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隱眯起深眸，緩緩道：“看來我是低估了你。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挑明了說吧。”
    平薏檸左右察視了一番，道：“就在這裏嗎？要不要換個地方？”
    汲隱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既然我會來這裏跟你說這麼一番話，就自然能保證不會有人打擾。”
    “看來我也低估了汲公子。”平薏檸笑道，眼中卻是一片清冷。
    “彼此彼此。”
    “說吧，什麼條件？”平薏檸直奔主題。
    汲隱的眸色深了深，神色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猶豫，轉瞬他又沉穩如初。“帶著楓師弟離開雲山派，盡快。”他淡淡道，語氣卻異常堅定。
    “我可否知道原因？”
    “我尚且沒問你做那些事的原因，你又何須知道我的原因。”汲隱沉聲道。
    “那麼汲公子為何不問問我為什麼要做那些事呢？”平薏檸麵色不改，頓了頓，她又道：“作為雲山派的大少爺，淩掌門的大弟子，難道就打算這樣以公謀私，放任敵人不管？”
    汲隱麵色不虞，沉沉道：“你隻須告訴我答應或是不答應。”
    平薏檸淺淺一笑，並不理會他的怒色，轉而道：“其實汲公子就是不說我也隱約猜的到。你要我和阿楓離開雲山派，無非是怕阿楓擋了你的道。隻要我們離開，淩掌門再怎麼不情願也隻能把你定為掌門人選。我想，這是你權衡多方利弊後做出的選擇，你試圖以最小的損失達到目的。”
    汲隱的眸色轉深，漸漸聚起殺意，他的聲音冷冷傳來：“知道的太多並不是好事。”
    “你放心，我從無意於阻礙你的道路。相反，我或許還可以幫助你更快地達成目的。”平薏檸的話語不急不緩地道出。汲隱聞言，臉上霎時出現異樣，一分揣測，一分懷疑，還有一分戒備，他謹慎地開口道：“怎麼說？”
    平薏檸淡笑道：“你有你的目的，我自然也有我的打算。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我也一樣。”詢問的目光轉向玄衣男子，卻暗含一分淡定與把握。
    汲隱的目光緊緊地盯住她，企圖從她的神情中研究出什麼。片刻的沉默過後，他沉聲道：“說說你的主意。”
    此刻，平薏檸卻突然有些猶豫，眉間不由得糾結起來，直到那漫天的血色從腦中掠過時，她才放下了心中的牽絆，定聲道：“七日過後便是我與阿楓的大婚之日。你隻須保證在那日穩住所有的賓客以及雲山派眾弟子，無論發生什麼事，你也不能幹涉。事後你能得到的是雲山派掌門之位，而不是掌門候選人。”
    “你想對師傅做什麼？”汲隱不可扼製地現出震驚之色。
    “隻是了結一些舊事而已。汲公子可千萬不要說你顧惜尊師養育之恩之類的話。如果是那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一絲譏諷從她嘴角掠過。
    一抹沉痛從他的眸中閃過，視線變得恍惚起來，這樣的一步------半晌，他重又抬起眼，目光亦變得清明，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決絕：“好。隻要你記住你的承諾。”
    “那當然。”她突然笑了起來，聲音卻是冷若冰霜，“你說我冷情冷心，你又何嚐不是？淩宇一定不會想到，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徒弟有朝一日竟刀劍相向。”
    汲隱隻是沉默不語，或許他正在努力使自己的心意變得牢固。許久，他帶著一絲不解開口問道：“你和楓師弟在一起隻是為了利用他嗎？”
    平薏檸臉上的平靜淡然霎時潰敗，原本清明一片的眸色中竟隱隱浮現癡迷與沉痛。隻是，她從未想過要把這難言的掙紮表露人前，何況她此時麵對的是這樣一個人。因此，所有的情緒也隻是一瞬，而後又是那個冷定如初的紫衣女子。“我們隻適合合作，不適合交心。我們各自是怎麼想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為對方所利用。”
    “萬一楓師弟出麵阻撓或是執意要守住掌門之位，你打算怎麼應付？”
    “隻要你不介入，那麼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怨恨你。他一直敬重你，你以為他會和你爭掌門之位嗎？即便他有意要遵守對淩宇的承諾，到那時也由不得他。因為活著的人隻會知道淩宇喝了他敬奉的酒，身中巨毒。僅此一點，他就永遠不可能與你相爭，這樣，你可滿意？”她的表情、聲音裏皆無一絲溫度可尋，這樣刻意透發的冷意不知是為了鎮住對方還是麻痹自己。
    汲隱因著她的絕情而動容，一句話似悲似歎，“沒想到他這樣一個恣意灑脫的人卻做了這樣一件錯事來禁錮自己。”
    平薏檸的心情已是極不好，再不願多說什麼，徑自邁開了腳下的步子。
    七日之期，短暫得如過眼雲煙，卻也漫長得似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