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今生夢 斷腸 第34章 賞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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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伺候我起身,更換了衣服,才發現已經到了晌午。
她端進來些小點清粥,略吃了幾口,還是沒有金希做的好吃。
放下筷子,流雲遞過手巾,我拭過嘴角問道:“將軍不在府上嗎?”
流雲又給我端上茶,接過輕抿一口,竟是菊花茶。清新怡人。
“將軍剛去了王府,等會就回來了。”
我放下茶杯,放眼園裏的菊花頓開,黃的,白的,好不熱鬧。
我一時興起,拿著披風,帶著流雲往花園走去。路邊一朵朵嬌嫩的花瓣滑過我的衣衫,空氣裏蔓延著菊花的香氣,我們在落花亭坐下,恰巧流雲今天穿了一件與菊花同色的鮮黃。明豔的顏色沒有蓋住她臉上的光彩。倒是站在黃菊堆裏,有點應了那句“兒童疾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的味道。
侍女奉上了茶,仍是菊花茶,我皺了皺眉:“府上有沒有普洱?”
小丫鬟睜睜的看著我,好象是新來的,將軍府裏連打掃馬廄的老頭我都認識。除了幾個打掃丫鬟和廚娘。可能連蟑螂都找不出幾隻年輕的母的,將軍府什麼時候請了這麼個十一二歲的女孩?
流雲看了看我:“茗香,我房裏有普洱茶,你快去拿了另外泡了過來。”
茗香慌張的轉身出亭,我忙喚道:“你把普洱和菊花一起泡了再拿上來。”
茗香回過頭來,驚慌得宛如一隻小白兔,不知所措的看著我,“公子……這普洱和菊花怎麼一起泡啊?”
流雲笑道:“你照公子說的做的就好了。”
茗香愣愣的點點頭,轉身往廂房走去。
流雲站在石桌對麵,不好意思的看著我,“對不起公子,茗香一直是著樣愣頭愣腦的。”
“我也沒有怪她。”我喝了口茶問道,“她是你從儀鳳樓帶過來的丫頭嗎?”
流雲搖頭道:“她是將軍買來伺候我的,本來我也是賤命一條,經不起人伺候,隻是有了茗香與我做伴也好!”
“看來將軍對你挺不錯!”我笑道,“將軍未娶,你也是清倌,現在我幫你贖了身,要是能與將軍結成佳偶,我也倒是促成喜事一樁啊!”
流雲臉上帶著一絲嘲笑,空洞的目光看著亭外的菊花,“公子說笑了,流雲自知出生卑微,怎敢與王孫貴族匹配,今日承蒙公子與將軍收留,若是出了將軍府,我也願出家一了紅塵。”
我見她說得堅定,本來一句玩笑話,竟然讓她道出心中事,“流雲你誤會了……我沒有嫌棄你的出生。”
“公子不用向我解釋什麼,是我多嘴了,公子讓我在將軍府好吃好住,我又怎麼能對公子有所怨言呢!”
我有口難辯,怎麼能告訴她在將軍府才是對她最好的保護?到了王府我可不敢保證她能像金希一樣留下來。
話哽在喉嚨裏,我忍住沒有解釋,看見亭邊設了琴案,案上擺了一把十三弦的古箏,我轉了話題,“流雲在儀鳳樓學的曲子還會唱嗎?”
她點點頭,我起身出了亭外,坐到琴案邊,十指拂上琴弦,深淺的琴音清脆繞梁,真是一把好琴。
古箏嘛!以前讀書在興趣班學過點皮毛,後來又與晚璃一起接受宮廷琴師的荼毒,雖然不是彈的很好,但也有半桶水了。
“我再教你唱首曲子,叫《菊花台》。”
流雲出了小亭,臉上終於又掛上了微笑,“公子好久都沒有出新曲了,這首曲子要是傳出去,公子的‘西瓜’又要高興好久了……”
我笑道:“流雲也知道我的‘西瓜’啊?”
