絕的講故事,但你聽不到我內心的講述,有些事,我不喜與人語,於是一直壓抑著內心,不曾真正的釋懷,即使是喜歡伊陽,我也是選擇默愛,不是沒有過想要放棄伊陽,不是沒有掙紮過,愛一個人要等他多久?有多久才可以放棄?直到不愛嗎?可是他一點點的溫柔,便令我毅然決然的回頭,回到他的身後,繼續守候,如果一直愛著,那麼就一直愛下去嗎?能看到等待的盡頭嗎?明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死心得等,於是告訴自己,我不放棄了。我決定愛,可是怎麼愛呢?雪曾經告訴過我,如果你不告訴伊陽你喜歡他,他怎麼會知道你的心意?如果你一直沉默著而不是做一些與別人不一樣的行動,他怎麼會從茫茫人海中尋覓到你,更何況我們僅僅是普通人。
    於是,我一直默默的喜歡他兩年,真正的和他在一起卻隻有一個月。總是埋怨伊陽不懂我的心意,其實是我從未讓他懂過,守株待兔般的付出,何時能開花結果?誰知道呢?與伊陽分手了,是我的活該,得之,我幸,不得,是我的命嗎?有一次伊陽送給我和寒雪兩盒“金帝”巧克力。如煙盒般的包裝,很是稀奇,但因為同為一個牌子,我不加區別隨手扔給寒雪一盒,那廝拿著“煙盒”愛不釋手,反複翻轉,突然轉到一麵,她念了“Onlyforyourlovedones”(金帝巧克力送給最愛的人),當時的反應隻是覺得我的那盒也應該有此語,倒騰來倒騰去,仍沒有發現,僅寫著“極致纖薄,可可醇香”,失望地躲開寒雪,那廝大腦未發育完整,偏偏喜歡犯傻要刺激我,搶過我的“煙盒”也尋那幾個字,最終幸災樂禍地嚎叫,“你命中注定不是某人的最愛,我白撿了這個機會,得來全不費工夫,美人自動投懷送抱。”明明知道寒雪在打趣我,卻很是在意,當作天大的諷刺,不甘心伊陽不屬於我,仿佛他應該就是我的,不容許拆散與分離,更不允許世界與我分享。
    低頭想著這些再抬頭時,竟看到了伊陽眼底有一抹笑意,“你笑什麼?”我不想看到他笑,三分真心七分幸災樂禍,嘲笑我走思呢?
    “哈哈,沒什麼,你仍在走私鴉片呢?生意怎麼樣?我也沒中毒呀?莫非身在我這,心在別人身上?”
    “嘲笑我?我就這幅德行?看不慣拉到!”偷偷鄙視他!
    “大小姐,奴才怎敢,巴不得天天守著您,捧著您,孝順您,把您哄笑呢!莫把我的一片良苦用心當成了驢肝肺。”
    “就知道貧嘴。”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突然詫異起來,這可是專屬他的舉動,卻見伊陽嗬嗬笑了起來,很是滿意的表情。
    “伊陽,別笑了,我怕呀,昨晚夢見你了,夢見你出車禍死了,渾身是血。”
    “傻丫頭,夢都是假的,反的,既然你夢見我死了,那我肯定是長命百歲,別擔心了,啊,聽話。”聲音低了下來,有些許的溫柔,不是沒有心動的。“恩,我不怕。”
    “如果兩個人都要放棄,我們就真的完了,我一直在問那麼愛你為什麼,可是我找不到原因,恰巧就是遇到你了,僅僅是出於本能的想要保護你,才斷然的不敢放開你,那首《漢樂府》唱‘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雪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那一部電視劇,還記得小學看《還珠格格》,紫薇對爾康說,‘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當時年少隻覺得念著朗朗上口,後來才知與相悅之君白頭偕老,才是最大的幸福,即使死了,也要愛,可是如果你執意的要放棄,那麼,至少我還在堅持著,我們就還有在一起的機會。”
    他說話不溫不火,細語般緩緩而來,我的心不大,真的抵不住所謂的“溫柔鄉”,內心激動得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我很容易怯場,隻如小雞啄米般的點頭,恨不得拋頭顱證明我的本意。
    “我不在乎你多久能釋懷,我也不在乎你多久能重新接納我,我能等,隻是,你要知道,不要讓我等得不明方向,即使我真的如你夢中一樣出車禍而死,請在我死之前,告訴我,你在乎我。”
    “你說什麼呢?”我真的害怕夢中場景會不聲不響的出現在現實中,也害怕有人向我提,即使信唱了“死了都要愛”感動了我,可是我真的不敢想象會有一天愛的一方死去了,剩下的一方會怎麼辦?怎麼會有力量與勇氣繼續存在呢,“伊陽,咱不提這個夢了,就當我從沒夢見過,好嗎?你要好好活著,答應我!”
    伊陽剛想再說些什麼,竟被過客打斷了,有人說,“秦奉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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