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苦命的女娃兒啊。她幼年喪母，一個人挑起家庭重擔，以致流落風塵。可是老天不公啊，好不容易遇到自己至親至愛的人，最後還是會離她而去。”
    “那她會就這樣孤獨終老嗎？”
    “不會……”
    “太好了。”
    “她注定早殤，而且，不得善終……”
    “……”
    看著慕笙強顏歡笑，我心中很不是滋味，雖然我向來不相信像算命這樣的迷信活動，可是對於這個時代的他們來說，這就好像是判了他們一個終生監禁，更何況，那還是在那據說佛祖最靈驗的法華寺……
    “慕笙，你沒事吧？”看著慕笙一個人坐在窗口看著窗外發愣，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那種活力，我頓覺心中一陣發緊。
    慕笙看看我，咧嘴一笑：“沒事，隻是很久沒有這麼安安靜靜坐著想事情了，難得閑下來。”
    “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我嚐試著問道。
    她輕輕搖搖頭，一臉茫然的有轉頭看向窗外，嘴巴裏還喃喃的說道：“我突然覺得我這一生過的好無趣，十四歲以前我在鄉下為了養活一家子辛苦幹活，十四歲以後我就進了百花樓，每天學習怎麼吸引那些男人的注意，一年後就當上了花魁，然後就遇上了他。”說話間，她的臉上浮起一絲幸福的笑容：“五年，整整五年，雖然沒有給我任何承諾，但是每天我都覺得非常開心，我並不奢求什麼。可是，可是，”說著說著，她突然低泣了起來：“我不想就這麼離開他。”
    “慕笙……”我低喚了一聲，心中抽得更緊，好幾次想要開口勸她，那不過是一張簽紙而已，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對於他們來說，那不隻是一張簽紙那麼簡單……
    “我就知道，最後，他還是回離開我的，畢竟想我這樣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跟他長相廝守的，也許，是夢該醒的時候了。”她低聲說道。
    “慕笙？”看著她一臉的悲痛欲絕，我實在不忍心再看著她這樣消沉下去了，已經好幾天了，隨然在人前依然是強顏歡笑，可是每當一個人坐著的時候，她總是這樣臉上浮現出陌生的悲切深情，讓看到的人都頓覺心痛。
    或許我應該為她做點什麼了，我這樣想著第二天就趁慕笙還在床上歇息的時候出了門。
    雖然江州城很大，但是做為江州的名門望族，想要找到司馬家倒不是一件難事，問過幾次路以後，我就準確無誤的找到了那幢醒目的建築。看慣了皇宮內院的金碧輝煌，這司馬府看上去倒是別有一番風味了，從大門口看過去就是一目了然的，排除那亮麗的朱紅色大門，它前麵的裝飾就是從來沒有見過的，不是傳統的石獅子，而是兩尊……貔貅？
    就在我盯著那兩尊貔貅猛瞅的時候，那兩扇朱紅色的大門突然開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帶著兩個小廝走了出來，吩咐了兩句以後，兩個小廝一東一西跑開了，就在那個中年人轉身就要進門的時候，我衝上去一把攔住了他：“你好，我找司馬清泉，請問能讓我進去見他一麵嗎？”
    那個中年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冷冷的開口道：“你是哪位？”
    “我是百花樓慕笙姑娘身邊的……”
    話還沒有說話，他就毫不留情的打斷了我：“我家公子不在，姑娘請回吧。”說著，徑直就要往門內走。
    我不死心，急需追問道：“那他去哪兒了，我在哪兒能找到他？”
    “出城了，姑娘就不要費心思找我家公子了。”
    “那他什麼時候……”
    “沒個十天半個月不會回來的。”他毫不留情的阻斷了我所有的想法，然後還不忘狠狠地打擊我：“讓你家姑娘死了那條心吧，我家老爺是可能讓那樣身份的女子進門的。哼，一個煙花女子也想進司馬家的大門，簡直是癡心妄想。”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憤怒，無法抑製的憤怒讓我忍不住渾身發顫，就在那大門在我麵前就要關上的時候，我一個箭步衝上去，用手死撐著大門，看著門內那幾雙驚訝的眼睛，憤憤道：“煙花女子有如何？煙花女子就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嗎？他媽的，如果你們這些臭男人不出去尋歡作樂，怎麼可能還會有什麼煙花女子？你們高尚，把人家玩完了就丟一邊，自視清高的鄙視煙花女子，最虛偽的就是你們這些人，問問你叫老爺，年輕時有沒有上青樓玩過女人？”我氣喘籲籲的將話都說完，看著門內那些人驚愕的眼神，頓時覺得臉一紅，暗叫一聲不好，似乎講太多了，躲閃的避開他們的眼神，我喃喃的說了聲“先走了”，轉頭想跑，卻發覺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身後竟然已經圍了好多人了，都一臉震驚的看著我。
    完蛋，丟臉丟大了！我低下頭，匆匆跑開了。
    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遊走，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哪兒？出來的明明是想要幫慕笙解決問題，結果最後還是灰溜溜的跑了回來，我忍不住伸手輕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低咒道：“真是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畏畏縮縮了？想當年……”我輕哼了一聲，抱著頭當街蹲下，苦惱著：“‘當年’，竟然不自覺地用了‘當年’這個詞，不會‘老’的這麼快吧？唉……”
    “怎麼啦，小玉姑娘？剛剛不是很振振有詞、咄咄逼人嗎？這會兒怎麼在這兒坐縮頭烏龜了？”
    聽到這個聲音，我頓時一驚，猛地抬頭看著頭頂上那個笑眯眯的男人：“龍公子？”
    他衝我笑笑，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拖著我就往街旁的馬車走去，然後不由分說一把就將我推上了馬車。
    “你想要幹什麼？”我不解的看著他，低聲吼道：“你要帶我去哪兒？”說著，我翻身就想要跳下馬車。
    他伸手攔住了我，將我推了進去，然後自己也上了馬車，看著我一臉警覺的樣子，不禁輕笑了一聲：“你不是想找清泉嗎？我這不就帶你過去了？”
    我一愣：“他不是不在城裏嗎？”
    “不在城裏我們就出城去啊，司馬家的別院離這兒又不遠。”他說道。
    “太好了。”我驚呼，一時竟忘了自己是在馬車裏，直起身時硬生生的撞上了車頂。
    “哈哈哈哈……沒撞傷吧？”
    看著他幸災樂禍的樣子，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賭氣坐到了窗口，掀開簾子看著外麵緩緩後退的各種景，雖然在速度上完全比不上現代，但是坐著馬車倒也別有滋味。
    “如果我沒有猜錯得話，這次你找清泉是想談關於慕笙的事情。”龍羽手中的扇子輕輕的晃悠著，眼神若有若無的瞟向我：“不過，司馬家的老爺子可是很頑固的，雖然你說的那番話正中要害，但是想要讓那個老爺子妥協，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悻悻然的將目光收了回來，低語道：“我知道，可是已經沒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