“那當然,隻有公子的門客最別出一格,不攬天下之奇人賢士,倒是些年青男女,等著公子再出些新奇的曲兒……”
“我那哪能叫門客?他們喜歡我的曲,維護我而已。他們也就是我的‘西瓜’。”宴國分侯治,候爺聽命也天子,如同漢朝分王、侯二等,除了天子,同胞兄弟便封為王,如我爹瑞王。而侯就統治一個郡,如同現在的省長,他們的侯位都可由子嗣繼承,天子也可以隨時貶罰諸侯,所以諸侯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便招收門客。
門客成了王孫貴族攀比勢力的象征,蒼都天天都在傳聞哪個侯爺收了個法力高強的高僧。丞相府又多了個三隻手的奇人。
將軍也有門客,不過都是老將軍以前帳下的老將,還有離央手下的將士。其他的都是我胡鬧整出來的娘子軍,就是粉絲。
輕撥琴弦吟唱道:
“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
慘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
夜太漫長凝結成了霜
是誰在閣樓上冰冷的絕望
雨輕輕彈朱紅色的窗
我一生在紙上被風吹亂
夢在遠方化成一縷香
隨風飄散你的模樣
菊花殘滿地傷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淌
北風亂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斷
徒留我孤單在湖麵成雙
花已向晚飄落了燦爛
凋謝的世道上命運不堪
愁莫渡江秋心拆兩半
怕你上不了岸一輩子搖晃
誰的江山馬蹄聲狂亂
我一身的戎裝呼嘯滄桑
天微微亮你輕聲地歎
一夜惆悵如此委婉
菊花殘滿地傷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淌
北風亂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
徒留我孤單在湖麵成雙
……”
妹妹最喜歡周董的這首歌,那時她正是高考,晚上還能聽見她在房間裏一遍一遍的唱,有時放原聲,有時她自己邊彈著鋼琴邊輕聲低唱。透過窗的影子看起來那麼單薄。
我抬頭看著聽得入神的流雲,她立在琴邊,身後一片黃白交雜的菊花,我這才發現她除了樣貌,其實一點也不和琳湘相似,琳湘眉宇間的自負,高傲,靈動她都沒有。她是淡淡的,像茉莉的味道,卻是淡雅得令人難忘的清新,她能把喜怒藏在心底,這要比琳湘成熟百分。真不敢相信她也隻是一個十七歲的花樣少女。
“喜歡嗎?”我朝她笑道,“今日我們一起賞菊,這首曲可隻是給你一個人的。”
她俏臉微紅,每個女孩子都喜歡甜言蜜語。我也是女人,所以我當然知道怎麼說才能讓她一展嬌顏。
“這可怎麼辦啊……我竟然聽了夕兒隻給一個人的曲兒……”我尋聲望去,晚城一身錦袍,頭發被風吹得微微淩亂,笑得比菊花還燦爛。
離央站在他身後手上提著兩個盒子,惱怒的瞪著我。那眼神分明是在警告我,又拈花惹草了!
晚城走了過來,撥了撥琴弦:“夕兒,為什麼你唱給女孩子的歌都要比你唱給我們聽的要好聽得多?”
我拍開他的手哼道:“那是你自己小心眼,什麼風把你吹到將軍府來了?”
“夕兒,你是不是病了連最普通的常識都不知道了?”他作勢要來探我的額頭,我往後一退,躲開他的手。
“今天刮的是西北風啊……”他縮回手,“我還以為你到和尚廟清修了呢!原來是背著金希出來偷腥了!”
一提到金希,心裏就是一陣難受,我開始後悔對金希說的那句話,因為我沒有把握他會回來,心裏越希望他回來,就越是感覺他會離開我。
三天時間還沒到,我知道自己已經輸了,當我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就輸了,輸得一塌糊塗。
我以為我可以拒絕金希給我的感情,當心裏覺得他會離開我的時候,想把他留住,用他最想要的條件把他留下。
即使這樣,我把他與夢裏的那個白衣人聯係在一起的時候。冥冥中給我的暗示,他會離開我。也許連一片灰燼都不會留給我。
他們三人見我皺眉不語,晚城忙從離央手中接過盒子,“夕兒,王妃托我們給你帶來的桂花糕,今早上剛做好了,我吃了一塊,真好吃。”
我瞪了他一眼:“我都還沒吃,你倒先偷吃了!”
