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再一次飄起，刺骨的寒風像利刃一般劃過我的臉頰，闌珊的燈火，映襯著這個夜的黯淡。但我的心情卻一如既往的好，每每想到遠在幾百裏之外的他正坐在電腦前守候我，就會感到莫名地興奮。雖然，那時剛剛16歲的我對他而言隻是一個小弟弟，但愛情的種子卻暗暗種在了我的心田。
    那天已經不是我們第一次視頻了。他理了發，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體恤，看上去那麼幹淨、精神，更顯年輕，記得第一次視頻時我還覺得他還是一副30多歲的模樣。
    當人們專注於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時間往往過得飛快。正當我們依依不舍互道晚安時，視頻裏他背後的一個畫麵讓我心底湧起一陣悸動。
    他的身後是一個很矮的床鋪，那隆起的被褥分明有人睡在裏麵，可我卻看不見腦袋。但那瞬間的翻身，還是讓我看到了被子的蠕動。
    盡管強迫自己不往那方麵去想，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他：“誰睡在你後麵？”
    “沒有人啊。”他回答地很幹脆。
    “我怎麼看見被子好像在動啊。”我繼續追問。
    “哦，是小狗。”他笑著說。
    “小狗怎麼睡在被窩裏呢？”雖然先前他告訴過我他喜歡養狗，但一隻狗能老老實實睡在被子裏，我還是不不太相信。
    這時候，被子下麵露出了個黑乎乎的腦袋。那一刻，我似乎全明白了。
    我們彼此僵在屏幕前，久久沒說話。
    “我先下了。”我失望至極。
    “別，聽我解釋，那——那是我兒子。”他的語氣充滿了無奈。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不是未婚，而是離異，我今年35歲，兒子這些天住在我這裏，過幾天就去他媽媽那邊。對不起，我不是成心想欺騙你。原本我以為我們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所以我沒有必要把家底抖漏給你，但漸漸地我發現開始喜歡上了你，卻又不敢告訴你實情，因為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他的語氣真實而平靜。
    雖然這個理由聽上去是那麼的不充分，我卻找不出反駁的理由，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我無話可說。
    “無論你做怎樣的決定，我都會記住你，記住我們這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晚安！”不等我回話，他就關掉了視頻。
    我呆呆地坐在電腦前不知所措。
    第二天一整天我的心情都焦躁不安，難道我們之間的緣分就這樣曇花一現嗎？我該做怎樣的決定呢？
    我不知道他的婚姻出現了什麼問題，甚至那時根本不了解身為gay，選擇結婚是多麼艱難，更不能體諒一個同妻是多麼可憐。
    當時，隻覺得他敢於跨出婚姻的牢籠，肯定做出了莫大的犧牲，也承受著來自外界的巨大壓力。至於我們之間的結局，似乎我的同情戰勝了理智。
    那天晚上，我坐在電腦前，打了刪，刪了又打，但始終沒按發送鍵，最後，隻是簡單地發過去五個字：“你真不容易！”
    突然，他灰色的頭像開始閃爍，原來他一直隱身。
    “謝謝你，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你，不管未來怎樣，我保證如果將來我們在一起，我一定會讓你幸福！”他的話像電影裏的台詞一樣讓人眩暈，我年少的心徹底被俘獲了。
    那時我正讀高二，但爸媽對我都是放羊式管理，而且早早給我買了手機，讓我自由安排使用時間。
    我喜歡一煲就是兩小時電話粥的感覺，我喜歡清晨醒來看到手機裏那句：“該起床了，小懶豬！”我喜歡睡覺前那句：“晚安，大寶！”我喜歡戀愛的感覺，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幸福的味道。
    畢竟當時我尚未成年，所以很多時候他說話都很注意分寸。他把我們之間的上網時間，打電話時間都嚴格控製，並且經常督促我學習，他希望我將來能順順利利考上大學，謀得一份好的工作，然後我們之間才有繼續發展下去的可能。所以，我刻苦學習，尤其當我知道他的真正職業是一名中學老師，我就暗自下定決心也要成為一名教師，將來就去他所在的學校任教。
    因為心有期待，所以我敢旁若無人的和他在網吧視頻聊天，即便被鄰座的人鄙夷地辱罵“死同性戀”，我也毫不在乎。我要我幸福，讓所謂的社會壓力、世俗眼光統統見鬼去吧！人生一世，短短數十年，我不要壓抑卑微地活著，隻要他願意向我伸出一隻手，我願用一生一世去抓緊。
    

    作者閑話：