接過盒子,回到亭子坐下,晚城和離央也坐下來,剛好茗香端著泡的茶過來。一一給我們倒了一杯,我讓流雲也坐下來吃桂花糕。
離央喝了口茶,又端起杯子細聞,隨即笑道:“從來沒有試過將普洱和菊花一起衝泡,真是另有一翻滋味,夕兒,這又是你出的新點子吧!”
朗將軍今年都快如三十了,樣貌還是如雙十年華,聲音還是那磁音動人,圓潤清朗,這古代的水土真是養人啊!
晚城也細嚐了口:“普洱清淡,配上清新的菊花香,真是不錯!”
“你喝慣宮廷貢茶的人,這也叫好茶?普洱可是最廉價的茶了!”我笑道。這皇宮裏的茶葉萬千,皇子們喝的都是極品中的極品,這可是在現代最普通的泡法,菊普,不過是最普通的茶罷了。
晚城不滿的看著我:“貢茶又怎麼了,我又不是隻喝貢茶,普通的茶我喝了還會死麼?”
“呸!呸!呸!”狠狠的照他的腦袋拍下去,“大白天的你發什麼神經!好好咒自己死啊!”
晚城忙躲開我的魔爪,“我說錯了……好痛哦……”他可憐的揉著腦袋,“你是不想我死還是想打死我啊!”
離央看著我們嬉鬧,像個老頭似的搖晃著腦袋,“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我和晚城相視一笑,我把擱在他耳朵上的手放下來,斯文的坐正身子,嚴肅的看著晚城,“朗將軍又在為他的‘地瓜’煩惱了……”我拉起晚城往亭外走去,“走!我們去查查是哪家的‘地瓜’往我們英勇的琢日身上扔肚兜了!”
琢日是離央的坐騎,也就是那匹光榮的被人用肚兜砸到的寶馬。
回過頭滿意的看離央的臉由白變紅,慢慢的變成了紫色,我趕緊衝回去拉出愣在亭裏的流雲,“將軍走火入魔了……我們趕緊逃吧……”
站在一邊的茗香被我的氣勢嚇到,哆嗦的癱坐在地上,晚城一看我們玩過火了,忙回去安慰茗香,我則麵不改色的對離央道:“朗叔叔……快深呼吸!不然氣火攻心,你就要吐血了!”
看著離央氣鼓鼓的掄著拳頭向我走來,我倒也不慌不忙的笑到喘氣,然後伸手在袖袋裏摸索著雪芝丹。
一隻大手抵住我的後背,暖暖的真氣傳過我的四肢,我很快平過氣來,晚城走過來從衣衫裏拿出兩個白玉小瓶遞給我,“皇兄托我帶給你的雪芝丹。”流雲幫我接過藥瓶,從裏麵倒了一顆喂我吃下。離央鬆了手,“身體還沒好就像隻猴子似的!”
我笑道:“要是我像隻猴子,你們不就成木頭了?”
我倚著流雲香香軟軟的身子回到亭子裏,被嚇壞的茗香這才回過神幫我倒了杯茶。
晚城在我身邊坐下,流雲不好意思的放開我,“公子,我再去幫你拿件厚點的披風來……”
我拉住她,“不用了,我不冷。”
她笑道:“那流雲先回房了,公子你們好好聊。”
“那你們都下去吧!”離央道,“通知廚房多做些甜食,晚夕公子喜歡吃甜的。”
流雲抱著箏琴與茗香走了,離央正色道:“夕兒自病了以來都在服用雪芝丹嗎?”
我點點頭,是雪芝丹啊,有什麼不妥麼?
晚城道:“雪芝丹都是皇兄從淩鉞國命名醫專門配製的,有什麼問題嗎?”
“雪芝丹是沒問題,但是你有沒有注意裝藥的瓶子?”離央問道。
我拿起晚城剛才給我的玉瓶,除了剛才被流雲打開的那瓶,另一瓶完好的用蜂蠟封住防潮。
沒有什麼問題啊?我吒意的看著離央接過玉瓶,把裏麵的藥倒了出來,拔下他發上的銀簪,將簪子伸進瓶裏輕刮,一些淡紅的粉末從瓶口落到石桌上,我捏了一點在手心,有股雪芝丹的味道,隻是防潮的蜂蠟。
晚成也捏了一點,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他眉頭一皺,低聲道:“是藍凰的鬼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